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出了洛清晏的事情,府中的老太太便有些坐不住了。一番上躥下跳的要奪何氏的權(quán)柄,但洛華安也不傻,怎么也沒讓她得了便宜。
這一日,洛清晏定親,洛府設(shè)宴,算是全了洛清晏的面子。洛依塵沒有去,既然已經(jīng)撕破臉了,她也就沒必要去做這些面子功夫,外人就算說什么她也不在乎了。
洛清晏這一日也被何氏勸住了,何氏告訴她,總有辦法讓洛依塵萬劫不復(fù)。的確,訂了親,洛清晏就是石府的人了,無論洛家出什么事,都不會牽連到她。
石凝杰似乎很重視這門親事,至少遣散了家中幾個妾室,這些日子也不曾再去什么青樓楚館晃蕩。
玉汐憤憤不平了整整一日,她總是想不明白,為什么洛清晏不是好人,也不做好事,卻能換來石凝杰浪子回頭。
“你在這里咬碎銀牙又有什么用,若是想看,就去前院兒瞧瞧?!甭逡缐m見玉汐實在耐不住,也不拘束她,這也算是洛府的大日子,玉汐的心性必定想去湊這個熱鬧。
玉汐躊躇了一下,還是去了前院兒。只剩下玉艾和洛依塵兩人在屋里。只見洛依塵忽然放下筆,道:“那日在安府,陳子離怎么來了?”
“小姐這才想起來問,奴婢還以為他早就知會小姐了?!庇癜行┰尞?,她那日見陳子離與小姐目光所及,并無半分驚異神色,還以為兩人早就通過信。
“哪有的事兒?我當(dāng)時來不及細(xì)想,如今想來,他應(yīng)當(dāng)是來給段凌肅傳信回京的?!甭逡缐m倒是說準(zhǔn)了,反而這話更令玉艾詫異起來,明明說沒通信,這會兒卻又猜的這么準(zhǔn)。
“是了,只是才來了一日就又走了,倒是比王爺走的還快。”玉艾一邊收拾著手上的衣服,一邊說著話。
洛依塵正要跟玉艾說些旁的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卻聽到外面有小丫鬟來,說是洛清荷房里的采薇來了,似乎有事要來知會洛依塵。
只見那小丫頭進(jìn)來,行了個禮便開口道:“三小姐,我們小姐說,請您快些去趟前院兒,蘇家來提親了,就在大小姐的訂婚宴上,還說什么雙喜臨門。”
洛依塵眸光閃了閃,蘇茂這是什么意思?她自信最近沒有對蘇茂做什么事情,怎會惹來這樣大的麻煩。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替我謝過你家小姐。”洛依塵盤算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去。畢竟洛華安一定不會讓她嫁到蘇家,但是如今的情形,若是何氏攪局,加上那眼皮子淺的林老太太,礙于所謂的孝道,真不知道洛華安會不會先應(yīng)下。
思來想去,洛依塵還是決定去一趟,畢竟所有的事情發(fā)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有改變置喙的余地。
從煙雨閣出來,一路走過去,洛依塵覺得府里是愈發(fā)喜慶,這還不是成親,便弄得如此場景,洛華安還真是對這個大女兒不薄。
“我瞧著蘇家小子就不錯,配三丫頭也是很好?!惫?,才走進(jìn)院子,洛依塵就聽到林氏來了這么一句。這會兒的洛依塵恨不得跑過去把林氏撕了,這老太太果然是個禍害。
環(huán)視了四周,洛依塵發(fā)現(xiàn),除了安辰?jīng)]來,石凝霜沒來,剩下的人還是乞巧節(jié)那一些。她想了想,若是今日無事,便也罷了,實在不想忍,便跟他們攤牌好了。
“母親,這到底是三兒的親事,也要問過她自己的意思?!钡K于一個孝字,洛華安不能直接回絕,便把洛依塵搬出來,想堵上林氏的嘴。
“父親這是什么話?哪有自己決定自己親事的?難不成三妹就是跟咱們不同,想嫁哪家就哪家?”洛清晏自從定下石府的親事,嘴上是愈發(fā)刻薄起來,連洛華安的面子都不肯顧了。
“大姐姐這話說的可不對,這府上第一個自己定親事的可是姐姐。要不是姐姐跟石公子兩情相悅,如今也沒這么輕易就定親?!睕]等洛清晏話音落下,就聽到洛依塵譏諷的話。要說刻薄,洛依塵從來不比她差。
“三兒,怎么說話呢?清晏是你姐姐,你們都是姓洛的,將來也要相互扶持,怎么能這么不分長幼?”洛華安聲音低沉,他就是看不慣洛依塵這幅無法無天的樣子。
正當(dāng)洛依塵要反唇相譏,拿尊卑說事的時候,忽然聽到遠(yuǎn)處一個男子的聲音道:“洛三小姐,自元宵一見,茂便傾心,不知三小姐可否應(yīng)了這親事?”
真是人不要臉樹不要皮,洛依塵見了蘇茂這廝就能想到楚館里的小館兒,心里一陣作嘔,冷著一張臉道:“且不說蘇公子是商家,就是論起尊卑,原配的女兒理當(dāng)嫁的高過繼室,既然大姐姐都嫁了個官家子,我又憑什么應(yīng)了你蘇茂?”
洛華安心道這的確是實情,但又不能就這么說出口,只是覺得洛依塵沒腦子,想什么說什么,鬧得好一出沒臉。
林氏見洛依塵一直沒搭理她,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和輕視,便開口說道:“三丫頭!你一口一個尊卑,只你從進(jìn)了這院子,便不曾講什么尊卑,不敬父母祖母,還談什么尊卑?!”
“三妹這么做實在是失了禮數(shù),祖母畢竟是長輩,便是你再怎么不待見母親,父親總歸還是你親爹,你如此無禮,豈非違背禮法道義?”洛清晏此刻才不管該不該說話,能打擊洛依塵比什么都重要。
“要把孫女賣給商家子的祖母也算祖母嗎?拿著女兒當(dāng)棋子兒,見能高攀就奇貨可居的父親也算父親嗎?說什么道義禮法,談什么骨肉親情,洛清晏,也就是你被賣了還替人數(shù)錢!”洛依塵這話一出,院子里所有的人都看向她。
有的早就知道洛家三小姐沒教養(yǎng)的也便罷了,只是安菱聽了這話都驚了一下。洛清荷更是詫異,倒是洛蓉看得起勁,和玉汐叨叨咕咕的說這話罵的痛快。
偏是玉艾從洛依塵身后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太過分,能忍就忍了,左右蘇家親事成不了就行,做什么這般疾言厲色,反而壞了名聲。
“洛依塵!你瞧不上我們蘇家便直說就是,如此算是什么意思?我們是商家不假,但娶媳婦不是做買賣,哪有你說的這般污濁不堪?”蘇方怡也急了,就知道蘇茂這親提不成,偏那廝死心眼,不知吃了什么丸藥,非得來這一趟不可。
她看著蘇茂,笑道:“我從未看不起商家子,只是看不得他蘇茂罷了。別以為洛家的女兒都是一樣貨色,千人枕萬人睡的只她洛清晏一個罷了,我洛依塵還沒下賤到嫁給一個底子不干不凈的男人。”
玉艾在身后又拽了拽她,小聲道:“小姐快省省吧!該罵的也都罵了,若是如今不重閨譽,往后王爺也難做人?!彼认氲降谋闶菍矶瘟杳C來提親,皇家一定會考慮女子閨譽,若是這些事情傳出去,誰都不得好。
“滾回你的煙雨閣去!今兒是你大姐的好日子,為父不跟你計較,蘇家的事情你不同意便罷了,但若是你再說這種話,家法伺候?!甭迦A安今日破天荒沒跟洛依塵動家法,說不知道所謂下不為例都是這一次不打不罰的借口。
洛依塵又掃視了周圍的人一圈,這些人,從來都是柿子撿軟的捏,但她從來不是軟柿子。要是想拿捏她,怎么也要有厚一點不怕罵的臉皮才行。
從前院兒回去,洛依塵看著玉艾陰著的臉色,也有些怕了,這丫頭日日管著她,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比誰都嘮叨,今日這事兒怕是不能善了了。
果不其然,剛一進(jìn)門,玉艾就開口道:“小姐是罵痛快了,但可想過往后怎么辦?這名聲閨譽還要不要了?”
“好姐姐,下次再不敢了。你便饒了我這回,左右罵也罵了,說出去的話也收不回了?!甭逡缐m一副潑皮無賴的樣子,看得玉艾愈發(fā)生氣。
“還有下次?!你說說,到底是怎么想的,平日里當(dāng)著我和玉汐的面兒罵罵也就罷了,如今竟罵到場面兒上去了。不是我說你,師父雖說容著你性子來,叫你不要受了委屈咽下去,但也不是這個撒潑耍賴的法子?!庇癜f著,卻看到洛依塵心不在焉的看著院子里的海棠樹,似乎并沒有聽她說話。
這一日便在鬧騰中過去,洛清晏的定親宴如期辦完,蘇茂提親也不了了之。唯一一個好消息,便是林氏決定回二老爺家了。也許是受了氣覺得沒臉面待下去,也許是見實在奪不到中饋沒什么好日子,也許只是覺得住在這兒不如住在親兒子家舒服,總歸這林氏是打算走了。
洛依塵不知她是什么時候走的,總之,自皇帝南巡要住在洛府的旨意下來,府上所有的事情大多圍著這事兒來了,旁的都不算重要。
心里盤算,大約皇帝一個來月就能到,也不過住個十來天的事情。洛府為此建了個不算小的園子,就跟原本的府邸挨著,隔了一堵墻的旁邊,圈下的好大一塊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