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崔附者,形如枯木
男子仿佛根本不害怕她手中的刀刃,越走越近;羽亭薈的反應(yīng)則與之相反,明明是拿著刀的那一個,她卻步步后退。
“別過來!你這妖物,為什么幻化成他的樣子,滾!你給我滾!”
她絲毫沒有意識到,她那充血的眼球開始變得漆黑,內(nèi)外眼角都綻裂得像大樹的枝椏,被粉紅色血肉包裹著的血管在抽搐似地跳動。
“夫人,我怎么會是妖物,你看著我的眼睛,我是士蘆,我只是回到了你最喜歡我的那個時候。”
崔士蘆的每一步,都極其無畏地迎著羽亭薈手中的刀鋒,他臉色紅潤,在光線暗沉的濃霧中顯得頗有生機。
他凝視著羽亭薈的雙眼,似笑非笑著繼續(xù)靠近,話語里似乎帶著因羽亭薈的恐懼而感到的傷心和委屈。
“你不是說過,最喜歡士蘆的眉眼嗎,你看他們現(xiàn)在是不是和當(dāng)時一樣好看?”
崔士蘆的胸膛徹底頂上了刀尖,與此同時,羽亭薈那雙已經(jīng)僵硬多時的手瑟縮了一下,這一下,讓崔士蘆的手順利地握住了她的手。
“夫人,你的手很冰,是不是這里太冷了?”在一片令人恐懼的濃霧中,崔士蘆的手格外溫暖。
感受到羽亭薈的貪戀和遲疑,崔士蘆在她持刀的那只手上輕輕一捏,早就散光了火靈力的羽形短刀從她手中脫落,“叮當(dāng)”一聲掉落在地上,而羽亭薈像是完全沒有聽到這聲音。
崔士蘆握著她的手,向前走了半步,二人貼得極近,崔士蘆身上的溫度逐漸透過羽亭薈被汗水浸透的衣裳溫暖著她的皮膚。
他貼向她的身側(cè),用她熟悉的聲音耳語道:“你我情真,卻因羽家的罪孽無法共白頭;我尋了個好地方,纖塵不染,你同我過來,便能廝守。”
說罷,他牽住羽亭薈的手,帶著她慢慢向前走,走進(jìn)濃霧的深處,二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對感情甚好的夫妻。
崔士蘆面帶微笑,無論濃霧中多么陰沉,他的皮膚總是白里透紅,泛著相比于正常人來說十分不正常的光澤。
在他身邊慢慢走著的羽亭薈更是讓這一幕詭異到了極點。
她的兩只眼珠上已經(jīng)看不到任何一點光澤,像是兩顆漆黑的石珠子,與鐵砧山的山體顏色別無二致;左右兩邊內(nèi)眼角的裂痕從眼角的方向開始朝印堂的方向延伸,在印堂處裂得最為密集,兩邊的裂口相疊,形如一顆血色的大樹;而外眼角的裂口一路延伸到太陽穴,流出了許多鮮血,順著兩鬢流到下巴,卻不滴落。
原本因為修煉而停留在中年時候的容貌開始以風(fēng)旋電掣的速度老去,而且如同經(jīng)受了歲月最大程度的摧殘。
很快,本來還有些豐潤的人干癟如柴,皮膚青黑一片;她的身軀佝僂著躬下,越來越低,但是羽亭薈的腳步卻愈發(fā)輕快,顯得比身旁的崔士蘆還要迫不及得。
濃霧如同一張環(huán)繞的幕布,演繹著羽亭薈和崔士蘆的點點滴滴。
測靈根大會的結(jié)果如預(yù)料中的不佳,只測出了琉城一戶人家里年紀(jì)最小的兒子有著凡品靈根,但靈根的純度尚可,被羽家當(dāng)做了目標(biāo)。
那家人不算富裕,羽家用一點金銀就換走了這個孩子,將他放在別院由專門的仆從撫養(yǎng),六歲那年,他被帶到羽家主宅,和年紀(jì)相仿的羽亭薈相遇。
“能不能不要把他帶走,我還想和他一起玩?!?p> “不行的,小姐,十六歲之前他沒有資格留在主宅?!?p> “那你們讓他當(dāng)我的附者,以后就不用回別院了!”
......
畫面繼續(xù)飛快地翻動,然而畫面里的內(nèi)容卻和現(xiàn)實不同,羽亭薈的容顏沒有停駐,她和崔士蘆一樣變得白發(fā)蒼蒼,槁項沒齒。
“怎么辦,我不想變老,士蘆,我不想變成這個樣子!”羽亭薈驚恐地呼喊,聲音與畫面中的她重疊。
“很快就不會這樣了,夫人,我們會青春永駐,天長地久?!?p> 二人穿過濃霧,濃霧如舊,看不出絲毫有人經(jīng)過的跡象,遠(yuǎn)處男人凄厲的慘叫像是被隔在另一個世界,只有地上掉落的短刀證明著它的持有者曾經(jīng)在這里逗留。
與此同時,羽家偌大的庭院當(dāng)中,三個穿著仆從服飾的人排成一列,匆匆地來到羽家家主所居的院子,對羽屏身邊的管事匯報了什么事。
管事讓幾人留在原地等待,獨自找到羽屏和正在跟他對一的羽昆臺。
“何事讓你這么急匆匆的,擾了清靜?!庇鹌翀?zhí)棋,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棋陣當(dāng)中,對管事的不報而入有些不滿。
管事來到他身邊,恭順地跪下,低聲道:“家主恕罪,是二房的事情。”
“昆綱他們回來了?”他落子,棋局的贏面再次被他掌控。
“亭薈小姐的附者,暴斃了。”管事斟酌了片刻,還是將暴斃二字說了出來。
羽屏和羽昆綱皆放下手中的棋子,看向管事,見管事的臉色難看,老成的羽屏也皺了眉。
“他至少還有五年可活,怎么會突然沒了?二房那幾個人呢,一個都沒回來嗎?”
他又看向羽昆臺,讓他給個說法。
羽昆綱立刻站起身,雙手貼在身兩側(cè),垂首道:“家主,亭昌已經(jīng)派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二弟他們?!?p> 他說完,還在坐著的羽屏沒有說話,他的目光落在前面的地上,一只手還搭在放著棋盤的桌子上,似乎在想著什么很久遠(yuǎn)的事情。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語速有些急切地對管事問道:“亭薈的附者是什么樣子?”
羽昆臺愣住了,羽亭薈的附者暴斃而亡,那就是死人,死人還能是什么樣子?
可是管事的表情并非和他一樣疑惑,而是震驚,仿佛正當(dāng)他在想要不要將某些事告訴羽屏的時候,羽屏就向他發(fā)出了那樣震驚。
他謹(jǐn)慎地措辭,不敢有一絲描述上的偏差,“據(jù)二房伺候的下人說,崔附者渾身干癟,體色發(fā)烏,全身骨頭扭曲,整個頭臉上長滿了頭發(fā),已經(jīng)無法見其五官?!?p> 管事吞了一口唾液,克制自己不要去按照話語中的描述幻想,“整個人,形...形如枯木...”
“什么!”
羽屏立刻站起身,表情猙獰著大聲質(zhì)問:“你說他形如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