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三生藥鋪

第四十一章 十二年一個輪回

三生藥鋪 古月曼麗 3820 2019-08-23 21:00:00

  原以為這件事情會隨著陳三生的死逐漸被人遺忘,這個世界每天都有新生命降臨,也有舊去的生命消失,無論是多大的善人,又或者多惡的壞人,時間久了,誰又會想起你呢,依舊不過是日升日落,各自過各自的日子,偶爾想起時感嘆兩句罷了。

  然而,一個人總不能就這樣死了,不明不白,何等凄涼。

  靈稚的話得到了驗證,陳三生的死經(jīng)不起推敲,一時間輿論形成了兩個方向,有人說陳三生是當了替死鬼,也有人說她死不足惜,可無論是哪一方都拿不出證據(jù)來證明自己是對的,唯一的鐵證便是那死去的十一條人命,以及薜瓊留下的不可翻篇的遺言,總之,陳三生的死便成了迷,但即使如此,這個話題也沒有維持多久,第二場雪下的時候已經(jīng)沒什么人再提,而這中間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一個于人間活了上千年的人就這樣消失了,仿佛與她一切有關的痕跡都沒有了。

  有時候你不得不承認,誰都不是必不可少的,生活就是這么現(xiàn)實。

  冬去春來,夏至秋高,陳三生走的第一年就這樣結束了。

  ……

  第二年,薜家與溫家退了婚,原因不知,只是宗族上下都在議論,薜溫兩家也鬧的挺僵,薜孟當場怒罵薜巍簿情寡義,可即便如此,這婚也還是退了。

  ……

  第三年,長明河畔原先燒了的三生藥鋪被人買下,重新修建,如今空在那里無人打理,只偶爾見到有時夜里那屋子里亮燈。

  ……

  第四年,春天,董孝從思渺居搬了出來住進了仙芳明月樓,同年入夏,蕭磊也搬去了。

  ……

  第五年,董孝接管思渺居成為新一任家主,并在董事會上提議重新選舉神農(nóng)宗總主事,被董事會駁回。

  第六年,姜鈺璃和紅豆兩敗俱傷,各自修靈,再無消息。

  第七年,無事。

  第八年,無事。

  第九年,薜孟過逝。

  第十年,三生藥鋪重新開張。

  第十一年,薜巍身邊多了個女人,名叫杜謠,從前是薜孟的主治醫(yī)師。

  第十二年,陳三生回來了。

  ……

  一晃眼董孝在仙芳明月樓已經(jīng)住了九年了,同一個房間,看著同一片景色,從他的房間窗戶剛好可以看到三生藥鋪的大門,這也是他為什么選擇了這間房子的理由。

  “你今天回來的挺早啊?!笔捓诖┲聫姆块g里出來,衣服松松跨跨的搭著,若隱若現(xiàn)的露出雪白的肌膚,他昨夜喝多了,斷片了,剛剛才醒,所以這番衣衫不整。

  “不過是日常例會沒什么好聽的,先回來了?!闭f著就撤了領帶脫了衣服,進了浴室。

  蕭磊也跟著進了浴室靠門旁看著董孝,勸慰道:“你這么一走不怕薜家人說你目中無人嗎,好歹大家都是生意伙伴,你也得講講情份啊,別讓人下不來臺?!?p>  “做生意只講買賣、談利潤,不講人情。”董孝冷冷說著便打開了水龍頭,溫熱的水瞬間充走了混沌的思緒。

  蕭磊無奈笑笑,脫了浴袍,一身酒氣正好也洗洗。

  ……

  十二年了,當年的事情早就沒有人提起了,神農(nóng)宗的家仆們從那一夜之后大換血,過去的老人都被辭退了,各自安置,閉緊嘴巴在不同的地方過自己的日子,如今神農(nóng)宗的家仆們都是少年時便被養(yǎng)在宗族里的,對過去的事情一無所知。

  但是大家都知道思渺居的董孝不喜歡薜巍,每逢相見必針峰相對,大家都覺得是思渺居覬覦宗古堂的地位,可他們不明白的是每每董孝出言針對時,薜巍卻都不計較,可在他們眼里高冷不近人情的薜當家應該沒這么好說話才對。

  薜巍回來的時候杜謠已經(jīng)讓人安排好了飯,她走上前替他脫下外衣便吩咐著讓人上菜了,這是她來宗古堂的第二年,薜巍的起居飲食一直由她照看,因為薜巍身邊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異性,所以當薜巍帶她回來的時候,大家都以為這便是未來的女主人了。

  杜謠一邊替薜巍張羅著飯菜一邊抱怨道:“這個董孝也太目中無人了,今天這么重要的例會,他居然中途退場,連聲招呼都不打,你就這么由著他?”

  薜巍吃著飯不說話。

  杜謠又說道:“董孝這個人你不能不防,別看他年輕,他那眼神賊的很,我每每看到心里都不舒服?!?p>  薜巍依舊沉默,杜謠也不以為然,反正大部分時間她跟他說話,他都是沒有回應的,就算有回應了是簡單的一些‘好,可以,不行,嗯,知道了……’等等這一類簡單的應答。

  “你必須要給思渺居一點下馬威了,不然他以后就蹬鼻子上臉了?!?p>  薜巍放下碗筷沒有言語直接離開了餐廳,杜謠在身后追了上去,路過房間門口的時候薜巍突然站住了腳,杜謠沒想到他突然停下,結果一個沒剎住結實的撞到了他的背上,差點沒把鼻子給撞掉了。

  薜巍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向來冷漠的眼神中卻不禁意流露出絲毫柔情,杜謠來這里兩年了,宗古堂所有的地方她都去過,唯有這間房薜巍禁止任何人進,連打掃都是他自己來,杜謠私下里打聽過,最年長的家仆也只知道這里曾經(jīng)是薜巍的臥室,后來不知什么原因就把它給封了,杜謠是個聰明的女人,通過薜巍的眼神她自然能察覺到異常的痕跡,她敢肯定這間房從前肯定住過一個女人。

  她很好奇,一個能讓薜巍念念不忘的女人究竟會是什么樣的?

  ……

  在離滬城幾千公里以外的一片荒蕪的沼澤地里,一個渾身發(fā)著腐爛氣息的人影從爛泥里一點一點爬了出來,當她呼吸到第一口新鮮空氣的時候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大爺?shù)?,死都不讓人好好死,真的是吵死了?!?p>  十二年來,在一個看不見的空間里,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她的耳邊不停的轉悠,聽不清說的什么,可那聲音就一直在,嗡嗡嗡的,就是這樣的聲音讓原本這個沒有五識的散魂,壓根不想再回到人間的人,居然沖破了結界成為了首個從無量世界走出來的人。

  陳三生。

  她又回來了。

  只不過,為什么是在沼澤地里?

  “臭死了?!标惾粗约喝矶际浅裟喟停约憾伎毂粣盒耐铝?。

  “歡迎回來?。 币宦牭竭@聲音,陳三生就氣不打一處來,她尋聲望去,果然是靈稚那只老狐貍。

  “你有病啊,我死都死了你又把我弄回來干嘛?我跟你有仇?。 ?p>  “罵人都這么有力氣,看樣子恢復的不錯。”估計是因為陳三生太臭了,靈稚說話時都離她老遠的。

  “你就算要把我弄回來,為什么要把我放在這么臭的沼澤地里啊,你是嫉妒我長的比你好看嗎?”陳三生一臉嫌棄的將身上的淤泥一點一點慢慢弄掉,真的太臭了。

  論起美貌靈稚倒還真沒怕過誰,白眼道:“您老人家肉身都燒成灰了,我不得想著給你重新找個肉身?。俊?p>  陳三生看著這片泥塘驚恐的說道,“我又不是哪吒,你該不會用蓮藕給我做了個身體吧?!?p>  “你想的美,哪有這么好的事情,神話故事看多了吧?!?p>  “那你給我解釋解釋,你給我弄這一身臭泥巴干什么?”

  “我用屠羅的血肉之軀養(yǎng)著你的金丹,整整十二年,一個輪回,費了多少心血和精力,否則你能順利回來?”

  靈稚不說還好一說陳三生整個人就蹦了起來直奔靈稚,嚇的她直接跳到樹上,“你離我遠點,不要碰到我?!?p>  “你大爺?shù)?,你居然用這么惡心的妖獸給我做身體,這家伙可是吃死尸的。”

  屠羅是上古妖獸,形態(tài)似虎,是這天地間存在最古老的獸體,也只有這樣的血肉之軀才承擔的了陳三生的金丹,但是這個妖獸吃的是狼心狗肺,喝的是陰鬼骨血,最喜歡待在沼澤地里,于是可想而知它的原形該是多么令人……那個什么的形象了,也難怪陳三生要急的蹦起來了。

  “你就知足吧,若非這世上還余留這唯一的一只屠羅,你哪里能回的來呢?”

  陳三生才不稀罕呢,“我本來也沒想回來,用不著你假好心,你費盡八拉的把我弄回來,將來我還是得死,一來一回你不嫌麻煩,我還嫌腰疼呢。”

  陳三生說著臉上便又是陰沉的表情,好不容易死了,居然又被這只老狐貍給折騰回來了。

  靈稚才不搭理她這不著道的歪理呢,“你有你的任務沒完成,你想去死躲清靜,美的你啊。我能把你弄回來這也是天意,陽壽這種東西你應該比我了解,多一分少一秒都不行,該你死的時候你必須死,不該死的時候你就是死一千次一萬次最終也得活回來,你就認命吧。”

  “行了,我懶的跟你廢話,先找個地方給我洗澡?!标惾鷮嵲谑懿涣松砩系倪@股腐爛味了,再聞下去恐怕她又得死一次了。

  靈稚笑笑轉身消失在樹枝上,陳三生便跟著一起消失了。

  陳三生回來了。

  可是……吃狼心狗肺,飲陰鬼骨血,在沼澤里爬出來的人還能是從前的那個人嗎?

  ……

  洗完澡的陳三生如獲新生,整個人從里到外的舒坦,一個人趴在樹上像個樹懶似的動也不動,太陽曬著,微風吹著,伸個懶腰實在是太舒服了。

  靈稚走到樹下抬頭望著這個正曬太陽曬的一臉樂不思蜀的人,“我千辛萬苦把你弄回來可不是讓你來曬太陽的?!?p>  陳三生裝作沒聽到。

  靈稚又說道:“我覺得你有必要了解一下如今的形勢了。”

  陳三生依舊沒反應。

  靈稚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沒聽,自顧自的說道,“思渺居董孝繼承了主事,但如今薜、溫、董三家皆不合,表面上看起來沒什么,但其實已經(jīng)分崩離析了。蕭磊這十二年沒什么動靜,紅豆重傷了姜鈺璃,如今他在清潭洞養(yǎng)傷,但是他接下來會有大動作。”

  陳三生翻了身平躺在樹枝上,陽光透過樹影照在她身上,卻照不到她冰刀一樣的眼神。

  沒動靜?呵呵,他已經(jīng)把最好的棋子安到薜巍的身邊了,董孝……

  “你叨咕了半天不累嗎?”陳三生懶悠悠的說道。

  “我不說清楚,你怎么知道你要干什么?”

  陳三生一臉無辜,“我什么也不用干,吃飯,睡覺,曬太陽就是目前我最該干的事情。你在我耳邊都嘮叨了十二年了,就不能讓我清靜會兒嗎?”

  靈稚擺著個無辜眼看著她,“我可沒這閑功夫在你耳邊嘮叨,你聽到的聲音不是我,更何況你肉身一直沒回來我就算說什么你也聽不到啊。”

  陳三生一轱轆從樹枝上坐起來疑惑的看著靈稚,“不是你?”

  “不是我!”靈稚再次強調。

  “那就奇怪了,那我一直聽到的聲音是誰的?”

  靈稚白她一眼,“鬼知道你聽到什么聲音?反正,我把你肉身又長回來了,金丹也還給你了,咱們兩不相欠了,我曾經(jīng)答應你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做數(shù)了,至于以后的事情管不管那就是你的造化了,本姑娘可不奉陪了。”說完靈稚就消失在樹下。

  陳三生又重新躺回到了樹桿上伸了個大懶腰,“姑奶奶我也沒這個興致,誰愛管誰管去。”

  但是,那個在她耳邊嘮叨了十二年的人到底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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