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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藥鋪

第四十章 誅心

三生藥鋪 古月曼麗 4091 2019-08-22 20:12:26

  蕭磊像瘋子一樣砸壞了屋內(nèi)所有的東西,“你不是說她不會死嗎?”長久以來他一直堅信著姜鈺璃告訴他的這個事實,陳三生不會死,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肆無忌憚,毫無顧及。

  姜鈺璃的表情并不是很悠閑,蕭磊帶回來的消息著實也讓他震驚不少,甚至有些不信,“她真的死了?”

  “千真萬確,我親眼看到的,灰飛煙滅,什么都沒留下?!?p>  “陳三生有天命在身,不可能就這么輕易死了,何況這不過是普通的鑄靈火,用來煅燒一些不成器的小妖差不多,她是天地靈石,她體內(nèi)護身的金丹可是連三昧真火都燒不化的,不可能因此送命,更不至于讓她灰飛煙滅,就算肉身沒了,金丹也會在的,你當真看清楚了,那火堆之中沒有任何殘留?”姜鈺璃始終想要的是陳三生那顆心。

  蕭磊失魂的搖搖頭,“什么都沒有了,她什么都沒留下?!蓖蝗皇捓诎l(fā)瘋似的沖過來,一把揪住姜鈺璃的衣領,“是你,是你殺了她?!?p>  姜鈺璃纖細的笑聲在此刻更讓蕭磊覺得惡心,“大少爺,請您弄清楚,是你殺了她,不是我,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一步一步慢慢的引她入局,如今她死了,你怎么能怪到我頭上呢?”

  “是你告訴我她不會死的?!笔捓诖蠼?。

  “以我的了解她確實不會死,否則也不會在這人間活了上千年了,這件事情一定是哪個地方出錯了,陳三生的石頭心不會這么輕易的灰飛煙滅,要不然當年的那七萬七千八百道天鞭早把她打散了,哪里還有今天。”

  “你以為我還會再相信你嗎?”

  姜鈺璃笑的更諂媚了,他一只手勾上蕭磊的脖子,笑道:“你若不信我,你現(xiàn)在又能做什么呢?想殺了薜巍?”

  “我不會讓他好活的。”

  誰知姜鈺璃卻不這么認為,“陳三生死的蹊蹺,我若是你現(xiàn)在必然不動他?!?p>  “為什么?”

  沒有宗古堂牽制住陳三生,想要這顆心可不容易,姜鈺璃比蕭磊看的透徹,之所以陳三生一直受制于他們而導致殺身之禍,全是因為宗古堂,如果宗古堂沒了,陳三生沒有了牽制,姜鈺璃想要對付她就更難上加難了,所以他一直以來他都讓蕭磊先鏟除三生藥鋪,而并沒有真正的對付宗古堂便也是這個道理,只是這些蕭磊并不知道,又或者他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認。

  “我知道陳三生去了哪。”

  “她沒死?”蕭磊絕望的眼神中透露著一絲希望。

  可姜鈺璃搖搖頭,“確切的說于人間而言她確實死了,但是以冥·界來說她只是去了一個永遠出不來的地方?!?p>  “什么地方?”

  “無量世界?!?p>  “這是什么地方,在哪里,為什么出不來?”

  “無量世界它不是一個地點,它是一個空間。一個沒有時間、沒有四季、沒有聲音、沒有五識,更沒有喜、怒、哀、樂的一個時空,到了那里就如同被放入無邊無際的宇宙,生生世世懸浮在那里像一粒沒有知覺的沙塵?!?p>  “那怎么才能把她弄出來?”

  姜鈺璃笑的讓人心悸,“弄出來?弄不出來的,從來就沒有人能夠走出無量世界?!?p>  正當蕭磊再次陷入絕望之際,姜鈺璃又重新給了他希望,“或許陳三生是個先例,畢竟進入無量世界的人都是五識俱焚,最終連身體都得不到完整的散魂,而陳三生可是天地孕育的一塊三生石,說不定,她能沖破這個結界再次重返人間。”

  “那我能做什么?”

  “等?!?p>  “等?”

  “那是當然,現(xiàn)在除了等沒有別的辦法,陳三生死了,紅豆必然不會放過我,她畢竟是欽天官,我能困她不能殺她,她若破斧沉舟的要對付我,我也討不了好果子吃,我恢復肉身不久,靈力不夠,所以你目前為止只能等?!?p>  “你的意思是讓我不要動薜巍?!?p>  “這次的事情雖說最后關頭宗古堂也洗白了,但到底還是元氣大傷了,你這個時候落井下石,難保日后不會被人抓住把柄,當今的世人別的不會,湊熱鬧的勁可是足的很,萬一有個風向變了,燒到自己可就不好了,畢竟在世人眼中蕭家也是神農(nóng)宗的一員,而且還是本宗,自己人踩自己人,總歸名不正言不順,何況你現(xiàn)在在神農(nóng)宗還說不上話,就算沒了宗古堂也還有思渺居和滿香齋,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趁你現(xiàn)在沒被暴露出來,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蕭磊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可是,要等多久,她什么時候才能再出來?”

  “這就要看造化了,說不定瞬間的事情,說不定十年八載,更說不定……”

  “說不定什么?”

  姜鈺璃故意逗他,“下個輪回了?!闭f完姜鈺璃放聲笑著離開了。

  蕭磊看著他的背影,一雙拳頭攥著出血,陳三生說的對,姜鈺璃這種人不能盡信。

  ……

  薜瓊的喪事辦了七天,沈靈便哭了七天,最后實在撐不住倒在了薜瓊的棺前,眼見她傷心成這樣,薜巍心中縱使疑惑也一個字都說不出了,人死是事實。

  吳令從外面回來的時候薜巍一個人站在棺前,“回來了?”

  “是。”

  “都辦妥了?”薜巍問的是五奶奶的后事。

  “董小少爺都好好的操辦了,五奶奶泉下有知也可以放心走了。”

  “嗯?!?p>  過了一會兒,吳令沒有打算走的意思。

  薜巍再次問道,“有事?”

  吳令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出口,“當家的,我想辭職?!?p>  薜巍的眼角閃過瞬間的震驚,卻又很快平復了,“為什么?”

  “紅豆傷勢沒好,她說要去一座山里修養(yǎng),我想去照顧她?!边@是陳三生臨終前托付他的事情,他答應了,他就要做到。

  ……

  沉默了很久,薜巍才點頭,“知道了?!?p>  吳令也說不好此時此刻的心情,半是難過,半是不舍,卻又不解,很不甘心。

  為什么事情會到今天這一步?

  他離去的腳步?jīng)]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輕松,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份,雖是主仆,但也有兄弟情義,至少在吳令心里他曾經(jīng)當薜巍是長兄。

  吳令的離開,意料之外卻情理之中。

  薜巍摸著冰冷的棺木,他是唯一一個沒有落下眼淚的人,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在克制什么,躺在他面前的是他的親妹妹,而立在他頭頂上的是宗古堂千年的招牌,整個宗族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多少雙眼睛看著他,他又能做什么呢?

  一陣奇異的香味從身后傳來,這個味道薜巍不會忘記,他一轉(zhuǎn)身,靈稚纖細的腰肢椅在門邊,柔情萬種的看著他。

  “你來做什么?”從薜巍的語氣就可以聽的出他對靈稚十分厭惡,她的出現(xiàn)只會讓他想起不好的事情。

  靈稚魅惑一笑,來誅心。

  她的聲音還是那般溫綿悠長,“嘖嘖嘖,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我擔心你啊,所以過來看看,怎么說,我們也有一面之緣,你怎么對我如此冷淡?”

  “那日與你做交易的究竟是誰?”紅豆告訴他的真相,他信了兩分,再看到陳三生背上的皮膚他又信了三分,可加起來不過信了五分,而剩下的五分今日正好探個究竟。

  “聽你這問話的口氣想來你已經(jīng)知道部分真相了?!?p>  “部分?”

  靈稚走進廳內(nèi),慢慢靠近薜巍,可當她上前一步,薜巍便往后退上一步,靈稚也不逗他只是走到一邊撥弄著案臺上供奉的蠟燭,那燭光已經(jīng)不太光亮了,“當日與我做交易的確實不是你,陳三生心疼你啊,不愿意你受委屈,為了你男子漢的尊嚴于是便用我一直窺探她的皮囊作為其中一項交易的籌碼。”

  原以為這已經(jīng)是真相,可誰知靈稚所說卻有隱情。

  “她還與你交易了什么?”

  靈稚繼續(xù)撥弄著燭火,“在我告訴你之前,我必須讓你知道她因何而死?”

  “她被燒死了。”薜巍的聲音有些顫抖,陳三生死的時候他分明聽到了她的哭笑,然而他的腳卻一動未動,說不虧欠她便是騙人的。

  “呵呵,你別天真了,這世上還沒人殺的了她,要不然冥·界不會把她放到人間這么多年。她不是被燒死的,她是自殺?!?p>  “自殺?”薜巍震驚。

  “換做是你,你還愿意這么活著嗎?費盡心思救人,自己挨著苦痛不言不語,結果卻只因為子虛烏有的罪名和陷害,人人喊打喊殺,而自己最在乎的人卻冷眼旁觀,換做是我,我也不想活了,這個人間根本就不值得?!膘`稚說的輕松,可這一句一字卻如同石頭重重的砸在薜巍的心上。

  靈稚繼續(xù)說道:“陳三生活的太久了,她對這個世間早就沒有留戀了,她多活一天就多一份痛苦,而你給了她自殺最后的動力。不過,她到底念你至深,也許是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又放不下你,所以她來找過我,以她的金丹作為交換,希望有一天如果她不幸于逝,我可以護你余生周全,至少不讓蕭氏致你于死地??烧l知,她卻是以這樣的結局慘死,實在可惜?!?p>  也正因為如此,姜鈺璃區(qū)區(qū)鑄靈火就把她燒的連灰都沒有了。

  薜巍一只手緊緊扶著棺木才勉強讓自己站立沒有倒下,可他蒼白的臉和一時氣血而涌吐出的鮮血已經(jīng)證實了他此刻內(nèi)心的翻騰和痛苦。

  而靈稚冷眼看著這一切,絲毫不為之所動,甚至有絲絲竊喜,她看著薜巍,露出極好看的微笑。

  薜巍急促的呼吸出賣了他的強忍,此刻的他并沒有他自己所想像的那般堅強。

  而靈稚如刀一般的話語還在繼續(xù)說著,“薛巍,其實……你并不相信她會殺死薛瓊,你少時便當家,辨別是非的能力我相信你是有的,你之所以眼睜睜的看著她死,是因為她死了才能保住宗古堂,才能保住神農(nóng)宗的地位。”

  “閉嘴!”

  可靈稚還在說,“你知道為什么這次的事情發(fā)生的這么突然?一夜之間就讓陳三生灰飛煙滅了?因為陳三生的死經(jīng)不起推敲,時間拖的越久,就越容易出紕漏。不讓人有思考的時間,這樣才能達到他要的目的。”

  “滾,不要再說了!”薜巍想要去抓靈稚,卻被她輕易躲開了。

  靈稚發(fā)出清脆的笑聲,繼續(xù)刺激著薜巍,“蕭氏害她固然可惡,可在我看來真正可恨的人卻是你。蕭氏未必真心想讓她死,不然不會只用鑄靈火,我猜想是因為她一直護著你,處處阻礙他們,所以他們只是希望她喪失靈力不造成威脅,而你,堂堂的薜大當家,神農(nóng)宗最年輕的當家,在當時的情況下……你卻是生了殺心的,你希望她死,因為你并不知道那火燒不死人。所以她絕望啊,她看透了這一點,也看透了你。薛?。。。?!你才是真正那個薄涼無情的人?!?p>  謊言的外衣被靈稚一層一層扒掉,越靠近自己的內(nèi)心,卻越覺得害怕,害怕真相是難以承受的。

  “滾!”薜巍只覺胸口一陣刺痛,他摔倒在地,臉色蒼白的嚇人,可眼神依舊沒有放過靈稚。

  靈稚一臉天真的走到他面前蹲下,一幅十分關心的模樣問道:“難過嗎?傷心嗎?我就是要讓你難過,讓你傷心,這樣你才會知道,她被活生生燒死的時候,到底有多痛,多絕望?!?p>  薜巍吐出的血更多了,他身子一軟倒在地上,可卻仍強撐著,“我不想她死?!?p>  靈稚冷哼一聲,“何苦還要自欺欺人呢?”

  “你就是來告訴我這些的?說完了,你可以走了?!?p>  靈稚天真燦爛的望著他,“我見過的男人比你賣出的藥都多,這世間的男子大多薄情,只可惜陳三生遇人不淑,用情過深,才會把自己落的個灰飛煙滅的下場。但我既然拿了她的金丹,我便信守諾言,但是做為女人,我實在見不得她如此凄慘模樣,所以今日這苦你受的理所當然。”

  說完這最后一句話靈稚便離開了,臨走時她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薜巍,陳三生,這就是你愛過的人,連承認自己薄情的勇氣都沒有,你這一世太不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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