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梅,你能確定,這批大屠殺的證據(jù)就存放在覺醒報社之內(nèi)嗎?”陸希言十分認(rèn)真且鄭重的問道。
“能,報社有暗房,這批證據(jù)主要是一些膠卷底片和日記記錄,今天晚上,他們要把這些洗印出來,然后挑選一些登報,向民眾披露這些沒有人性的畜生?!?p> “這下麻煩大了!”
陸希言真是沒想到,事情居然如此復(fù)雜,孟繁星也攪和進去了。
“安子哥,要不我現(xiàn)在馬上去一趟覺醒報社……”孟繁星也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
“不行,你絕不能再去了,我現(xiàn)在說不上這事兒會不會牽扯上你,你去過的地方,最好不要去第二次,見過的人,也最后不要見第二次,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安子哥,我怎么覺得,你比我干一行還有經(jīng)驗?”孟繁星奇怪的問道。
“我哪有什么經(jīng)驗?”陸希言苦笑一聲,“我就是想得多了,凡是想多一點兒,總不是壞事兒?!?p> “你從小就聰明,心思縝密,鬼主意也多,你還記得嗎,小時候爹總是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你只說了一句,就讓爹改變了主意,送我去上學(xué)。”孟繁星道。
“我說了什么?”陸希言微微一愣。
“你說,我將來的媳婦兒要是不認(rèn)字,不會算賬,我娶她何用?”孟繁星紅著臉小聲道。
“我還說過這話?”陸希言還真不記得了,那個時候他家里做生意,都是他母親管賬,才有這么一說的吧。
“是你說的,如果不是你這句話,爹是絕不會花錢送我去女子學(xué)堂讀書的?!泵戏毙强隙ǖ?。
“這個就先不提了,還是說這大屠殺證據(jù)的事情吧?!标懴Q悦Φ溃拔也路ㄗ饨绠?dāng)局以‘煽動仇日和發(fā)表抗日言論’的理由查抄報社只是幌子,真正的目標(biāo)只怕是這些東西?!?p> “安子哥,這些東西對我們揭露日軍發(fā)動侵略的兇殘和毫無人道,徹底喚醒民眾的抗日熱情是有重大意義的,決不能讓它們落入法租界當(dāng)局手中?!?p> “別著急,梅梅,你想想,這些東西若是落到法租界當(dāng)局手中,他們會如何做?”
“這個我怎么知道?”
“根據(jù)我的分析,他們拿到了這些東西,至少先自己看一看,知道是什么,法租界當(dāng)局雖然對日妥協(xié),可他們并不會甘愿聽日本人的擺布,這些東西,至少不會很快交到日本人手中,甚至有可能會在法國人手中曝光,當(dāng)然,法國人也可以用這些來威脅日本人達成某些條件,對租界當(dāng)局有利或者其他方面的利益?!?p> “你是說他們會進行利益交換?”
“沒錯,但這對我們來說,沒有好處,但起碼也沒有壞處……”
“怎么沒有壞處,他們之間利益交換了,這些證據(jù)不就不能見天日了?”孟繁星急了。
“如果我們手里也掌握一套呢?”
“我們?”
“我的意思,能不能復(fù)制一套出來,將原本交到法租界當(dāng)局手中?”陸希言解釋道。
“復(fù)制,拍照?”
“沒錯,這需要大量的膠卷,只怕不好弄,尤其是現(xiàn)在天都黑了,明天就要巡捕房就要查封報社……”陸希言眉頭一皺道。
“報社肯定有照相機,也有膠卷……”
“我知道,我怕不夠用。”陸希言道,“現(xiàn)在的問題是,誰來做這件事,你不能去,我也不能去?”
“為什么我和你都不能去?”
“查封報社的事情是浩子悄悄透露給我的,一旦消息暴露,你這個做姐姐跟他來我這里有個時間差,沒有報信的可能,能排除嫌疑,而現(xiàn)在知道這次行動的只有三個人,浩子,浩子這一次行動組的組長,拉蒙,一個法國警察,還有就是浩子的頂頭上司唐錦了?!?p> “你是說,唐錦在考驗小浩?”孟繁星也是聰明人,馬上就明白了。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浩子剛進政治處,可雖然知道政治處是干什么的,可對一些事情并不太敏.感,他這一次只是覺得良心上過不去,才跑過來問我的,所以,一旦報社的行動除了紕漏,浩子肯定會被懷疑,就算查不到證據(jù)是他泄密,那浩子在政治處今后也沒什么前途可言。”陸希言嘆了一口氣道,“其實我本不希望他去政治處的,可陰差陽錯……”
“我和你都是他的至親之人,我們兩個通風(fēng)報信,跟他自己跑過去沒有什么區(qū)別,而這樣的行動,唐錦敢把任務(wù)提前告訴他,目的還不明顯嗎,如果他真是沖著你說的那些東西去的,我想報社周圍必然會有他手下的耳目,我們倆現(xiàn)在過去,只怕是誰都解釋不過去?!标懴Q缘?。
“要不然打個電話,報社有電話……”
“你能確定報社中沒有巡捕房的耳目?或者報社的電話沒有被監(jiān)聽?”
“啊……”
“我只是猜測,但現(xiàn)在我們必須把任何可能出現(xiàn)的情況考慮進去,確保不能出一絲的紕漏。”
“安子哥,如果我們都不能去,那誰能去?”
“你那邊現(xiàn)在能聯(lián)系到人嗎?”
“我……”孟繁星欲言又止。
“除非特殊情況,我必須通過我的交通員才能聯(lián)系到我的上級,可我的交通員還沒有到位……”孟繁星也著急,老李說交通員這兩天就會主動來找她的,結(jié)果等了你好幾天了,都沒有消息。
“這么說,你的上級同意你留在上海了?”
“暫時是這樣?!?p> “上海太危險了,你的上級怎么能做出這樣的決定?”陸希言有些不理解,把一個女人丟在虎狼窩里,還要跟那些兇殘的侵略者周旋。
他們是怎么想的?
“你那邊現(xiàn)在不考慮了,你也別擅作主張,這件事我來處理?!标懴Q哉f完,直接就站起來,穿上大衣,準(zhǔn)備出門。
“你去哪兒?”孟繁星關(guān)切的問道。
“待在家里等我。”拉開門,陸希言一個閃身,就下了樓梯。
除了弄堂口,身后一個黑色的人影一閃。
狗日的。
淺野對自己還不死心吶,偏偏他還不能動這個尾巴,一旦動了這個尾巴,等于告訴淺野一郎,他有問題了。
街上轉(zhuǎn)角處,有個公用電話亭。
陸希言走了過去,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老六,過來接我?!?p> 打完電話,就靠著電話亭,掏出一根煙來,點燃,猛的抽了兩口,朝路口的方向而去。
身后的小尾巴躲躲閃閃的,遠遠的跟著。
不一會兒功夫,一輛黃包車從斜對面的弄堂里過來了,陸希言伸手一招停,拉車的正是老六瘦猴,陸希言直接上了車。
“陸大夫,你咋知道這個號碼的?”
“我這個人從小就有過目不忘的本領(lǐng),你們總能掐著點兒堵我的門,我還能不知道你們在這我這診所附近租了房子,以方便監(jiān)視我?”
“您可真是聰明人,要不說三哥說,跟您打交道得多留一個心眼兒,小心讓您給賣了?!?p> “黃三說的?”
“是,不過四哥說您俠肝義膽,是可以性命相托之人?!?p> “譚四哥還真是高看我了?!?p> “陸大夫,坐穩(wěn)了,我要甩掉咱們后面的尾巴?!笔莺锿蝗荒_下一個發(fā)力,偏離主干道,黃包車一下子加速拐入了一條漆黑的弄堂。
福州路會樂里,大凡生活在法租界的人都知道這個地方,是男人們銷魂的好去處。
當(dāng)然,消費是全上海灘最貴的,還不留宿。
“老六,你怎么把我拉到這兒來了?”陸希言下車來,一看街邊的霓虹燈招牌,微微有些皺眉。
“陸大夫,前面拐角,天涯書寓,三哥他們在那里恭候陸大夫!”
搞什么鬼,兩個受了傷的家伙,居然跑到這種地方來,不知道這地方陰氣最重,最不適合養(yǎng)傷的嗎?
長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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