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真是沒站穩(wěn)

　　滿園花菊郁金黃，中有孤叢色似霜。

　　清晨，許都正拿著一瓢水澆花，他房門前有一個小花壇，里面的菊花正開的鮮艷。

　　許都的心情很不錯，前幾日他與王操之和好如初，在碼頭上干活也越發(fā)的熟練。

　　唯一讓他奇怪的就是最近碼頭每天都有很多人圍觀他干活，從剛開始的十幾個人，到昨日的百余人。每當許都扛起一件貨物就有人鼓掌叫好，更有膽大的姑娘紅著臉沖過來給許都送吃的，送穿的。

　　弄得許都不明所以，心說這些人腦子有病吧，得有多閑天天跑碼頭上來看人做苦力，他甚至心中有了當網(wǎng)紅的想法，可惜大齊沒有互聯(lián)網(wǎng)。

　　堂屋中小月正在熬著小米粥，她將鍋中上面浮著的那層米油輕輕舀入碗中，她知道許都每日的辛苦，所以能省就省一些，這些米油等到了晚上還可以炒菜做飯。

　　小丫頭這幾天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多了起來，雖然話還是很少，可是也不像剛搬過來時整日的愁眉苦臉。

　　一團的黃菊中間偏偏開了一朵白色菊花，許都怎么看怎么礙眼，他便將下裳扯起綁在腰上，一只腳剛邁進花壇準備辣手摧花，便聽院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緊接著王操之與一位綠衣官員走進了四合院中。

　　王操之見許都正一只腳踏在花園中做采花賊，笑道：“你小子這是有多閑。”

　　許都訕訕的收回剛邁出去的腳過來與王操之打招呼。王操之忙將身邊的綠衣官員介紹給許都。這人是禮部派來的官員劉大人，王操之叫許都換身衣服趕緊隨他走。

　　原來秦蕩山的兩只巨獸尸體昨夜就被運到了城門外的三里坡，朝廷準備了一場盛大的巨獸進城儀式，而異事衙門也向朝廷著重表述了許都的功勞，將許都描繪成一個少年英雄的形象。

　　這幾天許都的英雄事跡在長安城內傳的有聲有色，只是許都每天在碼頭上干苦力，自然不知道這些，而小月一個小姑娘又很少出門，外出也是匆匆去，匆匆回。

　　許都這才反應過來，怪不得碼頭上每天都有人圍觀自己呢。

　　禮部官員將儀式過程簡單的與許都說了一遍，他倒也沒有什么復雜的事情要做，只需要在運送巨獸尸身的車上站著就行，最后在宮門前當著全天下百姓的面朗讀一篇《獻大齊皇帝陛下頌》就完事了。

　　院外正等著一輛馬車，三個人一路疾奔出城。

　　三里坡。

　　工部的官員正帶著手下在運送巨獸的大車上搭架子，他們想讓兩只巨獸立起來，站著的巨獸看起來更兇猛霸氣。

　　十幾個工匠不停的在車上釘著木架，或鑿或鋸，叮叮當當。

　　“起！”一個綠衣官員大喊著，百余名士兵拉緊繩子，緊接著又有工匠過去不停的調整角度，忙活了小半個時辰，第一只巨獸的尸身竟真的被立了起來，有了第一只的經驗，第二只巨獸也很快完成支撐。

　　這邊許都又被官員引到車前，指導他要站在什么位置，注意些什么。

　　許都站到車上內心還是有些緊張的，畢竟仰頭就能看到巨獸那屋子般大小的頭顱，也不知道工匠們安裝的結不結實，萬一路上顛簸塌了下來，許都就算為國捐軀了。

　　許都先繞著裝巨獸的車子轉了一圈，是八個輪子的木車，前面由十六匹騾子拉著車，他叫過一個工匠問為啥不用馬，馬不是比騾子帥多了？工匠看白癡般看了一眼許都，馬沒有騾子的力氣大。

　　這兩具巨獸的身體也做了特殊的處理，許都站在跟前竟然沒有多大腐爛的氣味。

　　待到了巳時三刻，跟許都一起來的劉大人呼喝著大家準備出發(fā)，他們要在午時整到達皇宮，有專門負責時間的官員控制著隊伍的行進速度。

　　這一天京城萬人空巷，男男女女在主路兩邊夾道等候著巨獸進城，長安城南大營整整出動了兩萬軍隊維護城內的治安。

　　當?shù)谝惠v八輪騾車出現(xiàn)在圍觀群眾的視野中時，大家不約而同的發(fā)出震天的呼喝聲，正側靠在巨獸大腿上打盹兒的許都趕忙在車上站直身體。

　　圍觀群眾的呼喊聲掀起一層又一層的聲浪，這一路走來把許都的耳朵都震聾了。

　　正午時，隊伍來到皇宮前，本來許都內心還有些小期待，想看看大齊國的皇帝長什么樣子，結果皇帝帶著文武百官站在皇宮的城樓上，許都根本看不清皇帝的面貌。

　　這時一個小官領著百十個儒生過來，在許都身邊一字站好，那小官用手捅了捅許都的腿肚子，仰著脖子對許都說：“念！”

　　許都明白過來，趕忙將那篇文章拿出來：“明昭有齊，式序在位。載戢干戈，載橐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時夏，……”

　　許都在車上讀一句，下面那一百個儒生就跟著讀一句，起到擴音喇叭的作用。許都心想我要是讀錯了，他們也得跟著讀錯，那樂子就大了。許都一走神，念串行了。結果這一百個儒生人家讀的照樣是對的。

　　許都嘴一咧，合著自己就是個工具人。

　　許都讀到最后一時興起，高喊：“吾皇萬歲！”這本是文章中沒有的，純屬許都自由發(fā)揮，把下面的小官嚇得一激靈，趕忙又拿手指使勁兒捅許都的腿肚子。

　　下面那一百個儒生也懵了，心說不結束了嗎？又加新詞兒？可是許都喊了，他們也不能無動于衷，只得跟著喊：“吾皇萬歲！”

　　沒想到這一喊卻也激發(fā)了周圍群眾的熱情：

　　“吾皇萬歲”

　　“吾皇萬歲”

　　“吾皇萬歲”

　　先是百人喊，再是千人喊，最后萬人喊，十萬人喊，整個諾大的京城都蕩漾著吾皇萬歲的回聲。

　　許都又高呼：

　　“大齊萬歲！”

　　這次大家都有了經驗，齊聲高呼“大齊萬歲。”

　　一聲聲震天動地，響徹云霄。

　　城頭的皇帝也沒想到會發(fā)生這種事情，他激動的雙手緊緊扣住城墻，向下探望著大齊的子民。

　　一個太監(jiān)騎馬從皇城內奔了出來，他坐在高頭大馬上宣讀圣旨，眾人呼啦啦跪下，黑壓壓的一片，許都見大家都跪了下來，也只得跟著蹲了下來，反正古代都是長袍，你跪不跪別人也看不出來。

　　太監(jiān)說的都是文言，許都聽得稀里糊涂，只是最后才聽到許都的名字，后面跟著秦縣縣子，賞賜百金之類的嘉獎。

　　許都聽到嘉獎立馬來了精神，他腿蹲的有些麻，想換個姿勢，結果沒立穩(wěn)撲通一聲趴在地上。

　　許都一捂臉：“我可真不是沖著皇帝的獎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