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分鐘后。
吳端對剛進辦公室的閆思弦道：“孕婦醒了，走吧，聊聊。”
“孕婦？”閆思弦愣了一下，“汪成陽的情人？”
“嗯，據(jù)汪成陽交代，殺妻的事兒是這女人教唆的，毒鼠強也是她準(zhǔn)備的，她是共犯。
汪成陽就是塊扶不上墻的爛泥，事到臨頭還想拉個孕婦擋刀。”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誰讓她沒底線，找個有婦之夫，自食苦果罷了。”
“也對，現(xiàn)在不是同情心泛濫的時候，得想辦法驗證她是否有共同犯罪的行為?！?p> 兩人到小會議室時，孕婦正在會議室門口向外張望。
看到吳端，目光迅速滑向他手里提的包子。
包子是貂芳帶來的，吳端怕她餓著，趕緊把包子遞給她，又幫她將吸管戳進裝豆?jié){的塑封杯子里。
“慢點吃，真不好意思。你現(xiàn)在不方便，應(yīng)該我們?nèi)ツ慵依镌儐柕?。?p> 孕婦邊吃邊擔(dān)憂道：“他怎么樣了？”
吳端沒回答她，而是問道：“汪成陽要是犯了重罪，要坐牢，甚至可能結(jié)果更壞，你怎么辦？”
女人冷哼一聲，“孩子肯定不能留。”
吳端看著她的大肚子，不免揪心，八個月了，這時候不要，鬧不好大人也有生命危險。
“昨天我審?fù)晁屛医o你帶句話，他希望你看在你們倆的感情，把孩子生下來?！?p> “感情？”女人冷笑一聲，“生下來他有錢養(yǎng)？還是送到牢里，他有時間帶？想得美！”
女人又往嘴里塞了個包子，“我算是受夠了！剛懷上的時候我就不想要，他有老婆有孩子，我們怎么可能走到一起？根本不現(xiàn)實。
他就哄我，讓我把孩子留下，還說他一定離婚。
那段時間他對我不錯，什么都聽我的，可就是不跟家里提離婚的事兒。
直到四五個月吧，他托關(guān)系帶我去做B超，看到是男孩，才跟家里提離婚。
我那時候就心寒了，萬一我懷的是個女孩呢？他還不得一腳把我踹了？
可那會兒孩子已經(jīng)大了，動手術(shù)有危險，我就忍了，只要他能把婚離了，好好跟我過日子，我還圖什么？
誰知道他家那個蔫了吧唧的黃臉婆心眼那么多，死活不離，非逼得我們孩子都快生了，著急了，才提條件，讓汪成陽凈身出戶。
凈身出戶？開什么玩笑？他凈身出戶了拿什么養(yǎng)我？
我當(dāng)初不就是看他開大車有點錢，凈身出戶了誰還跟他？我瘋了吧？”
女人倒也算坦誠。
“說說殺人的事兒吧，誰的主意？”吳端問道。
“他！”
“這么干脆？”
“本來就是，我沒殺人，不信你們隨便查！”
“那毒鼠強是哪兒來的？”
“毒鼠強？……呵，我知道了，他跟你們說的？他說毒鼠強是我弄來的？……哈，我就知道他得往我身上推！瘋狗！他就是條瘋狗……還指望我給他養(yǎng)孩子？呸！做他姥姥個夢！我給他生個屁！……”女人一會兒笑，一會兒罵，吃完了三籠包子，又呲溜一下喝完了豆?jié){。
吳端怕她不夠，趕緊又讓李八月拿了一盒豆奶，“你慢點喝，別噎著。”
等豆奶也喝完了，她摸著圓滾滾的肚子道：“我是問房東要過一點毒鼠強，可那是毒老鼠用的，我們租的房子有老鼠，房東能證明……好吧，我承認(rèn)，我可能說過幾次讓他去殺人的話，毒鼠強拿來那天我也說了，我說我馬上就去把那個黃臉婆毒死?！?p> “和他告訴我們的情況差不多。”吳端道。
“我這個人嘴就這樣，急了就喊打喊殺的，你們可以找我一塊玩的人問，他們都知道?？烧孀屛覛⑷?，我不敢，”女人有些笨拙地起身，“我得走了，我要去醫(yī)院，孩子一天我都不想留了?！?p> 吳端攔住她，“你還是考慮一下吧，我雖然不太了解，但也知道你都八個月了，肯定有風(fēng)險?！?p> “有風(fēng)險也得冒，我已經(jīng)想清楚了，讓我還沒結(jié)婚就帶個拖油瓶，還不如直接讓我去死?！?p> 吳端見攔不住，也不敢攔，只好對女人道：“還是讓協(xié)警開車送你回家吧，你就是去醫(yī)院，也不急在這一天，昨晚肯定沒休息好吧？先回家休息?！?p> 女人想了想，點頭，“好吧?！?p> 待孕婦走了，吳端道：“補個案宗，收個尾，我會派人一直盯著這女人，直到檢察院接管?！?p> “你不繼續(xù)查她？”
“不查了，案發(fā)當(dāng)時孕婦在租住的房子里，不在現(xiàn)場，毒不是她下的，至于那些兩口子吵架時的喊打喊殺，只能是一筆糊涂賬，反正汪成陽殺人是板上釘釘，其余的讓法院去和稀泥吧。”
吳端將小籠包塑料袋和空豆?jié){杯扔進垃圾桶，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著實沒想到這孕婦這么能吃，連他那份早點都一并吃了。
他問閆思弦道：“那習(xí)樂樂往肉里下毒的事兒你又是怎么想到的？”
“怎么……想到？”閆思弦斟酌了一下，“就那么想到的?！?p> 吳端：“……”
“破案是個不斷驗證猜想的過程，你們這些老派刑警恨不得捧在手里的證據(jù)，對我來說不過是驗證猜想的工具，先得大膽地想，再去驗證，想錯了是另一回事兒。
當(dāng)然了，這種聯(lián)想能力需要經(jīng)過專業(yè)訓(xùn)練，才能在看到碎片線索時，瞬間找出那個可能性最大的推論。還需要一雙敏銳的眼睛，來關(guān)注別人不注意的細(xì)節(jié)?！?p> “呃……挺抽象……”
“我給你舉個例子吧。
第一，習(xí)樂樂有過見義勇為事跡；
第二，習(xí)敬國是習(xí)樂樂的發(fā)小，縱然一個進城打工，一個在農(nóng)村種地，也還是會經(jīng)常一起喝酒；
第三，案發(fā)后習(xí)敬國請假回家了，躲起來了——竟然是以喝酒喝壞了胃這種理由。
從這三處細(xì)節(jié)，你能想到什么？
——算了別浪費時間了，我直接告訴你吧。
習(xí)樂樂開朗豁達，他性格外向，有朋友，遇事也喜歡跟朋友商量。
無疑習(xí)敬國正是他的朋友——兩人打小認(rèn)識，而且距離并沒沖淡他們的關(guān)系。
所以習(xí)敬國不是喝酒喝壞了胃，而是被嚇得藏起來了！什么事兒嚇到他了？是習(xí)樂樂告訴他的事兒！習(xí)樂樂告訴他，他們準(zhǔn)備用來偷雞的毒肉被姐姐和外甥女誤食，出人命了！
有的人看見星星便是星星，有的人看見一顆星星便能窺到整個宇宙?！?p> “還挺玄乎，”吳端的肚子叫了一聲，像是在跟主人一起抗議，“可說到底，你這能力還是可以通過專業(yè)訓(xùn)練掌握的吧？”
“理論上來說，是的。”
“理論上？”
“反正我是靠的天分?！?p> 吳端：果然，果然?。￠Z·熊孩子·思弦回來了！
兩人正說話，吳端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他接起來，匆匆應(yīng)答幾聲，掛了電話，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東郊廢工廠發(fā)現(xiàn)女尸！”
形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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