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小曹將軍
曹變蛟看到周顯，心中也感奇怪，揮了揮手，身后的三人便坐到了另外的一張桌子上。他跨步上前，將頭盔放在桌子上，笑向周顯道：“周陪讀，你怎么會在這里？”
店小二十分知趣的拿過來一副碗筷，周顯給曹變蛟倒了一杯酒?！笆欠叫謳襾淼模f這家的羊湯十分好喝?！?p> “這個倒是真的。聽說這些羊都是從塞外一路運到京師的，既鮮又嫩。每次來京師，我都會喝上幾次。”這時曹變蛟才注意到旁邊坐著的方以智，他隨即笑問道：“周小兄弟，這位公子是……”
方以智出身于官宦之家，而曹變蛟為將門之后，兩者之間平時并無接觸，也不認(rèn)識彼此。在明代，文人輕視武將，這是一般的事實。但方以智性格隨和，也沒有一般文人的那種自命不凡。他聽到周顯稱呼對方曹副將，再看他的年紀(jì)，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在這個年代，以如此年紀(jì)便榮升副將的，而且還姓曹的，僅此一個。他淡淡一笑，連忙拱手道：“原來是小曹將軍（大曹為曹文詔，在姬家山之戰(zhàn)中被困后自殺）。在下方以智，目前在翰林院當(dāng)檢討?！?p> 曹變蛟臉色間有點怪異，停了一會說道：“我以前好似聽人隨意提起過，說永王和定王的講師就叫方以智，莫非就是先生？”
“什么先生不先生的，我比小曹將軍還要小上幾歲，你這樣喊非把我喊老了不可。你直接稱呼我的字，密之即可?！?p> 方以智如此說，便是承認(rèn)了自己的身份。但曹變蛟顯然沒料到方以智會如此的隨和，心中頓生親近之感?！凹热蝗绱耍俏揖椭苯臃Q呼你為密之兄了。你也別叫我小曹將軍了，我比你大，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也直接稱呼我為曹兄吧！”
方以智笑道：“如此，小弟求之不得。”
周顯開玩笑道：“你們這樣，一個稱呼就糾結(jié)半天，我聽著就肉麻。今日也算是新年，而曹副將也遠道而來，先喝上幾杯酒御御寒再說?！?p> 曹變蛟笑道：“還是周小兄弟說的在理，這一路奔來，又餓又凍，我都快前心貼后背了?！?p> 方以智命店小二又上了兩個熱菜，三人便吃邊聊。方以智奇怪的問道：“曹兄，你不是應(yīng)該在陜西平賊嗎？怎么突然就回京師了？”
曹變蛟嘆了一口氣，說道：“還不是因為滿虜。他們攻破了濟南之后，又順道進入晉地、肆虐山東、濟南、直隸等地。此刻闖賊大部被滅，剩下的都逃入到了商洛山中，短時間內(nèi)是掀不起什么大浪了。朝廷將我調(diào)回京師，今日也是剛到這里。雖然我還沒見過陛下，但想來在不久之后，我們這批人可能就要被調(diào)往到前線抵御滿虜了?！?p> 周顯臉色難看，嘆氣道：“滿虜還真猖狂，自其入塞已經(jīng)四月有余了。不僅沒有絲毫退兵跡象，反而越發(fā)肆無忌憚了?！?p> 曹變蛟認(rèn)同的點了點頭。“現(xiàn)在朝廷之內(nèi)，雖然主戰(zhàn)的大臣仍舊占據(jù)上風(fēng)，但那些多是朝廷內(nèi)那些從不管籌軍事大臣的想法。此刻直接與滿虜交戰(zhàn)的文臣武將，一聽說對手是滿虜，都恨不得立即退避三舍。軍無戰(zhàn)心，將無戰(zhàn)意。想想我堂堂大明軍隊，直接墮落到這種地步，也真是可悲可嘆?！蔽羧眨芪脑t占一個勇，無敵橫行。而曹變蛟除了勇之外，領(lǐng)軍過程中還多了一個智。對于朝政，也往往有自己的看法。
方以智臉色苦悶，喝了一杯酒后，突然意識了什么似的。突然問道：“楊閣老和洪督師不是已經(jīng)前往前線了嗎？他們此刻聚集了那么多士卒在前線，難道就會眼看著滿虜繼續(xù)肆虐各地？”
曹變蛟嘆了一口氣，道：“雖然目前局勢不明，但我想楊閣老貴為朝廷重臣，肯定在前線呆不了多久。相信不久之后，便會從前線回到京師處理政務(wù)。而洪承疇督師又是剛剛從陜西前來，很多事情都應(yīng)該也要花費不少時間去弄清楚，我以為短期之內(nèi)應(yīng)該不會與滿虜發(fā)生什么大戰(zhàn)了。而且，現(xiàn)在朝廷之內(nèi)，真還沒有幾個人能下的去那個決心與滿虜全面決戰(zhàn)。前任的督師盧象升倒是有那樣的決心和能力，也最熟悉前線的情況，但他現(xiàn)在……”
說到這里，曹變蛟突然轉(zhuǎn)頭望向兩人，略帶期待的問道：“你們兩個都久在京師，消息靈通，可曾聽到過什么相關(guān)的小道消息？陛下不會真的聽了那些王八蛋的話，重罰盧督師吧！”
方以智嘆了一口氣，默默的搖了搖頭。周顯想了想，出言道：“陛下命緹騎將盧督師押解回京后，便一直將他關(guān)在天牢之中。不管那些御史大臣們怎么上書請求給盧督師定罪，陛下都一直置之不理。這雖然不能代表什么，但我想這至少顯示陛下并不想從重處罰盧督師?！?p> 曹變蛟頓時長舒了一口氣。連聲道：“這就好，這就好……。目前，朝廷之上，知曉軍事的不敢戰(zhàn)。不知軍事的，亂喳喳。盧督師可是目前朝廷之中難得的敢戰(zhàn)并且擅戰(zhàn)的大將。最重要的是，他的這次指揮并不存在什么太大的過錯。如若朝廷最終從重處罰它，會真的寒了那些求戰(zhàn)將士的心?！?p> 方以智能以不到三十歲年紀(jì)便擔(dān)任兩個皇子的講師，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崇禎帝的信任和看重。對于崇禎帝的知遇之恩，他歷來感激。如若不然，他也不會在北京城破，到處都是農(nóng)民軍的情況下，前去崇禎靈前痛哭。他聽到曹變蛟的話語，連忙說道：“陛下英明，肯定不會做出有失軍心、民心的決定的?！?p> 周顯點了點頭，這次的想法倒和方以智完全一致。
周顯因為要回家，沒過多久便告辭而去。而方以智和曹變蛟倒有一見如故之感，聽聞后者還沒有安排好住處后，便陪他一起去找。然后又陪他一起呆在酒樓中，喝了個一塌糊涂，也算是真有人陪他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