第十四章葷油味
豆豆也被熏了一臉，開始小聲的咳嗽起來。
“阿娘，嗆！”
小家伙咳嗽了一陣，這才甕聲甕氣開口道。
“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沈皎皎同樣捂著口鼻，手里握著的鍋鏟已經(jīng)歪了半截，不過也還能勉強用著。
方菊過來的時候就瞧見她們母子倆這幅可憐模樣，心頭的不滿也消減了些。
她和顧清川的父親有仇怨，即便顧長沙已經(jīng)死了好些年了，她依舊無法忘記。
豆豆和這個姑娘到底是無辜的。
她不能牽扯到她們身上。
“豆豆?！?p> 抿了抿唇，看著從顧家不停往外飄著的白煙，方菊還是心里嘆氣，叫了人。
“方婆婆。”
豆豆聽見有人叫自己，立馬就扭頭看了過去，結(jié)果正好對上了方菊略帶憐憫的眼神。
小家伙最開始是興奮，后來就變成了有些猶豫起來。
他喜歡方婆婆。
方婆婆不會打罵他，也不會說他是沒娘要的孩子。
有時候遇見村里其他哥哥姐姐欺負自己的時候，方婆婆還會幫他教訓他們。
但是方婆婆不喜歡阿爹。
“方大娘?！?p> 沈皎皎實在沒想到會起這么大的煙，這會兒眼睛已經(jīng)被熏出了淚。
半天才勉強看清了來人。
方菊今年雖然已經(jīng)快要四十歲了，但是面容看上去依舊年輕，頭發(fā)被她梳理的一絲不茍不說，衣裳也總是干干凈凈平平整整，并不像是普通的村里大娘。
如果忘記前幾日她和劉彩鳳對峙的場景，沈皎皎或許也會以為方菊是個脾氣溫和的人。
“這是怎么了？竟然弄成了這樣。”
方菊走進了院子，又伸著脖子瞧了瞧她們鍋里的東西。
看清里頭只有三條魚的時候，方菊臉上的表情一僵，隨即有些吃驚的開口問道，“你們怎么去河里撈魚吃了？這魚的刺多，小心卡了嗓子。”
“我?guī)е苟谷ズ舆呄匆律?，正巧捉住的，這才想著拿回家熬湯給豆豆補補身子?！?p> 沈皎皎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尤其是在看見豆豆這會兒臉上蹭了不少的煙灰之后，更是莫名有些心虛起來。
她可還沒有忘記自己如今還掛著后媽的名頭。
會不會被方嬸子誤以為是自己在虐待豆豆呀？
“家里沒有糧食了嗎？”
方菊微微蹙眉，自顧自的問道。
“還有的，還有的，家里我翻出來了一些，昨天天賜也送了一些過來，我只是想著不要浪費了葷腥，多一些魚肉也是好的?！?p> 被方菊盯著，沈皎皎就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學生，默默低下了頭。
“要想吃魚，就用網(wǎng)去撈大一些的回來，這魚刺多，豆豆如今年紀太小，容易卡著。”
“我知道的。我會小心一些的。”
沈皎皎不知道為什么，就是不敢直視方菊的眼睛，雖然心里也覺得自己這樣十分莫名其妙，可身體就是不聽她的使喚。
“算了，這些東西你拿著，如今天熱，村里許多人家也都塌了屋子，在等兩日也就能抽出空來幫你們收拾收拾。
這兩天你和豆豆也就小心一些，尤其你手臂上的傷，要好好修養(yǎng)才能好的快一些。”
方菊說著話，將手里拎著的籃子放在了一旁，也不給沈皎皎拒絕的機會便徑直離開了。
看著她的身影漸漸遠去，沈皎皎還覺得有些茫然。
這是怎么了？
所以方大娘今天去特意給自己和豆豆送東西來的？
心懷疑惑的打開了蓋在籃子上的粗布時，沈皎皎心頭一喜。
里頭放著的除了半籃子的綠葉菜，便是一些蔥姜蒜和鹽巴。
正好她還在發(fā)愁呢。
有了蔥姜蒜就能給魚肉去腥，加了鹽巴這魚湯也能好喝一些。
手腳麻利的洗了一塊生姜，又扣扣搜搜的切下來了兩片，沈皎皎就舍不得再用了。
如今家里也算是“一窮二白”，這些東西都是要省著些用的。
奶白色的魚湯出鍋，一大一小一人抱著一碗魚湯坐在了地上。
“阿娘，這就是魚湯嗎？好香呀?！?p> 小家伙吸了吸鼻子，恨不得把魚湯所有的香氣全部都吸進肚子里，不浪費一絲。
“吹一吹再喝，要小心燙，魚肉里頭有刺，也要小心一些。知道了嗎？”
沈皎皎一邊往他的碗里撥了幾粒蔥花，一邊叮囑道。
她也想吃大魚，可是沒有呀。
別說是網(wǎng)了，她現(xiàn)在連一根結(jié)實些的細線也找不到。
“好?！?p> 豆豆點點頭，這才鼓著腮幫子吹了吹碗里的魚湯，然后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小口。
濃郁的香味順著舌尖在口腔中漫開，小家伙眼睛一亮，隨即便又趕忙吹了吹，再次喝了一大口。
“阿娘，魚湯好喝?！?p> 看著小家伙笑彎了的眉眼，沈皎皎莫名有些心酸。
這魚湯里其實還有一些土腥味，不僅是這樣，因為她舍不得多放些鹽巴，這魚湯的滋味也有些寡淡。
就是這樣的魚湯，豆豆也能喝的這般滿足。
“喜歡喝以后阿娘又給豆豆做，不僅是魚湯，阿娘還給豆豆燉雞肉吃，以后豆豆想吃什么，阿娘都給你做?！?p> 沈皎皎一字一句認真道。
“好！”
小家伙也乖巧的應(yīng)了聲，隨后便低頭認真的喝起了湯。
看著他如此乖巧的樣子，沈皎皎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那個弟弟。
弟弟是她照顧著長大的。
可就算是被寵愛著的他，也絕對沒有豆豆這么聽話懂事。
老天待她不薄，這才給了她一個這樣好的家人。
顧家的魚湯香氣也飄到了其他人家的家里。
尤其是距離最近的劉家。
劉彩鳳嗅著從院外飄來的香味皺了皺眉。
這是葷油的味道。
“阿娘，怎么了？”田娟嘴里塞著一塊雞肉，見婆婆不動筷子，有些疑惑的開口詢問起來。
“哪家在做肉吃？我聞見葷油的氣味了?！?p> 劉彩鳳放下了筷子，面露不愉。
老大家的不在桌上，莫不是她偷了家里的葷油，在偷偷弄東西吃？
一想到這個可能劉彩鳳也顧不得吃東西，只一腳踢在了田娟的小腿上。
“吃吃吃，怎么不吃死你！快去看看，是不是那娘倆偷了老娘的葷油吃！”
田娟原本是在啃著雞肉的，小腿被婆婆這么一踹，頓時痛的她差點叫出了聲。
可對上婆婆那想要吃人的眼神，她還是將抱怨一一咽進了肚子里。
這是有好戲看了。
大丫被劉彩鳳打的耳朵出血以后就一直昏昏沉沉的，這一整個下午也都在屋里睡覺。
而王翠翠雖然也怨恨婆婆如此心狠，可她軟弱的性子卻讓她只能待在屋子里陪著大丫。
根本不敢去質(zhì)問。
更不要說是討要銀子去請大夫來啦。
“大丫，都怪阿娘沒用?！?p> 王翠翠默默淌著淚，一只手撫摸著自己碩大的肚子，很是無助。
“大嫂，大嫂，快開門！”
田娟將嘴里的雞肉嚼吧嚼吧咽進肚里，有一抬衣袖抹干凈了嘴上的油，這才哐哐哐拍起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