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滾風
宇國人四處出擊。榮耀軍團和輪回軍團從原先晏楚邊境涌入楚國境內(nèi),而紫辰軍團和日輪軍團在擊潰藍興將軍的軍隊后兵分兩路,紫辰軍團繼續(xù)北上試圖與榮耀軍團會師,日輪軍團向西北進發(fā),想要與從更西的邊境處攻入的離火軍團以及怒雷軍團匯合。
樾國也是焦頭爛額。樾軍只需要面對無畏軍團和爍電軍團這兩個軍團,相比楚國面對的六個軍團,已是輕松很多,但他們搞砸了邊境線上的防御。沒有楚軍在附近撐腰的他們顯然膽氣不足,稍稍與宇軍接觸后就向自己的縱深撤退。
樾軍的撤退徹底打亂了楚軍高層的戰(zhàn)略計劃。在他們的計劃中,缺少騎兵的樾軍肯定無法戰(zhàn)勝宇軍,但依靠各種天塹應當能拖住宇軍的兩個軍團。畢竟宇軍數(shù)量少而且在崎嶇地形也無法鋪開騎兵速攻,只要他們能將戰(zhàn)線維持在邊境附近,楚軍就能想辦法通過收縮部分地區(qū)的兵力來造出口袋,在合適的時機聯(lián)合樾軍以多打少。
樾軍置已經(jīng)商量了一個冬天的計劃于不顧的行為讓楚軍高層大為惱火。藍家軍的潰退更是雪上加霜,盡管藍興已經(jīng)竭盡所能,但宇軍的偷襲行為還是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好在藍興保留住了大部分的生力軍,只要能休整,還是不可小覷的一股戰(zhàn)力。
楚軍的反應非常迅速。藍興撤退后他們東部的軍隊也開始后撤,即使宇軍在第一波的接觸中沒能占到便宜。楚軍要收縮兵力,將多股繩子擰成一股,用最重的拳頭把分兵多處的宇軍逐個擊破。
但楚軍在中部看到了一個機會。日輪軍團——他們很激進。
宇軍的戰(zhàn)術很大膽。日輪軍團想要插到楚國西南兵團的側(cè)后翼,配合正面的離火和怒雷軍團形成一個半包圍。
冒險的舉動往往是高收益和高風險并存。楚軍決定要讓宇國人的這次冒險變成災難。
“沖鋒!”龍銘高聲對著軍旗手喊道。軍旗手拿起掛在脖子前的號角,鼓足腮幫吹了起來。
遠處右翼騎兵的號角也吹響了起來。龍銘猛拍烲燁,挺起長槍,像先前無數(shù)次戰(zhàn)斗一樣沖鋒在最前面。
林楓琦并沒有跟著自己的騎兵們奮勇向前。他站在親衛(wèi)隊中,目光不斷地掃過戰(zhàn)場。這是一片寬闊的河谷地形,楚國人把步兵設置在最狹窄處的隘口上,雖然是最狹窄的地方,但也有近一里的寬度。楚軍的一側(cè)騎兵在附近低矮的山丘上,另一側(cè)則在淺灘的另一側(cè)機動迂回,尋覓戰(zhàn)機。
林楓琦示意沖擊淺灘上的楚軍騎兵。用騎兵攻擊騎兵是并不常見的做法,這樣很容易導致精銳騎兵的過度消耗。但隘口不足以容納左右兩支騎兵同時沖擊,加上林楓琦對自己騎兵部隊和龍銘的帶隊能力的高度自信,讓林楓琦做出了這樣的決策。
淺灘上的楚軍騎兵立刻分成兩股,想要左右夾擊渡河而來的宇軍騎兵。渡河會極大地降低騎兵部隊的速度,即使淺灘最深處的水也才堪堪到馬匹的膝蓋處。在他們看來,宇軍這樣的行為對他們來說無異于是天降良機。
但烲燁和她的騎士擊碎了楚軍的美夢。烲燁一馬當先飛上灘頭,槍尖掃過之處鮮血橫飛,霎時間三名楚軍騎兵滾落在地。龍銘身后的宇軍騎兵大受鼓舞,緊跟著龍銘沖上河灘與楚軍騎兵絞殺在一起。
右翼騎兵在經(jīng)歷了楚軍連續(xù)的弓弩齊射后也已經(jīng)沖到了楚軍步兵陣前。楚軍步兵的槍盾陣已經(jīng)等候良久,騎兵們的第一波沖擊沒能占到便宜。他們迅速調(diào)轉(zhuǎn)馬頭,重新提速準備第二輪的沖擊。
矮坡上的楚軍騎兵依舊沒有動。他們在等待什么呢?林楓琦想不到。這支楚軍顯然不是主力部隊,他們的人數(shù)林楓琦粗略估計只有不到兩萬人。矮坡上的楚軍騎兵目測只有兩千人,也許是人數(shù)上的巨大劣勢讓他們不愿貿(mào)然沖擊日輪軍團在河谷內(nèi)擺開的三萬三千人的步兵方陣。
龍銘就看不到這么多了。他沉浸在戰(zhàn)斗之中。他感覺自己像是遠古的野獸,四蹄踏火,利爪揮舞。他不斷地發(fā)出怒吼,每次吼聲必定伴隨著楚軍騎兵落馬——楚軍騎兵們在他面前宛若待宰羔羊。跟在龍銘后面的宇軍騎兵們奮力砍殺,與龍銘打過照面的楚軍騎兵哪怕僥幸沒有中槍也是嚇破了膽,甚至連馬刀都揮不起來。見到了百余名同伴戰(zhàn)死的楚軍騎兵頓時了無戰(zhàn)意,紛紛向兩側(cè)潰散。
潰散的楚軍在令旗的指揮下渡過河灘,隘口的楚軍步兵讓開一條通道,讓這些騎兵能夠到步兵方陣后面重整陣型。林楓琦示意回撤,他看到了楚軍弓弩手已經(jīng)抬起了手里的弓和弩,中軍既然沒有下令自己擴大戰(zhàn)果,那就沒有必要冒著承擔巨大傷亡的風險追擊。
對側(cè)河灘已經(jīng)拿下,沒有了被從側(cè)面沖擊的風險,宇軍的步兵方陣開始前壓,右側(cè)騎兵則放棄了第二波沖擊,回到了他們原先的陣地。
槍盾兵收盾立槍側(cè)過身,站在他們身后的劍盾兵快速來到槍盾兵身前后再次結(jié)成方陣,隨著指揮聲一步一步接近楚軍步兵方陣。龍銘帶著左翼騎兵們在河灘上列好隊列,脫離了戰(zhàn)斗狀態(tài)的龍銘總算能好好看看戰(zhàn)場中的局勢了。
楚軍的弓弩手又拋灑出箭雨。但是不同于騎兵,步兵的盾牌更大更厚,只要舉過頭頂,就能很好地抵御箭矢的威脅。宇軍的步兵方陣很快就來到了距楚軍只有五十步的位置,隨著急促的號角聲響起,喊殺聲響徹了整個河谷,宇軍步兵們沖鋒了!
楚軍步兵沒有變化陣型,依舊是槍盾兵頂在最前面。但長槍被長劍很輕松地撥到一邊,盾牌與盾牌頂在一起,即使槍盾兵的盾牌更大更重,但宇軍士兵人擠人地堆在一起,還是成功擠亂了楚軍槍盾兵的陣腳。
步兵與步兵,是純粹的最原始的戰(zhàn)斗。盾牌與劍的碰撞,盾牌與盾牌的碰撞,劍與劍的碰撞,劍與鎧甲的碰撞,還有劍切開血肉。在這種規(guī)模的雙方又沒有甲胄和兵器優(yōu)劣勢的步兵對戰(zhàn)中,人數(shù)優(yōu)勢就是絕對優(yōu)勢。
數(shù)量眾多的宇軍步兵拿下勝利似乎只是時間問題。
矮坡上的楚軍騎兵動了。他們沖向宇軍步兵的右側(cè),但是宇軍弓弩手的反應很快。箭雨阻攔住了楚軍騎兵的沖鋒,他們調(diào)轉(zhuǎn)馬頭,重新回到矮坡上。
河谷里起風了。林楓琦的披風被風帶了起來。林楓琦再度看向那些剛剛回到矮坡上的楚軍,他們真不打算盡力幫助一下自己的步兵嗎?
林楓琦感覺事有蹊蹺。日輪軍團主要由離軍組成,楚國人不可能不知道。那么從前尋常情況下楚國都要在優(yōu)勢兵力情況下才愿意和離軍交戰(zhàn),那么這次怎么就會派劣勢兵力來阻攔日輪軍團的去路呢?
偵察兵沒有看到更多的楚軍部隊。楚軍不可能對一個隘口這么自信,它最多算是優(yōu)勢地形,不是天塹。
林楓琦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由于日輪軍團的行進路線非常大膽,它的路線兩側(cè)全是沒有清理過的地帶。日輪軍團選擇的是派出大量的偵察兵來觀察是否有楚軍接近,偵察的重點毫無疑問是行進方向的東北方向,而西南側(cè)由于有離火軍團和怒雷軍團在進攻,整個幕府都不覺得西南方向會有楚軍大兵團前來阻擋。
但離火軍團和怒雷軍團現(xiàn)在的情況是未知的。不僅僅是現(xiàn)在,七天內(nèi)的情況都是未知的。如果楚軍選擇放棄西南部的防御而快速收縮,先吃掉日輪軍團呢?
所有人都默認離火軍團和怒雷軍團可以咬住楚軍西南兵團。
可是,騎兵是咬不住的啊。林楓琦一拍腦袋,這個想法來的太晚了,要是早幾天能多好!楚軍步兵只要堅守幾座大城池就可以了。
“傳令兵!”林楓琦大吼道。
可是來不及了。林楓琦感覺到地面在輕輕震動。所有人都感覺到了,親兵隊面面相覷,而傳令兵著急慌忙地飛馬過來。
“告訴秦將軍,撤退!撤退!”
傳令兵不敢怠慢。但是,地面的震動越來越大,林楓琦聽見了馬蹄聲。
矮坡后,似是有千軍萬馬。
“列陣,準備沖鋒!”林楓琦一把搶過軍旗,揮動起來。
矮坡后響起了喊殺聲。伴隨著喊殺聲,無數(shù)的楚軍騎兵出現(xiàn)在了矮坡的最高處,他們沒有停下馬,而是就著矮坡又長又緩下坡不斷加速,直沖宇軍步兵而來!
風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