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川州,西北,與江無州臨界的鍋羅城。
“坊隊!您怎么忍心丟下我呢!”
小司南一邊哭嚎一邊抱著莫相忘不放手,“也不能因為我跟您提起明川,您就把我扔在明川了吧!”
莫相忘一面安撫著小司南,一面看著剩下的一隊人,其實,她這次剩下了很多人。
除了書白封岑曹平麻九,其余的都剩下了。
“走貨方面,雷子你跟平野兩個合計,在明川的坊司局討個貨,走近路,多少錢沒關(guān)系,還有就是管著點咱家坊員,別生是非,別張揚,盡可能的留意其余國來訪的人,武林名門也好,走貨商和過客也好,為咱們以后走貨做準(zhǔn)備,我想著我這次回去后,會把看著靠譜的嶺南貨都捎上?!?p> 紀(jì)來不解地轉(zhuǎn)頭對著她說話的方向,“為什么把我留下?”
“我不放心他們,你替我看著點他們。”
“我也不放心你呀?!奔o(jì)來從始至終都只想跟著莫相忘。
“放心,我沒帶幾個人,不會有什么危險的。”
“你怎么把我也留下了?”蠱月雙臂交疊,一臉傲嬌地看著她。
“你要是不想留下,我就帶你回去?!蹦嗤囂降膯?,卻也知道蠱月愛玩,走貨一來一回根本玩不盡興。
“可坊隊?!?p> 雷子糾結(jié)地指著被她領(lǐng)走的四個人。
“您這也太那個了,這都沒個好的武坊怎么行?讓葬修跟您回去吧,要不,田塢舟回去,或是從我這組里抽兩個武功好的,您這次還要走人貨的,咱們這邊又沒個前查科幫著整理資料,連那人貨的具體情況都不知道?!?p> “無礙,我還想著就我自己領(lǐng)那縛靈先生回北邊呢,可我得讓封岑和書白幫我看看坊貨倉的貨,麻九留給你們也沒什么用,回來時曹平還能幫我生火喂馬,多了,用不上?!?p> 普單組的坊員算是再次大開眼界,坊隊扔下坊員自己走貨可真是前所未聞,但也逐漸適應(yīng)了各種奇葩決定。
莫相忘將他們聚集起來,道:“這次我走完貨單再回來,咱們可就要走國外了,讓你們留下,是先適應(yīng)各國的風(fēng)俗文化,多聽聽故事,多看看人,別出了國讓人家三言兩語糊弄住,可以交友,但謹慎再謹慎。”
坊員們知道她的部署意圖后紛紛點頭,可小司南還是哭唧唧地抹著眼淚。
“你可別惹事知道嗎?”
莫相忘拽著小司南的衣袖,“我就怕你惹事才留下這一些人的,另外沒有我在,你們應(yīng)該算是孤軍奮戰(zhàn)的,在外面要低調(diào),若是受了委屈先記著,等我回來給你們報,說是在酈城辦武林大會,也不知酈城物價如何,十三國的武林大家涌進,物價怕是要漲?!?p> 她說著對書白點點頭,書白就拿出一大部分銀票,又指著金家老爺子贈予的十萬兩現(xiàn)銀和珠寶,“這些你們留下,我們只拿走結(jié)給坊貨部的錢,和路費,其余的你們都留下用,租個宅子住下,如果明川坊司局也不給咱們走貨,那就自行找些貨,或是自行找個賺錢的法子。”
平野收下錢,捻出一半遞給雷子,剩下的這批人就由他倆領(lǐng)導(dǎo),錢也對半分,“坊隊,您再來時若是貨多,就你們五個可怎么壓貨呢?”
“這就不用擔(dān)心,大宅里還缺人嗎?”莫相忘看著曹平解下的五匹馬,“我們回程快騎,盡可能不耽誤時間,盡可能在武林大會期間趕回來?!?p> 五人上馬,背著行囊,聽著坊員們送上的祝福,啟程前往此次散貨的目的地。
明川瀾山谷。
接一個名為縛靈先生的人回嶺北湍西州的棲梧寨。
沒有前查科搜集資料,他們對縛靈先生一無所知。
只打聽到這瀾山谷是個神秘的地方,相傳進谷問花,花開才能進,不然便入歧途。
自鍋羅城出發(fā),他們要先去萍艾縣,去接下單人,也是收單人,便是同行人,梁翁。
原托單人是梁翁的侄子,他們一行十來個人,從湍西棲梧寨出來,便滿世界問詢能夠縛靈的術(shù)士,最后他只打聽到瀾山谷中有位縛靈先生,技藝超群,靈驗無比,可只遇有緣人才肯出山。
梁翁的侄子前去試過,但無功而返,正懊惱之際,就遇見魚豆豆撒單,就被他撿漏了。
但他因為跟莫相忘下單后,需要回寨子里湊七十三萬兩坊金,所以先回去了。
原本書白和平野是不同意這單的,認為坊金還需要湊,肯定是錢不夠湊不齊。
但莫相忘卻對縛靈的說法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興趣,就好像是第六感在指引她,找到能夠開啟她生前記憶的鑰匙。
這才一路快馬加鞭,日落前趕到梁翁與侄子說要去的萍艾縣。
“真應(yīng)該改一下簽收人,要是咱們找不到這梁翁,最后把人貨送到寨子里,梁翁要是不在,可怎么辦?”
封岑盯著路過的每一個人上下打量,“五十三歲,瘦高個,花白發(fā),濃眉大眼,嘖嘖,這可怎么找?他們分開有七日了,七日前說的來萍艾縣,可萍艾縣下還有鄉(xiāng)鎮(zhèn),這可怎么找?”
夕陽已落,縣城中還算熱鬧,他們找了家客棧住下,也詢問過有沒有一叫梁翁的五十多歲的男子住下,但都說沒有。
而莫相忘這次出來,并沒帶著小司南等人,所以對他們來說,打探消息有些難,就得變換方法。
住下的當(dāng)晚,莫相忘領(lǐng)著他們四個下樓吃了頓夜宵,不問梁翁,只問這萍艾縣有什么縛靈人沒有,一問之下,還真有驚喜。
在萍艾縣的梅花鄉(xiāng)有位縛靈姑娘,會尋靈問靈,拘靈和補靈,據(jù)說最久能把死后四十九天的靈給找回來,并縫補回去。
“坊隊,這單接的有點草率了?!睍缀瓤诓杵沉搜勰沁吚L聲繪色說著關(guān)于那位縛靈姑娘的事跡的人,“那人都沒說要找縛靈先生是干嘛的?!?p> “八成就是救急唄,死了個死不得的人?!狈忉瘜⒈P子里剩下的糕吃完,“明日咱們就去梅花鄉(xiāng)找找吧?!?p> 書白沒接話,只看著莫相忘說:“坊隊,這縛靈人怕是有幌子,如果真像人們說的能夠補靈,那滿天下都不用死人了?!?p> “判斷真假,得眼見為實,明日去了就知道了,但愿那梁翁沒花大價錢,請那縛靈姑娘回寨子。”
莫相忘在聽到人們對縛靈的描述后,跟書白的想法一樣,竟也覺得接這單不值,尋靈問靈的活她跟麻九也能做,至于補靈,不就是請靈上身嘛,這跟她找回記憶沒有任何關(guān)系。
可單接了,事情運作起來,就由不得她叫停。
次日一早,他們趕在日出時出發(fā),沒兩三個小時就到了梅花鄉(xiāng),可趕巧,剛進鄉(xiāng)的時候,看見一個正往出走的老頭,身高和模樣都跟梁翁差不多。
攔下一問,也果真是,只不過是一臉喪氣地走出梅花鄉(xiāng)。
“哦,是我那侄兒,怎么?找到我們要用的縛靈人了?”梁翁蹲在路邊喝了口水,“是你們嗎?”
書白上前行禮,并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復(fù)述一遍。
梁翁在聽到七十三萬兩的時候,神情沒有變化,只嗯了一聲,“那縛靈先生,我也聽說過,只是你們?你們可得把那縛靈先生請下來,這單才算成交,不然,可不付賬的?!?p> “那是自然,根據(jù)您侄兒的話說,要趕在驚蟄前回去,所以我們得加快腳步。”
“可以是可以,就是怕,那縛靈先生,也不是我要找的人?!?p> 莫相忘始終沒下馬,只遠遠看著進鄉(xiāng)的路,“縛靈姑娘是怎么回事?”
梁翁抬眼看著坐在馬上的她,隨即眉間一皺,“這是你們頭頭?”
“是我們隊長。”書白禮貌回答。
“氣度不凡呀?!绷何谈锌⒅嗤哪樇毱罚瑓s遲遲不言。
而莫相忘卻對陌生離奇的事物十分好奇,只想著親眼見見那縛靈姑娘,就看著鄉(xiāng)路。
“這位姑娘,怕是有點能耐,姑娘哪里人?”梁翁把水壺拴在腰間,起身湊到馬前,“姑娘身上有三樁靈氣波動?!?p> 此話一出,其余人紛紛看向莫相忘,可她卻始終看著鄉(xiāng)路,只想著去見識見識那縛靈姑娘的能耐。
愣是沒聽見這話。
麻九低眉順眼地拽了下她的褲擺,“坊隊,他能看出來?!?p> “看出什么?”莫相忘完全沒注意周圍,隨即看了眼湊上來的梁翁,“那縛靈姑娘的能耐如何,你怎么沒說?”
“只是個幌子,用些法術(shù)讓死人活動,但時間有限,不過見靈是真的,倒是有陰陽眼,至于什么七七四十九天的靈給找回來,那都是傳說,我問她一些事,她也都不清楚?!?p> 梁翁說著,頗為感慨地看著莫相忘,“姑娘,你這身上的三樁靈氣,一小二大,二大等分,清濁難辨啊。”
“我?呦?!蹦嗤宦犨@話趕忙翻身下馬,“合著您也是奇人,這都能看出來?!?p> “梁某不才,只是寨子里的管事,會看,所以我們寨主讓我出來尋人。”梁翁憨憨一笑,“不過看姑娘這三樁靈氣,有些許不祥啊?!?p> “不祥!”封岑聽聞立馬竄過來,“不祥是什么意思?我們坊隊要遭殃了?哎呀,早知道帶上紀(jì)來了。”
“非也,這個不祥在下不敢明說,只是這——”
“嗯嗯嗯,你知道就行,不比表述出來。”莫相忘連忙點頭,“至于你們?yōu)槭裁匆铱`靈人,你侄子沒說,不知你——”
“哦,他怕是說不明白的,我們要找的縛靈人并非問死靈那種普通的,也不是巫蠱師能夠擺弄的鬼上身,而是問生靈?!?p> 莫相忘聽后跟坊員們對了對眼神,一個個都沒聽懂。
“問生靈?怎么問?問誰?我家麻九就能問?!蹦嗤鼘⒙榫抛н^來,“這孩子能看見聚靈?!?p> “也不是,而是,唉怎么說呢,我們家寨主的女兒前些日子不知撞見什么,自那之后就不說話了,找了大夫也說不出究竟是什么病,巫蠱師也說沒見到邪祟,這一晃都半年多了,非但不說話,還不吃不喝的,寨主夫人心疼,請來的巫蠱師就說起嶺南有法子,這不,就派我們出來?!?p> “巫蠱師也不管用?你們是沒找對巫蠱師吧?”
“唉,那巫蠱師是從平安都請來的,是什么法師的徒弟,看了也不管用的?!?p> 封岑一臉懵的問:“瀾多法師?”
“對呦,你們怎么知道?”梁翁說罷一拍腦門,“這姑娘有三樁靈氣,怕不是也找過那瀾多法師看過吧?這個也不管用的,但說嶺南奇人倍出,我們來嶺南后才聽說有縛靈人一個說法,最高的那位縛靈先生,甚至驅(qū)使活人聽話,甚至更改記憶呦?!?p> “哈,這么個縛靈啊?!蹦嗤S即松懈肩膀,靠在樹邊上,“合著就是個催眠師?那——”
她自己說完,也是一愣,如果自己能夠被催眠,那記憶之門就很有可能被打開。
“催眠?”封岑沒聽過這個詞,“坊隊,你咋啥都知道呢?”
“這小姑娘有三樁靈氣啊?!绷何淘谝慌該]手搭茬,“可了不得呦?!?p> “啥靈氣?”封岑看了一圈,發(fā)現(xiàn)就麻九表情不自然,“你是不是也知道?吼,坊隊,都知道就不告訴我!”
“走吧走吧,我也想見識見識那縛靈先生的手段?!蹦嗤s忙溜上馬,一踢馬鐙就先一步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