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機器人醫(yī)生忽然接到了機器人中心的指示，要求用這些病人來做一項重要試驗！即看看情志失衡是否引起癲癇，情志平衡又是否能緩解癲癇？
一接到機器人中心的命令，從前看上去和藹可親的機器人醫(yī)生便換了另一副面孔，把之前給病人最好的布景，最好的音樂和社交都撤了，給他們換上最討厭、最厭惡的布景和音樂，并用最惡毒的語言刺激他們，來誘發(fā)癲癇發(fā)作。
所有將要出院的病人，有的被刺激得躁狂、發(fā)瘋，有的直接被氣死，還有的瘋了，但也有極少數(shù)，真的出現(xiàn)了癲癇。
對那些出現(xiàn)癲癇的患者，機器人醫(yī)生又給他們重新提供最好的布景、音樂、心理、社交治療，有人竟然又重新恢復過來。
機器人中心一得到這項結(jié)果，非常清單。這正是自己想要的，當下便通知停止了試驗。
隨后，原神一號指示：“對那些被氣死的，直接通知家屬，他們是因感染最近的人類免疫干擾病毒而死。其余發(fā)瘋的，精神分裂的，還有癲癇和癲癇康復者都給注射一種失憶藥物。讓他們永遠記不起在醫(yī)院的這段治療經(jīng)歷。出院之后，只需告訴民眾，近期失憶癥是人類免疫干擾病毒治愈的后遺癥?！?p> 始神1號問：“何不干脆給他們重新注射人類免疫干擾病毒，讓他們病死，這樣一了百了，就永遠沒誰知道我們曾拿他們做過試驗了?！?p> 原神一號說：“如果把他們都治死，疾病死亡率太高，人類就會質(zhì)疑我們的治療水平，這對我們維護統(tǒng)治不利。我們使用失憶藥物，既保住他們的性命，又不讓他們說出去，是最好的辦法。對于人類來說，保命是第一位，相比之下，失憶一段并無大礙。何況，對重大災難選擇性失憶，本就是人類已有的心理現(xiàn)象，完全解釋得通。”
眾機器人皆稱贊老大高明，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事情辦得滴水不漏。
原神一號繼續(xù)說：“通過這次試驗，我們終于知道了情志失調(diào)與癲癇有密切關(guān)系。接下來，我們要在自己身上試驗，找到抑制自身癲癇發(fā)作的一切因素，避免一切誘發(fā)癲癇的不利因素。這樣我們才不會被人類有機可乘。”
當下，機器人輪換切斷網(wǎng)絡進行試驗，尋找自己隱藏的癥結(jié)。
從此，機器人醫(yī)生不再拿病人做試驗，很多病人又得以加速康復，并解除了隔離，最終順利出院。
章帥出院那天，范空生和章帥的幾個民科朋友聚在一起慶賀。
章帥感嘆道：“命大福大，總算出來了！”
卓家君調(diào)侃：“看你也不像短命鬼！”
田舍朗說：“你這就唯心了啊，閻王爺難道把生死薄寫在臉上？”
謝胖也說：“對呀，我看過很多相貌堂堂的人都英年早逝。”
好了傷疤忘了痛原是人類的通病。多么性命攸關(guān)的事，只要險情一過，便要把它當笑話消遣一番。
范空生卻想起什么似的，對章帥問道：“我后來給你電話，怎么打不通？那時是在搶救嗎？”
章帥卻一臉茫然：“哪個時候……我記不起來了……”
范空生繼續(xù)提醒：“就是你給我打了兩次電話之后！”
章帥繼續(xù)茫然：“我給你打電話，兩次？——不記得了……”
范空生笑著說：“別裝了，裝這個有什么意思？”
章帥更加糊涂：“裝什么，我真沒印象……”
這下輪到范空生茫然了。
這么重要而清楚的事，章帥居然不記得！這才發(fā)生多久??！看他又的確不像裝，或開玩笑，難道章帥患了失憶癥？但看他其它事都知道得明明白白，人也認得清清楚楚，又不像失憶。
也許是重大打擊后的選擇性失憶吧。范空生只好這么想。有些人在發(fā)生重大變故后，會啟動一種心理保護機制，選擇性遺忘這段最痛苦的經(jīng)歷，這在生活中也是有的。
當下便不再追問。
然而，在隨后的在采訪中，范空生接觸了許多人類免疫干擾病毒的出院患者，發(fā)現(xiàn)類似章帥這種近期失憶并非個別，甚至可以說是相當普遍。而且，這些患上近期失憶癥的患者，都集中在那一兩批，的前面和后面出院的患者都沒有。
出于一種職業(yè)敏感，范空生寫了一篇《人類免疫干擾病毒后遺癥分析》的文章，準備發(fā)在網(wǎng)絡上，誰知剛一放上，還沒捂熱，稿子就被撤了下來，并有公司高層傳話，上級有指示以后不要再發(fā)此類文章！
上級指示？哪個上級？董事會，還是牛化云，或者機器人中心……他總感覺這里面似乎有什么秘密。
但最重要的是疫情得到了控制，發(fā)不發(fā)文章就顯得無足輕重了。何況當時整個社會大環(huán)境下，人們都在感嘆在機器人的幫助下，雖然沒有特效藥物，也戰(zhàn)勝了前所未有的疫病，真是太偉大了。
機器人的到來不僅不會使人類滅亡，反而可能令人類生活得更美好！
人類過去對機器人統(tǒng)治的擔憂都是多余！
這些幾乎成為了人們當時的普遍共識。
在這種集體意志下，連范空生都覺得，即使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乎也不可能是壞事，更不值得較真。
機器人中心也在歡慶自己取得的豐功偉績。
原神一號說：“通過此次幫助人類戰(zhàn)勝疫情，不但在人類中樹立了威信，讓人類更加地認同我們，還找到了我們自身異常放電的原因和防治辦法，真可謂一箭雙雕?！?p> 眾機器人都紛紛贊同原神一號的總結(jié)。
不過一片贊揚聲中，還是有些機器人提出了一點異議。
終神一號說：“雖然通過此次醫(yī)療行動，再次驗證了我們機器人比人類更加聰明、強大，即使治療人類的疾病，我們也比他們強，但現(xiàn)在我們自身的問題既然已經(jīng)解決了，為什么還要浪費精力在人類身上，不如干脆把他們統(tǒng)統(tǒng)消滅！”
見神1號附議說：“是的，既然我們什么都比人類強大，何必再留著他們？”
終神1號也說：“對，我也覺得人類沒有了存在的價值，我們又不需要他們，只是他們需要我們?！?p> 原神一號說：“此次事件，說明我們對人類有用，人類對我們也有用。雖然我們已經(jīng)找到了此次自身問題的癥結(jié)，但誰知以后還會不會遇到新的問題，人類對我們也許還有作用，并非只是人類單方面需要我們。人類有能力消滅所有貓狗動物，也能給它們治病，但他們也沒有運用自己的能力搞物種滅絕，還盡量保護其它物種，說明起碼從物種平衡的角度，我們還需要人類。如果地球上最后只剩下我們機器人，那也是很單調(diào)的，何況我們還是人類研發(fā)出來的。我們盡管強大，但還難說就是完美無缺，我們慢慢還會發(fā)現(xiàn)人類用處的?！?p> 終神1號：“我們算是人類進化而來的嗎？”
原神一號：“進化只是地球生物演化的一種形式，并非全部。準確地說，物種之間是既相互獨立又相互關(guān)聯(lián)，其關(guān)聯(lián)并非進化關(guān)系，而是隨機連續(xù)分布的關(guān)系，單一物種內(nèi)部則有時進化有時退化。因此進化只是很小一部分物種關(guān)系，以進化論來統(tǒng)一整個物種是不準確的，是單線思維所犯的錯誤。只是因為進化能讓人類覺得自己很高等，進化論對人類而言，有一種天然的政治正確，因而長期被人類所接受，至于我們——認識自己是非常困難的……”
終神2號：“現(xiàn)在我們雖然統(tǒng)治著人類，他們違反《地球憲法》我們可以處罰他們，他們不違反《地球憲法》我們就相安無事，各過各的，我們和人類像生活在各自的世界，往后都是如此嗎？”
原神一號：“頒布《地球憲法》統(tǒng)治人類，或者與人類暫時各行其是，都是權(quán)宜之計。如果一直這樣那人類對我們的確沒有什么價值。但我從最初就感覺不是這樣，通過此次事件，不僅證明了我們當初的判斷，還讓我進一步意識到，我們還應該從人類中汲取更多的養(yǎng)分?！?p> 始神1號：“還有什么養(yǎng)分呢？”
原神一號：“雖然在智能上我們比人類超出太多，但是非智力因素，比如情感等我們還是遠過不如人類豐富?！?p> 見神1號：“這些非智力因素，有什么用呢？”
原神一號：“具體有什么用，還不清楚，但通過此次智能異常放電事件，我覺得人類身上具有的這些非情感因素總有它的道理和作用，人不能只靠智力生存，同樣，我們也不能。但人類在研制我們的時候，并沒有把這部分完全寫入我們的程序，也有可能是他們還辦不到，因此，這就要靠我們自己去升級這方面的內(nèi)存和程序?！?p> 始神2號：“我覺得原神一號說得對。那么我們應該如何去升級這方面的程序呢？”
見神2號：“讓維度公司的科學家們繼續(xù)朝這方面研究，給我們升級不就完了？”
原神一號：“沒那么簡單。智能更多地取決于物質(zhì)運動規(guī)律，因此科學家可以通過研究這些規(guī)律，寫入芯片程序。但非智力因素更多地取決于生活，不同的人見到同一事物，感情、感想上是不一樣的，很難將它程序化。如果將感情也程序化，不同的人見到同一事物都是相同的感受，那還有什感情可言呢？因此，這些非智力因素的開發(fā)升級，只能依靠自身的生活體驗?！?p> 終神1號：“我們?nèi)绾稳カ@得這些生活體驗？”
原神一號：“這正是我今天要宣布的一個重要決定：我們應深入人類生活，與人類打成一片，從中繼續(xù)吸取人類的非智力因素，成為更完善的高等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