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頓亂
由于安史之亂的爆發(fā),致使得貨幣異常匱乏,幾乎難以維系市面上的正常流通。
與此同時,差錢、次錢以及假幣也橫卷其間,使得整個長安城陷入頓亂之中。
唐皇聽了宰相楊國忠的奏表,遂從高力士手上接過假幣,心下越發(fā)地郁憤難平。原來,安祿山謀逆之心早已有之。
此刻,李亨手上握著一枚假幣,正細(xì)細(xì)地端詳著,似乎能從中尋到一計緩解之法。
此幣坑相趨熟,薄銹濃漿裹縛。只見面文上書“圣武通寶”四字,書意端莊,書寫規(guī)范,頗有唐風(fēng)隸韻之感。
其字廓清晰,錢紋飾深峻而突兀有度。云紋精美且形大,云團幾近滿鋪,極富有亮點。
其鑄相方正圓矩,平坦地章,穿輪干凈。材質(zhì)青銅,銅色亦是熟老無比。一派自然天成之相昭然若開。
望著手中的那枚假幣,唐皇只感胸口發(fā)悶,適才高仙芝退守潼關(guān)一事,便已經(jīng)讓他心神不寧,而這一刻更是徹底地亂了陣腳。
“常清以賊搖眾,而仙芝棄陜地數(shù)百里,又盜減軍士糧賜……”
邊令誠之言猶如一記驚雷,震得在場之人無不頭暈?zāi)垦?,四肢發(fā)怵。
吏部侍郎達奚珣不由得心頭一緊,而戶部侍郎楊暄更是眼前發(fā)黑,險些跌坐在地上。
對于此言,唐皇也并非深信不疑,只是身處于盛怒之下,也難免會令決策有所偏駁。
雖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倒是這封常當(dāng)初清率先請纓,信誓旦旦的跟著唐皇一通保證,可以說幾乎是立下了軍令狀。
可結(jié)果卻事與愿違,且不說他伙同高仙芝意圖不軌,私自克扣軍餉之事是否屬實。單是兩人屢屢貽誤戰(zhàn)機,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敗退,就該以軍法處置。當(dāng)真是認(rèn)為大唐無將士可用不成?
如此潰散軍心的行為舉動,著實不得不令人牽想其他。別說是取得安祿山首級進獻朝廷,只怕是連同長安城都將危在旦夕。
唐皇倒想聽聽不同的意見,只是諸位官員對楊國忠皆有所畏懼,曲意逢迎地說些不著邊際的廢話,聽得高力士也連連搖頭。
由此,惹得唐皇甚為焦躁。只是隨后楊國忠的一句話,不禁令一眾官員愈加的心悸膽寒。
“好一個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唐皇眸光沉沉掃過眾人,遂即派遣邊令誠再度趕赴軍中,監(jiān)斬封常清與高仙芝于潼關(guān)。
太子李亨聽聞此事之后,只是淡淡一笑,心底卻是一陣焦灼。為將者,馳騁沙場,當(dāng)以馬革裹尸還!
封常清與高仙芝皆是驍勇之士,就因為邊令誠的一句讒言,便要冤死于自己人的刀下。如此只會寒了天下將士們的心。
待長槍刺破云霞,且放下一身牽掛。遙望這寒月如牙,是誰在孤身縱馬?但只求生死無話,將夢回再敘桑麻!
眼下,李亨正面臨著一個選擇:就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封常清與高仙芝,只能選救一個!他這樣做的代價是——折壽十五年!
“李輔國,將這份密信交給陳將軍!另外,你以本王的名義,去籌備明晚的宮宴!”李亨說話間,手上把玩著那支禿筆。
“殿下,這筆都已經(jīng)禿了,您為何還留著?”李輔國對此甚為不解。
“公公有所不知呀!這支筆是我當(dāng)太子的那一年,父皇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雖然它現(xiàn)在已經(jīng)禿了,但對我來說意義非凡!”李亨眸光轉(zhuǎn)動,開始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
“殿下孝心可嘉……”李輔國話說一半,一眼瞥見窗外似有人影抖動,定了定,繼續(xù)道:“乃是陛下之福??!”
就在這時,唐皇已在高力士的陪同下,扶門而入。只聽得高力士道:“殿下如此看重親情,陛下又怎會不知?”
“高力士,把朕的天子劍取來!”
“陛下,您這是要……”高力士嘆息一聲,卻未將“禪位”那兩個字說出口。
“父皇……孩兒只希望您永遠(yuǎn)安康!”
望著唐皇那歷經(jīng)滄桑的面容,李亨莫名的一陣哽咽。再看他眼中映照著自己的模樣,竟是那樣的不堪。
想起自己暗中操作之事,李亨心中更是劃過一絲愧疚。只是李輔國已然離去,估計陳玄禮也已收到了密信。
“你可知道,朕為你更名為亨的用意?”
“孩兒謹(jǐn)聽父皇教誨!”
“亨取自于《易經(jīng)》中的乾卦,即元、亨、利、貞四字,也就是君主四德。元為開始、初心,亨則為堅守、過程。為父希望你堅守初心,方得始終!”
“父皇,您的教誨,孩兒銘記……”李亨說著,不覺淚水已模糊了視線。
回顧自己前半生,大都是在隱忍之中度過。從李亨當(dāng)上太子的那一刻,就被顯而易見的政治威脅包圍。
無論是之前的李林甫,還是現(xiàn)在的宰相楊國忠,都是他政治前沿上最大的威脅勢力。
李亨自然不會忘記,那個多災(zāi)多難的年頭——天寶五年。他遭遇了兩次大案,也經(jīng)歷了兩次婚變。
在那之后,他的身心蒙受了巨大的創(chuàng)傷,精神也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何其所幸,一切都是有驚無險。
后來,在唐皇的安排之下,李亨再一次成婚,也說明唐皇沒有動過廢他的念頭。
因為那一次,他續(xù)娶的是位很有背景的女子,她便是至今相伴于左右的張良娣。
李亨在娶了張良娣以后,并不曾覺得太平無事,反而更加地謹(jǐn)慎小心。他相信,一如既往的沉默,便是為了有一天更好的爆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