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醒來
天寶十五年正月，大唐都城長安。
眼下，正值新春時節(jié)，理應(yīng)普天同樂。然而大殿之內(nèi)，卻是一片冷寂，似乎還殘留著幾分嚴(yán)冬的氣息。
“若是以往，拜賀君親，進飲椒酒，想來極盡歡聲笑語?！?p> 在聽得來人稟報之后，唐皇李隆基發(fā)出一陣感慨。凝望著銅鏡中那須發(fā)斑白的模樣，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原來，安祿山已在東都洛陽登基，并且自稱為大燕國皇帝。從他范陽起兵，再到攻破洛陽，只用了短短三十五天。
這叛軍一路勢如破竹，而唐軍則節(jié)節(jié)敗退。按照目前的形勢，叛軍很可能會集中兵力，將潼關(guān)作為下一個重點攻擊目標(biāo)。
從地理位置上來講，潼關(guān)是長安的東大門。倘若此地丟失，整個長安城便是岌岌可危，這便相當(dāng)于將都城直接拱手相讓。
想到這里，唐皇不由得心頭一顫。他暗暗平息著心緒，隨后便下了一道旨意，任命宦官邊令誠為監(jiān)門將軍，立即前往陜州監(jiān)軍。
當(dāng)聽聞此事之后，太子李亨便直言上柬，可唐皇仍是一意孤行。李亨見勸說無效，情急之下提了一句楊貴妃。
這便如同一滴水落入了油鍋，無論是宰相楊國忠，還是宦官邊令誠，兩人本就與太子關(guān)系緊張，此刻更是見機行事。
邊令誠當(dāng)即上疏唐皇，“太子非議庶母，實屬不孝！”
“太子遇事不夠沉穩(wěn)，有失儲君風(fēng)度！”
楊國忠亦如是說，只輕描淡寫一句有失風(fēng)度，便已經(jīng)給太子李亨定了罪。
“宰相大人說得極是，本王的確有失風(fēng)度！在這家國蒙難之際，那么請問，您的風(fēng)度又何在呢？”
“太子殿下，都說宰相肚里能撐船，下官不與你一般見識可好！”
此刻，唐皇更是龍顏震怒。果然，這世上沒有什么是可信的，包括他的兒子在內(nèi)。
在聽得楊國忠之言后，唐皇心頭便涌起一個念頭——廢立太子?？梢晦D(zhuǎn)念，他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一時間，殿內(nèi)劍拔弩張，氣氛極度壓抑。邊令誠還是很有眼力價，趕緊把楊貴妃請了過來，唐皇向來接納貴妃的言辭。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既然有過，改了便是！”楊貴妃只是淡淡開口。
“不愧是貴妃娘娘，果然見地獨到！”楊國忠立刻意會貴妃之意，隨即露出一臉諂媚的笑容。
“好！就依愛妃之言，即刻著令太子回宮面壁思過，無詔不得離開東宮！”
“楊國忠，你……”李亨氣急攻心，遂即昏厥了過去。
自安史之亂爆發(fā)以來，唐皇的情緒波動便尤為明顯。他只想迅速的平息叛亂，在指揮迎敵之時，卻連連失策。
半月之后，東宮。
“太子殿下，您終于醒了！”
李亨漸漸轉(zhuǎn)醒，還來不及熟悉周圍的環(huán)境，便聽得一個尖細(xì)的聲音傳來，看樣子是位宦官。
“你是……”李亨只覺一陣混沌，一瞬間，無數(shù)的記憶碎片充斥于腦中。
“殿下，如今陛下已經(jīng)年邁，行事難免會受情緒影響，還希望您莫要記恨于心！再者，當(dāng)前形勢堪憂，還是早做打算，實為上策！”那宦官已是不惑之年，雖面目丑陋，卻是一臉的憂思。
“你叫李輔國吧！”
李亨仔細(xì)搜索著腦海的每一處，終是很難尋到一個與之匹配的名字。
只是縱觀歷史，作為太子身邊最有名的宦官，他所能想到的只有李輔國。
對于他們來說，阿諛奉迎，溜須拍馬，根本無須學(xué)習(xí)。翻云覆雨，落井下石，亦是無所不能。謀害同類，殘殺異已，更是毫不手軟。
“多謝殿下賜名，只要殿下一句話，屬下愿意赴湯蹈火！”
“好！李輔國，你去稟報父皇，就說本王已無大礙，叫他不必掛懷！”
李亨緩緩從袖間拿出禿筆，靜靜地整理著凌亂的思緒。這安史之亂的背后，有著諸多復(fù)雜的政治因素。
唐皇自認(rèn)為是最賢明的君主，放眼整個朝堂，無一不是他的提線木偶。不管是從太子到宰相，還是從文官到武將，都形成了一對一的制衡體。
但是他忘了，有一句話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他明知道宰相楊國忠是個廢物，在牽制安祿山方面明顯能力不足，卻還抱著坐山觀虎斗的態(tài)度，放任楊國忠私下搞小動作。
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況且楊國忠使得一切手段，僅僅只是為了把對手安祿山搞下馬。
這兔子急了還會咬人，更何況是手握重兵、身兼三鎮(zhèn)節(jié)度使的安祿山，從始至終，唐皇的確是太過自信了。
不過，現(xiàn)在也不是追究責(zé)任的時候，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考慮一個萬全之策，以期退敵。
“老袁，你給我出來，兄弟我有話問你！”
李亨環(huán)顧四周，仍是心緒難平。他總覺得那日的狂風(fēng)來得蹊蹺，便想找袁大人問個究竟！
“殿下，呼喚袁某所為何事？”只待他話音將落，一個白影便悄然而至。
“老袁，那日的狂風(fēng)可是出自你的手筆？”李亨輕輕轉(zhuǎn)過身來，以審視的目光望著袁大人。
“殿下，這個說來也是奇怪，那日袁某已經(jīng)算計好了時辰，本打算安排您去開元二十六年的，結(jié)果忽然來了一場狂風(fēng)，著實打亂了我的全盤計劃！”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吧！等等，老袁，你總得給我留些裝備吧，或者護身符之類的也行？”
“裝備？護身符？你不都已經(jīng)有了金手指？”
“我去，你是說這根禿筆？”李亨正說著，便將那禿筆丟了出去，“老袁，要不要這么坑人？想要兄弟我好好地給你干，你倒是拿出點誠意來！”
“殿下，切莫小瞧這支禿筆，它的來歷比較久遠(yuǎn)，袁某也不愿在此贅敘。”只見袁大人接過那支禿筆，迅速地在地上畫了一個圈，然后地面上豁然呈現(xiàn)出一個大洞。
“除此之外，這禿筆還具有改寫歷史之效，只要殿下對照著史料，簽上您的名字即可！但請切記，涉及每一處史料，皆不宜有過多過大的改動，否則，您將會遭到來自時空的反噬！”
“時空的反噬？”當(dāng)提到這幾個字之后，李亨分明看到，袁大人的臉色越發(fā)地凝重起來。
“殿下放心，關(guān)于那日的狂風(fēng)，袁某定會給你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