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辦公室內(nèi)發(fā)生了什么
“思莉啊?！壁w白安跟著他們一起走到方老師的個人辦公室，門碰地一聲關(guān)上了。
赫然映入眼簾的是正對著門的墻上，掛著的一個獎狀——第三十二屆“艾松利”大獎，終身成就獎《熱愛》，署名方志華。
哇，這不是在藝術(shù)界可以說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獎項了嗎！就好比是電影界的格萊美，新聞界的普利策??！一個艾松利再加上終身成就獎，擁有這樣榮譽的當(dāng)代藝術(shù)家更是少之又少。
喜愛藝術(shù)的趙白安對這個獎項頗有了解，她曾經(jīng)有幸去看過一次“艾松利”的展覽。大獎獎品并不是薄薄的一張紙，而是看上去似乎是玻璃…不，水晶質(zhì)地的獎杯。表面光滑，內(nèi)里磨砂，充滿藝術(shù)氣息。
果然艾松利就是不一般！
況且這個比賽三年才舉辦一次，沒想到這個方老師年紀(jì)輕輕這么厲害?。?p> 除了這個水晶獎狀被鑲嵌在墻面上之外，房間里桌子旁的書架上還擺放著不少獎杯，看樣子這個方老師還得過不少其他的藝術(shù)類獎項。
“哎呀，你還是太拘謹(jǐn)。”方老師走到桌子后面，一屁股坐在皮面教學(xué)椅上，思莉抱著畫板，咬著下嘴唇，低著頭站在門邊，“來來，坐這兒?！狈嚼蠋熤噶酥缸雷忧暗囊粋€小木凳。
待思莉坐下后，方老師翹上了二郎腿，這副模樣和教室里的樣子大相庭徑。他朝著思莉招手道:“哎你怎么還拿著那破畫！我不是和你說了那個完全不行要重畫嗎！”
方老師不耐煩地甩了甩手，“來來來，你把它給我?！彼殖祭蛘辛苏惺帧?p> 思莉依舊蜷縮著坐在木凳上。
“我讓你把它給我！”方老師突然聲音暴增，朝思莉吼道，“給我！”
思莉猛地抖了一下，松開緊握著畫板的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畫板遞到了方老師向前伸著的手上。
“誒~這才乖嘛。是不是？”方老師的語氣終于又柔和下來。
方老師把畫板翻過來，看了一眼手中的油畫，趙白安這才得以一窺它的全貌。
一個穿著艾頓校服的少女，站在桃花樹下，輕風(fēng)飄過，片片白里透粉的桃花飄落，落在少女的頭發(fā)上、肩上、包上……雖然看上去整幅畫還沒有進(jìn)行細(xì)致的勾勒，但景色已然動人而又逼真。畫中的少女面朝觀畫者，笑著。
只是，這笑容……
感覺是很假、非常勉強。原本如此美好的畫面在這個笑容的襯托下顯得極度違和。
整幅畫都被黑色的記號筆隨意涂抹，少女的上半張臉正好都被完全抹去，只留下勉強的笑容。
看久了甚至從背后滲出了冷汗。
這的確不是一幅好的畫作。哪怕周圍景物畫得再生動，細(xì)微的一些出入就可以讓整個美好氣氛瞬間崩塌。
“就這樣的垃圾作品，你這么在意它干嘛？”啪的一聲，方老師把畫板扔進(jìn)了桌邊的垃圾桶中，“你舍不得？我來替你舍得！”
“我說思莉啊，怎么我和你說的話都好像沒用呢？”方老師輕嘆一聲，好像很無奈的樣子。
“說了多少次，這比賽多重要?。磕阍趺淳秃孟癞?dāng)耳旁風(fēng)？你就給我看這種…”方老師激動地指了指垃圾桶搜尋詞匯，“就給我看這種垃圾東西？！”
而回應(yīng)他的只有思莉的沉默。
“你怎么想的？說話！”
“說話！”
“我…你…不是你、你說要青春與美好嗎？”思莉艱難地張嘴，聲音輕得幾乎只有屏氣凝神才能聽見。
“是！”方老師用力點了下頭，似乎意識到自己有點過了，“我的確之前一直強調(diào)了要表現(xiàn)青春，表現(xiàn)美好?！?p> “畢竟你自己也知道你之前交給我的那些畫通通都不合格。惡魔啊，黑色啊，都太過陰郁了。肯定會拿不到這次的獎項！”
“是，我知道你也努力了。我都看在眼里的，但是思莉……”方老師走到思莉面前，倚靠著桌子，雙臂張開，“但是還不夠！還不夠努力！你要再加把勁！知道嗎？”
思莉只是低著頭，雙手交叉相握，右手大拇指用力在左手虎口來回搓動著。
“啊對了，我上周去參加環(huán)球金融中心頂層舉辦的慈善晚會的時候碰巧遇到了我的那個朋友，你知道的，就是你特別喜歡的那個國美院的教授啊。”
聽到這思莉終于有了點反應(yīng)，停止了兩只手的相互摩挲，抬起頭看向方老師。
方老師像是達(dá)到目的了似的，向思莉微微點了下頭，嘴角向上擠出一個微笑，“我和她提到你了?！?p> “我可狠狠的夸贊了你一通呢，他說今年正好有缺口，準(zhǔn)備招學(xué)生。”
思莉的頭抬得更高了些。
“他對你好像挺感興趣的，有機會的話我再多向他提幾次怎么樣？”
思莉的眼睛都開始變得有光澤了。
“只不過你現(xiàn)在畫成這樣，我也不能使勁夸你呀，是不是？首先得要我滿意，我才能和別人說出實話吧？你說是吧？”
“不然我自己的學(xué)生實際上并沒有我說的那么好，我豈不是顏面盡失？我可說不出這樣的違心話吶。是吧，思莉？你也不會這么過分地要求我吧？”
思莉又低下了頭。
“況且啊，思莉?！狈嚼蠋煖惤诵?，貼著思莉的耳朵繼續(xù)說道，“再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他們對你有多少期望。你能有今天的這種水平，還不是都靠了我這個伯樂再加上我三年的細(xì)心栽培？”
“你要是沒能達(dá)到他們的期望，他們該有多失望呀！是不是，思莉？你對得起他們的這份心意以及這么多年的養(yǎng)育之恩嗎？”
“兩個女兒，都上艾頓。你爸媽也只是做小本生意的，你知道你們都上這所高中他們的經(jīng)濟壓力挺大吧？雖然開家長會的時候他們不來，但是你是知道他們都在忙著掙學(xué)費吧？想要給你們兩個更好的生活?！?p> 思莉的嘴唇抿得更緊了。
“但是啊，他們時常會和我通電話的。每次聽到我夸贊你，他們都會特別開心?！彼祭蜃齑筋澏吨?，眼神明顯有了動搖，”你想啊，你也不希望他們知道你其實表現(xiàn)得沒有我說得那么好吧？你不希望他們失望是不是？”
“恩?！彼祭蚪K于給出了些許回應(yīng)，聲音沒有之前那么飄渺。
“所以啊，你也知道這有多重要吧？這一次的艾松利?！?p> ?。≡瓉斫衲暧州喌桨衫藛?？
“所以，別再畫出這樣死板的垃圾作品了。你我都知道你的水平不止于此，你很棒！我相信你一定能畫出讓我滿意的作品，能夠讓我像三年前剛遇見你時那般驚艷。”
“我知道，最近壓力很大，畢竟也高三了，要升學(xué)了。我也很不對，沒有站在你的角度思考問題，我可能是對你要求太高了，逼得你太緊了。但我這也是為你好呀！”
“所以，畫下一幅作品的時候用盡全力，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不要讓我再失望了，好嗎？”
思莉緩慢但是用力地點了點頭。
方老師滿意地笑了，拍了拍思莉的肩，從辦公室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