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不哭么
裴祈回到宴席的時候,容欽還在小口小口的喝著酒,身邊不免有些阿諛奉承的人,只不過他連個眼神都沒施舍就對了。
朝中國師一方勢力倒下后,無數(shù)人就成了無頭蒼蠅,能夠得到容欽的庇護,無疑是當(dāng)今最有價值的事。
等到三殿下登基之后,容欽多半會被封為攝政王,方便更加直接的主宰朝政。
雖然大晟國歷來的攝政王都是擁有皇族血統(tǒng)的人,可容欽又幾時將這些規(guī)矩當(dāng)成了規(guī)矩?
更何況現(xiàn)在他獨攬大權(quán),縱然有人質(zhì)疑他當(dāng)攝政王目的,但誰又敢多說半句?
除非那個人不想活了。
注意到“葉柔”回來,容欽不悅的掃了她一眼。
裴祈見狀也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應(yīng)該是等久了,覺得煩了。
可不是容欽說給她一炷香的時間么?她將時間把握的剛剛好,這家伙氣的什么勁兒?
可想而知,葉柔這幾年待在他身邊,是有多難受了。
裴祈在心里吐槽了一番后,故作一副怯懦的樣子,松開葉家主母的臂彎,有些畏懼的走向容欽。
而后乖乖的站在他身后,不敢多說些什么。
容欽這人,心思敏銳的很,她的話越多,就越容易被他看出端倪。
還沒等裴祈站定一會,容欽的大手突然襲來,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
容欽猛的一拉,裴祈就像一棵被折斷了的小樹苗,朝容欽栽倒過去,穩(wěn)穩(wěn)的落進了他的懷里。
裴祈來不及驚訝,雙手抵住他的胸膛,不知所措:“夫……夫君?”
容欽眼底一寒,臉上確是掛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他卷起裴祈的一縷青絲,放在手中把玩,若有所思:“夫人這聲夫君叫的,許是與往常不一樣了,莫不是本相的錯覺?”
裴祈心下一緊,可面上卻不敢有絲毫動容。
不過一句夫君,就能讓他察覺出不對勁了么?
可方才從葉柔口中得知,他們平日相處的時候,葉柔確實是喚他夫君的。
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其實容欽也只是抱著試探的心思提了一嘴,他總覺得這聲夫君叫的與平時有些出入,但具體不對勁在哪里,他也不知道。
好像多了些……
心不甘,情不愿。
裴祈屏住呼吸,不再去看容欽的眼睛,她柔弱的低下頭:“阿柔平日里不也是這么喚夫君的,夫君多慮了。”
“是么?”容欽反問一句,隨后松開了捏著她青絲的長指,俯下身湊近她,又在她眉眼之間細致摩挲:“今日夫人與岳丈大人父女相見,我看著岳丈他眼眶紅腫,想必是見了夫人分外開心?!?p> “可是,我這夫人似乎并沒有葉老將軍那般喜悅,都不哭的么?”
在他的印象里,莫說葉柔與葉崇見面,哪怕就是想家了,她也會哭上一哭。
今日回府,面見了葉崇與葉家主母,她的眼睛非但沒有一絲哭過的痕跡,就連眼底慣有的那種怯懦,也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清明。
實在是讓他不得不懷疑。
面對容欽的逼問,裴祈拼命后仰,側(cè)開了頭。
同時,也在震驚容欽的壓迫感。
不知是不是因為她做賊心虛的緣故,與那日在獄中相比,現(xiàn)在的容欽更讓她感覺到害怕。
好在,她有所準(zhǔn)備。
裴祈擠出了幾滴眼淚,潤濕了眼眶,讓自己看上去楚楚可憐:“阿柔知道夫君不喜歡看見我哭,就在回來前重新涂了脂粉,免得夫君見了煩躁?!?p> 可容欽并不是好打發(fā)的,他伸出指腹,落在裴祈的眉眼下方,有一下沒一下的擦拭起來。
她的話不過一番說辭,真相如何,心思縝密如他,總是要驗證一下的。
許久,裴祈覺著自己的眼角被容欽揉捏的生疼,不自覺的流起眼淚來。
雖然知道她哭也沒用,但這柔弱淚人的人設(shè),總要維持。
等到她眼旁的脂粉被容欽盡數(shù)抹去,通紅的雙眼映襯在容欽眼底,他眸中的凌厲,這才消散了些。
容欽直起身,攬住懷中人兒的腰,讓她靠在自己懷里,對裴祈的乖順分外滿意:“倒是懂事。”
裴祈一陣惡寒,在容欽看不見的地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又滿是懼意的依偎在他懷里,像只被嚇傻了的小兔子。
江陵楓若是見了她這幅樣子,估計會當(dāng)場笑出來吧。
裴祈大概掃了眼在場的來賓,除了與葉崇較好的幾位,剩下的都是朝中有名有姓的人,其中不乏有很多容欽的黨羽,甚至以前歸順于她,而后又站在容欽那邊的。
包括她一向信任的戶部尚書,王施章。
所以,哪怕她要重返朝堂,有些人也不能再信。
先前再牢獄之中,哪怕她的女兒身暴露在容欽眼下,只要她咬死不肯承認慫恿太子下毒謀害先帝一案,就罪不至死。
因為她還有保全自己的最后一張底牌。
先帝曾賞過她一張免死金牌,那足以抵消她女扮男裝的罪名。
至于慫恿太子下毒,待她一直在等的契機一到,自會有人出面保全她。
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小四會貿(mào)然闖入。
否則她也不會這么簡單的就畫押,讓容欽得逞,甚至將昭嵐殿拱手相讓。
她本以為那個契機在她放棄一切換取小四之后便毫無作用,現(xiàn)今,或許那才是一張能夠?qū)谷輾J的籌碼。
容欽灌了一口酒,低下頭發(fā)現(xiàn)懷里的人心不在焉的發(fā)呆,當(dāng)即眸光一暗。
這女人每次見了他不是瑟瑟發(fā)抖,就是害怕的眼神飄忽,幾時向今天這般發(fā)過呆?
何況,還是在他的懷里。
容欽抬手,捏住她的下頜,強迫她抬頭仰視著他:“夫人在想什么?”
裴祈被打亂了思緒,這才回過神來,惶恐的避開容欽銳利的目光:“我、我……”
“嗯?”見她猶豫不決,容欽不禁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不過回了一趟葉府,夫人怎么就好像變了個人一樣?不知剛剛,葉將軍與夫人說了些什么?”
面對容欽的逼問,裴祈咬了咬唇,腦子轉(zhuǎn)的飛快,無數(shù)種理由在她腦中一一閃過,可那都不足以用來應(yīng)對容欽。
用什么理由,她到底要用什么理由呢?
有了!
裴祈靈機一動,攀上捏著自己下頜的那雙大手,可憐兮兮的看著容欽:“阿柔只是與主母和爹爹聊了些家長里短,爹爹說半個月后是乞巧節(jié),斑斕湖邊會有很多好看的東西,阿柔也想去,卻不敢直說怕惹惱了夫君,這才……”
據(jù)她所知,容欽一向不喜歡葉柔多事,為了避免多生事端,也從不允許她出府。
所以即便葉柔有什么小心思,都是死死的壓在心底,不敢跟容欽提只言片語。
可女兒家,對這種情情愛愛的節(jié)日一向受用,以此為理由,容欽也不會懷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