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此么?”容欽手上的力道松了松,隨即勾起一抹陰測測的笑容,湊近裴祈耳邊,半是誘哄,半是威脅:“夫人從前都分外乖順,希望以后也是如此,可明白?”
這是在警告她么。
“明、明白……”裴祈顫抖著聲音,面色蒼白。
容欽見此,便沒再為難她,抬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淚:“行了,哭什么。”
裴祈:……
你說哭什么?
當然是被你嚇的了。
雖然她是裝的,但容欽剛才察覺到她的異樣,也屬實讓她慌了神。
跟在一個陰晴不定的男人身邊,果然要去掉十年壽命才行。
眼看宴會過半,容欽也不想繼續(xù)在這里耗下去了,他此行的目的無非就是為了看一眼葉崇是否安分而已,至于葉家主母的壽辰,與他有什么關系?
容欽拉起裴祈,派人去跟葉崇知會了一聲,就自顧自的離開了。
裴祈也不敢多問,就這么跟在容欽身后上了馬車,臨走時還裝模作樣,戀戀不舍的看了眼葉府,把戲演了全套。
這算是成功混入容欽身邊了吧?
馬車上,容欽愜意的側(cè)臥在長椅上,裴祈則緊緊攥著衣袖,貼緊了門的邊框,離容欽能有多遠就有多遠。
至于原因嘛,一是為了維持葉柔的人設,二……
是裴祈純粹的膈應他。
容欽的混蛋,可是刻進了骨子里的,不認識他的人只看外表,或許還真以為他是個正人君子,可在裴祈眼里,他就是個實打?qū)嵉膼喝恕?p> 正思慮著,馬車突然劇烈的震了一下,裴祈一不留神重重的磕在了門框上,疼的她瞬間皺起了小臉。
等她回過神來,原本還在小憩的容欽正有些好笑的看著她。
裴祈瞬間無地自容。
該死的,丟人丟到惡痞眼前了。
容欽動了動唇:“坐那么遠干什么?”
“我怕驚擾了夫君?!迸崞淼椭^,不敢看他。
聞言,容欽坐起身來,往一側(cè)挪了挪,給她騰出了個位置:“坐過來?!?p> 裴祈:……
有病是不是?
這人是不是以為誰都愿意挨著他?
雖然心里忍不住吐槽,但裴祈臉上還是擺出一副弱弱的樣子:“我坐這里就好了,夫君還是躺著休息吧。”
“嗯?”容欽危險的瞇了瞇眼,似乎是對她的忤逆有些不悅:“別讓本相說第二次。”
膈應歸膈應,裴祈也不能真的惹惱了他,只好壯著膽子小心翼翼的挪了過去,坐在了容欽旁邊。
容欽一把將人攬在懷里,抬手捏住她的臉,虎口抵上她的下巴,低頭打量著。
裴祈心里忐忑不安,又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只能可憐巴巴的望著他,眼中流露著一絲迷惘不安。
“夫人想去斑斕湖過乞巧節(jié)?”沒來由的,容欽突然冒出了這么一句。
裴祈不明所以。
這只不過是她應付容欽的一個借口,一個乞巧節(jié),她哪有什么興趣?
不過,容欽為什么還會記著這無關緊要小事?
“不如半月后,為夫與你一同前去,如何?”見裴祈不答話,容欽以為是被他嚇住了,捏著她臉的手放輕了力道,變成了溫柔的順撫。
裴祈詫異的愣在原地,不知他為何會有這么大的轉(zhuǎn)變。
隨機,她驚喜的露出一抹笑顏:“真的嗎?夫君真的愿意帶阿柔過乞巧節(jié)嗎?”
“自然?!比輾J將人拉起來,把她的頭按在胸前,分外寵溺:“為夫幾時騙過夫人?”
呵,道貌岸然。
裴祈暗自冷笑,手上卻穿過容欽的腰際,輕輕抱住了他,對他分外依賴:“謝謝夫君?!?p> 在她看不見的角度,容欽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掃了眼胸前對他盡是依賴的人兒,眸中是深邃不已的陰沉。
兩個人互相依偎,心中卻都各有算計。
既然容欽想與她玩這種“夫妻恩愛”的戲碼,那她就陪他演。
只是容欽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尚若懷疑她的身份,剛剛在葉府他就不會這么簡單就算了,以他的性格,不弄清楚是不會罷休的。
或者說,他想利用葉柔,從而達到某種目的?
半月后,乞巧節(jié)……
她總覺得有些不安。
葉柔這種嬌嬌弱弱的花瓶,到底有什么地方能為他所用?
“吁——”
“有刺客!”
“保護丞相大人!”
猛然間,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因為慣性,裴祈控制不住的向前撲去。
若非有容欽抱著她,只怕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摔出了馬車。
裴祈驚懼抬起頭,只見容欽的臉色愈發(fā)陰暗,攬著她腰間的大手也不自覺的動了力道,捏的裴祈生疼。
這家伙,怕是真的動怒了。
容欽起身,把她按在座位上,看著她驚慌失措的小臉,略帶安撫的半蹲在她面前:“夫人莫怕,你且先待在這,為夫去去就回?!?p> 裴祈巴不得他離開,當即點了點頭,又擔憂的看向他:“好,夫君小心一點?!?p> 等到容欽走后,裴祈才收起了那副柔弱軟糯的樣子,慵懶的向后靠了靠。
青天白日,敢大張旗鼓的在帝都大道上肆無忌憚的行刺容欽,是應該說他們有勇氣可嘉,還是魯莽愚笨?
要知道,自從容欽將她扳倒后,朝中便再也沒有人有能力與他抗衡,這大晟國的朝堂,可都是他容欽一個人的。
到底是誰,非要在她告別了朝堂之后,才肯對容欽出手?
莫非……
恍惚之間,裴祈眸光一凜,而后了然的勾了勾唇。
原來如此。
大晟朝中,有人一向喜歡看她和容欽水火不容的場面,甚至退隱鋒芒,隨太后遠赴千佛山誦經(jīng)禮佛,就算他們斗破了腦袋也充耳不聞。
可那個人又偏偏見不得她與容欽任何一方獨攬大權。
如今她倒了,容欽的勢力如洪水猛獸般大肆擴張,那個人也該出手了。
當朝左相,段千鈞。
也是她身處牢獄中,一直在等的那個變數(shù)與契機。
段千鈞雖然也是備受重用的大臣,可私底下卻是在為太后做事。
她也曾調(diào)查過段千鈞,知道他與太后關系匪淺,可具體是什么關系,她查了整整兩年也無功而返,只知道段千鈞私底下在做著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后面容欽在朝中處處刁難,她便再也無暇顧及段千鈞了,再加上他宣布暫退朝堂,與太后一同前去了千佛山,這件事就這么擱置了。
可她知道,段千鈞絕對不是什么簡單的角色。
如果有一天,她與容欽勢均力敵的天秤突然傾倒,無論是向哪一方,他都會出手。
所以在獄中,她有恃無恐,堅信只要她不畫押認罪,哪怕她的罪名再大,段千鈞都會保她不死。
以前是她與容欽在明,段千鈞在暗,看著他們龍爭虎斗而樂見其成。
如今就讓她看看,段千鈞與容欽這一左一右兩位丞相針鋒相對起來,到底是誰更勝一籌。
讓她也做一回,那隔岸觀火的旁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