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說有客人來。人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大姐變成客人了?
和大姐走到餐桌那兒,人們正往桌上擺冷盤,竟然有數(shù)十只小碟,滿滿一桌子。
“今天什么日子?”我看這一席夠得上大姐訂婚時的極品宴。
大姐搖頭表示不清楚,隨后而來的孤清也不知道,我們按平日的次序坐下,等奶奶和媽媽來開席。很快,媽媽就來了。大姐使個眼色,讓我當(dāng)出頭鳥。
“媽媽,今晚這么隆重?!蔽覇?。
“為了紀(jì)念你的好日子?!毙Φ孟蠖浠?,而且精心打扮過的媽媽,心情好的不同尋常。
“我的好日子?”不會吧?沒這么快的。
“歡迎未來親家和孫女婿的好日子?!蹦棠套哌M(jìn)來,后面跟著姆媽,還有別人。
我們幾個小的立刻站起來。我一看,在姆媽身后是一對中年男女。男的氣宇軒昂,女的珠光寶氣,應(yīng)該是夫妻,卻又不像夫妻。
我心里別扭,也不能當(dāng)客人的面問奶奶。正煩著呢,余光掃到又一個人進(jìn)來。黑西裝襯得他身形修長,垂在側(cè)邊的手如玉般潔白。我偷偷往上看到他的臉,竟然是海粟。
“海粟?”我吃驚出聲。
“鳳小姐?!彼氯羟屣L(fēng),靜如藍(lán)湖。
“你怎么來了?不是說好打電話的嗎?”居然出現(xiàn)在我家。
“我想既然是婚事,應(yīng)該親自和父母一起來,才顯誠意。”所以他來了,也表示愿意和我達(dá)成協(xié)議。
“哦?!彼任蚁氲闹艿?。
“別只顧著聊了,先來見見長輩。”奶奶提醒我別忘了規(guī)矩。
那對中年夫婦是海粟的父母,滄父雖然相貌出色,但海粟可能更像過世的媽媽,不過父子倆還是神似。滄母微微發(fā)福,笑容和藹,就是首飾太金太多,衣著全是鳳家出品尊貴系列,但搭配不和諧。這讓我想起海粟在黎城的房子,金燦燦的,可不就是這位夫人喜歡的品位。
滄茫很有長輩風(fēng)范,淡淡問了我?guī)拙???蓽娣蛉藷崆榈枚?,拉著我的手,硬要我坐在她旁邊。吃飯的時候,也聊個不停,還一定要我回應(yīng)。為了讓長輩滿意,我沒能吃飽。而且,我注意到海粟也沒吃多少。
終于吃完艱難的一頓飯,長輩們要商量訂婚日期,我拉著海粟跑到廚房,弄熱兩盤食物。
“快吃吧。不知道你來,否則就會請廚房安排好?!蔽野巡孀臃胚M(jìn)他手里,“突然出現(xiàn),嚇得我?!?p> “很難讓人拒絕的提議,你應(yīng)該有信心我會答應(yīng)?!眲e人聽起來荒謬,但他確實受不了他爸爸對他結(jié)婚態(tài)度上的堅持。他吃著食物,覺得這場景莫名熟悉。
“沒那么確信,而且怕你認(rèn)為我別有居心。”我坦言。
“別有居心?”他沒想過,“似乎我更有可能居心不良。你是百年世家女兒,我是暴發(fā)戶二代。兩家聯(lián)姻,滄家可能擺脫純粹富商的形象,還能踏入名門名流。我爸的奮斗目標(biāo)終于實現(xiàn)。我母親更是高興的不得了。很顯然,他們覺得有錢還不夠?!彼麉s非常不以為然。
“那恭喜啦!”至少我們的麻煩解決,長輩們也很滿意。
“你不介意?”他覺得奇怪。
“有什么好介意?是我提議,拜托你答應(yīng)的。如能皆大歡喜,那就太好了。倒是你,不像父母那么高興?!蔽艺f。
“我只是喜歡經(jīng)商。家族榮耀和名聲之類的東西,沒興趣?!蹦_踏實地,活出自我。
原來如此,他喜歡做個商人啊。我又了解他一點。
“我奶奶可能會和你單獨談話,萬一提出離譜的要求,你先答應(yīng)再說?!蔽艺媾履棠贪讶藝樑堋?p> “談過了。”他卻說。
“她跟你說什么?”奶奶不告訴我,我就只能問他了。
“不能告訴你。”他卻和奶奶一樣。
“海粟,我們是伙伴了吧?要互通有無?。 蔽蚁蛩粲?。
“作為未婚夫,不能說。”他一本正經(jīng),“等以后婚約解除,我可以告訴你?!?p> “如果得繼續(xù)假結(jié)婚呢?”我追問。
“那得等離婚以后。”他是個信守諾言的男人。
“算了,反正只要不是奇奇怪怪的話就好?!蔽业皖^把飯吃完,正好和出現(xiàn)在他臉上的莫測神情錯開。
回到小客廳,當(dāng)奶奶對我說月底訂婚,一個月后舉行婚禮,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要拖延一年半載,這個結(jié)果比預(yù)想差得太遠(yuǎn)了??春K谝谎郏麉s完全不吃驚,好像早有預(yù)料。
“這么趕?”我定定神。
奶奶不理我。她可能就是怕夜長夢多,我又有什么花頭。
“不趕不趕,要我說,最好直接結(jié)婚?!睖娣蛉苏f,被丈夫似有似無的暗示,又補充,“不愧是名門,規(guī)矩一定要的。反正,有錢好辦事,就算明天結(jié)婚,我們也能給你最豪華最氣派的婚禮?!?p> “滄夫人,訂婚和婚禮的所有費用由女方承擔(dān),是鳳家的傳統(tǒng)。”媽媽客氣地說。
“那怎么行?讓我親戚朋友知道了,還以為我們很小氣呢?!笔玛P(guān)面子,滄夫人不愿意。
“男方也有很多要準(zhǔn)備,比如兩個孩子結(jié)婚后住的地方,因為他們都要打理事業(yè),最好在不同的城市購置幾處物業(yè),就算出差,也有住一起的機會。新婚夫婦,總不能讓他們才結(jié)婚就常常分居兩地?!眿寢寧拙湓捑推鸬搅诵Ч?。
“沒錯沒錯。物色到裝修,全交給我們吧。”滄夫人一下有了干勁。
雙方又聊了些大致需要準(zhǔn)備的事,還約定會再談細(xì)節(jié)。直到送他們上車回酒店,我和海粟沒機會插嘴,也沒能互相再談什么。
我倒在床上,累得不想動彈。事情太突然,假訂婚要跳到假結(jié)婚。當(dāng)時和海粟說的簡單輕松,可真到這個地步,又覺得自己很草率。
“你怎么想?”大姐今晚看來要留宿娘家,不敲門直接進(jìn)我房間。
“什么?”發(fā)生那么多事,不知道她說哪件。
“你未來老公,未來公公和婆婆?!贝蠼阕轿掖采稀?p> “挺好的。”我自己選的,應(yīng)該不會有意見。
“滄海粟本人,我聽說十分優(yōu)秀,以至于可以忽略本身的缺陷。他父親算是標(biāo)準(zhǔn)的長輩。但他的母親那樣,你們可能會有婆媳問題。”她作簡短評論。
“世上沒有不存在問題的婆媳關(guān)系?!蔽倚φf。
“話是不錯,可問題有大有小?!贝蠼闾傻轿疑磉叄澳愕暮艽??!?p> “不一定?!蔽覜]那么悲觀,“我看他母親個性直爽,應(yīng)該不難相處。”
大姐仔仔細(xì)細(xì)看著我:“你真喜歡那個滄海粟,是吧?都愛屋及烏了。”
我也不能和她實話實說,只能呵呵笑兩聲,隨她想象。
“其實,段家是更好的選擇?!闭f到這里,大姐又開始生氣。
“船太大,我不知道如何掌舵?!蔽已鐾旎ò?,“滄家好,操作方便,一學(xué)就會?!?p> “奶奶能同意的話,總有出色的地方?!彼K于說了句好話,“只是我看到他母親那身行頭,就眼睛疲勞?!蹦莻€品味實在是——
我心想,還好大姐沒看到那位伯母裝潢家居的喜好。
“今晚,和你一起睡吧。”大姐去衣柜里拿了套睡衣,走進(jìn)浴室。
我應(yīng)著,鉆進(jìn)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