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在段凌肅打算回京的前一日來替蘇宜蘭提親,洛華安自然是一口回絕,但仍是知會了段凌肅一聲。
段凌肅自然是不會同意,一來他的身份不能擅自定下婚約,二來蘇府是商家,蘇宜蘭又不是什么國色天香的美人兒,不值當(dāng)他費心思去求賜婚。
第二日一早,段凌肅便著阿北小南收拾好東西,一切打點妥當(dāng)后親自去了正院兒里見洛華安。因著要走,洛華安為表恭敬,早早兒的命何氏領(lǐng)著府上所有的主子都候著了。
“本王打攪多日,如有得罪之處望洛知府擔(dān)待?!彼麃碓坪加幸荒甓嗔?,一直都住在洛府。洛華安雖說沒有刻意做過什么,也不曾大肆招待,但凡事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由得他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無妨無妨,王爺來府上住著,乃是臣的福分,臣多有怠慢之處,倒還請王爺莫怪。”這話雖是客套話,但也實在是實情,他洛華安巴不得人家再住幾個月,左右不是那揮金如土的,頂多是多雙筷子多幾張嘴罷了。更何況,皇帝知道自己這個弟弟住在洛府這么多天,特意批了洛華安不少銀子,算作補(bǔ)償。
“本王與府上的三小姐倒是頗有緣分,今日一別,有一物贈予三小姐,還望小姐不要嫌棄?!彼麖男渲心贸鲆粋€盒子,里面裝的是什么無人得知。但光看那盒子也知道,里頭的東西必定是貴重的。
“臣女謝過王爺?!甭逡缐m接過他遞來的東西,并沒有當(dāng)即打開看,卻是認(rèn)真收好,并沒有如往常般隨手亂放。也許,真的是什么有特殊意義的東西也未可知。
“本王還有幾句話想單獨說與三小姐,不知洛知府可否……”他這話說的曖昧異常,但凡是人都能聽出來,二人必定是有什么的,否則怎會單獨去說。
“當(dāng)然,臣還有事,就不送王爺了,三兒,好好送送王爺。”縱然知道這樣多有不妥,但洛華安還是應(yīng)允下了,這可是難得的機(jī)會,一旦錯過了,煊國上下哪里還有別的好機(jī)會?
洛府門前,阿北和小南正忙著套馬車,而一旁站著的二人卻氣定神閑,好似在說些什么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
“玉棠,我馬上就回京了,你可還有什么要說的?”眼看著就要回京,偏偏她連個臨別贈言都吝于相送,段凌肅偏就要她說些什么,好似這樣才顯得公平。
“有話就說,沒話就走,走的晚了小心找不到客棧,遇上山賊就難辦了?!甭逡缐m當(dāng)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不知怎的,竟也耍起小孩子脾氣,就是不想讓他如愿。
“你就不能說些好聽的,真是,真是……”不得不說,段凌肅此時真的覺得委屈,自己明示暗示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了,這人怎的就如此不解風(fēng)情?
“好了,記得來信,三天一封?!笨吹剿荒樀牟桓吲d,洛依塵也不想再逗他,此次一別,相見不知何日,說起來還真的不希望他這么快就走。
“就這些?我聽說,皇兄要給我定親,是丞相府的小姐。玉棠消息素來靈通,難道真的沒聽說?”聽說了還這么淡定,要么是真的不在意,要么是全心全意的信任。段凌肅當(dāng)然希望是第二個,但這明顯是妄想。
“聽說了,難道允之真的會娶?我倒是不介意,就怕那張小姐不愿意做妾?!倍瘟杳C想了許久,什么情況都想到了,唯獨沒有料到她會給出這樣的回答。
而此時段凌肅聽到這話,不由得笑了出來,很是開心地道:“莫說是做妾了,我是怕她不肯入府做那燒火丫頭?!?p> “行了,凈說胡話,趕快走吧,若是忘了來信,小心我找上門去?!辈贿^是一句玩笑話,就算真的是了無音訊,她也不見得會有多擔(dān)心。
“哦?那我定然是半個字都不寫了?!卑腴_玩笑的語氣將離別的氛圍搞得一絲不剩,也就是這兩人罷了,旁人家的小姐此刻必定是哭哭啼啼,淚沾羅裳。
“你敢?!”正想像著別家小姐的模樣,忽然聽到洛依塵的聲音。段凌肅險些咧嘴笑出來。當(dāng)真是石頭一般的女子,不解風(fēng)情!
“不敢不敢,玉棠說的話,我哪句沒聽?玉棠,我……”他本是打算說喜歡二字的,但又想到這話在那晚已經(jīng)說過,不由得頓住了,一時間竟不知說些什么。
“王爺,馬車套好了,要不要現(xiàn)在啟程?”玉汐總說阿北是木頭,此刻洛依塵卻覺得小南才是真真正正的榆木腦袋。沒見到他們家王爺正忙著想詞兒嗎?
聽到小南說話,段凌肅的面色忽地一沉,說話也不會挑時候:“等著!”原本想到的話忽然被小南打斷,換誰都會心里不爽,更何況是這個時候。
“急什么,剛剛不是沒說完嗎?還不趕緊說?!甭逡缐m粲然一笑,她很少笑的這樣好看,素來都是公式化的微笑,再或是冷笑,如今看去,段凌肅著實有些晃了眼去。
“玉棠,我心悅你?!狈砰_懷中怔住的女子,神色間具是認(rèn)真,我心悅你,這話似乎比喜歡二字更為好聽。段凌肅并沒有接著說話,只是認(rèn)真看著她。
師兄不是個會說話的人,這些年說過的話還不及段凌肅幾日里說的多??v使她再怎么鎮(zhèn)定,遇見這樣的事兒也不能淡然處之。
“你這登徒子!還不快走!”洛依塵被他氣得頓足,也不與他多說,轉(zhuǎn)身便進(jìn)了府門。
阿北和小南聽了這話,恨不得上前拽走自家主子。堂堂一個王爺,在人家門口被罵是登徒子,實在是丟人!誰知自家主子不以為恥,還一本正經(jīng)的站在那里,看著人家小姑娘的背影發(fā)呆。
想想這位爺,走就走了,還留了不少絲絹料子,說是哄人家小姐開心,沒事兒撕著玩兒聽聲也好。小南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說他,這人也是傻,送東西不送到人家手里,偏是讓那管家的夫人拿去了,這可好,也沒見人家小姐來說個謝字,收沒收到都是兩說了。
“王爺,再不走晚上就要睡馬車了。”阿北好心提醒,實則給小南使了個眼色,二人同時拽住段凌肅的袖子,將他往馬車上拉。
段凌肅到底還是隨著二人上了馬車,他在云杭城待了一年多,洛府的人事早已爛熟于心,如今乍然離去,心中不免有些不舍。但仔細(xì)想想?yún)s又覺得好笑,這里又不是自己的家,為何會不舍?總不見得真把洛華安當(dāng)做伯父了吧。
馬車揚塵,段凌肅回望洛府緊閉的大門,門緊緊地闔著,什么都看不到。外門不遠(yuǎn)處靜立著一個女孩子,手中攥著他今兒早上送的東西,那是一個碧玉鐲子,雖算不得名貴,但看得出是個老物件兒了,想來,應(yīng)當(dāng)是康祥貴妃留給兒媳婦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