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楠的腿一直打著石膏,但是可以出院,好好休養(yǎng)幾個月就可以了。但是鄒楠執(zhí)意不想回家,她悄悄地給老林發(fā)了短信,老林同意特別照顧一下鄒楠,讓她在學校宿舍好好休養(yǎng)。林知寧不覺得奇怪,本來也是學校的責任,只是,因為余唯的話,她反倒擔心老林受到牽扯。
她幫鄒楠收拾好衣服,鄒楠的媽媽突然闖了進來,“楠楠,你怎么能去學校,你這個狀況怎么能不回家休養(yǎng),而且,是你學校的責任,你還向著學校,聽我的,我馬上會幫你轉(zhuǎn)學到專業(yè)學校!”鄒楠的媽媽神色突然緊張。
“你沒完了是吧,我說過以后的事不用你管!你不嫌丟人是吧,好啊,你在教育局當個后勤主任,你貪了基礎(chǔ)設(shè)施公款二十萬,現(xiàn)在可好,人盡皆知,還想耽誤我的前途,做你的美夢吧,滾開!”鄒楠的淚那么滾燙,眼神里都是憤恨,一旁的林知寧不知道該如何,她攙扶著鄒楠,離開了這里,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回去已經(jīng)是晚上了,鄒楠在宿舍休息,她跟林知寧換了鋪位,她在下鋪。林知寧在食堂關(guān)門前跑了進去,她只買到了兩個豆沙面包和一杯熱粥帶給鄒楠,林知寧小跑著,剛到食堂門口,一頭撞到了余唯,他穿著白色格子襯衫,那么冷肅。林知寧想繞開他,可余唯偏偏擋著她的路。“余唯,我最近很亂,別再來找我了,對不起?!绷种獙幯勖嫉痛?,凌亂的發(fā)絲被夏夜的風吹得亂飄?!盀槭裁凑f對不起,因為你一直沒告訴我你爸爸是教委副主任還是別的?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庇辔ㄕZ氣平淡,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
“不是因為這個,我一點不在乎你怎么知道的,如果因為這個對不起,那我們的對不起應(yīng)該是相互的。最近別再見面了?!绷种獙帥]有給余唯任何說話的空間,匆匆地離開了,只留給余唯一個背影,余唯害怕,害怕這份友誼只留下他孤身一人。
“可我們是朋友啊……”余唯站在食堂門口的燈光下,他眼前的黑夜,望不到盡頭……
她剛走到門口,透過門上的窗戶,看到鄒楠睡了,旁邊的小姐妹還在嘰嘰喳喳。她停了下來,她把耳朵湊在門縫,隱約聽到小姐妹的對話“哎,姐,咱們還堅持多久啊,天天在家山珍海味,在這,裝窮!過的什么日子啊?!眲B的冷嘲熱諷讓人十分不適?!鞍ミ衔梗倒媚?,你腦子壞掉了是嗎,小點聲啦,旁邊還躺著個耳朵不聾的呢,只要能拿到授權(quán),咱們進入查理頓學院就輕而易舉了,到時候富公子不輪著讓我們挑,成績都是浮云的啦!來來來,看看這個裙子,一萬三不要太便宜的啦……”劉薇和劉珺笑嘻嘻的,做作的樣子到了極致。
林知寧被驚了一下,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表面單純樸實的兩姐妹竟然是富人家嬌氣的千金。她一抖,手中的粥啪嘰一聲,撒了一地,兩姐妹聽到了動靜,趕忙開門。
“知,知寧,在這里做什么?我?guī)湍悴痢眲⑥闭f話緊張?!皼]啊,沒什么,粥撒了我自己來,你們睡吧?!彼牧伺泥u楠,她扶著鄒楠吃了豆沙面包,她又便睡去了。
這一晚,林知寧睡得很早,或許是因為太累了,可能,她的心里更累。
第二天學校的晨會上,校長突然發(fā)布了一個突然的消息,“據(jù)人員舉報查實,我校教委副主任林威忠因虛報捐助青年身份,以借此得到慈善相關(guān)名譽,我校決定,給予教委副主任林威忠六個月的停職留薪調(diào)查,因事關(guān)我校外來學生,特此通報。”林知寧長大了嘴,她感到驚訝,老林怎么可能做這樣的事情?她內(nèi)心無比氣憤。
因為晚上要照顧?quán)u楠,她只跟宿管阿姨請了兩個小時的假回家,她喘著大氣,她開了家門,外面那么炎熱,但是家里連電扇都沒開,她感到的只有一絲凄清。一天沒見,老林的臉蒼老了許多,他的汗?jié)裢噶税胄湟r衫,頭發(fā)油得發(fā)膩,煙氣四竄,他望著外面的天,看不到一絲希望。煙灰缸堆滿了煙頭。她悄悄走到廚房,媽媽正在做著一如既往的美食,“媽,我爸他,他沒事吧?”林知寧不敢大聲說話。“唉,整個人一下頹廢了,抽了三包煙。這回我也說不上話了。”林知寧媽媽也感到無能為力了?!翱晌野?,怎么可能做這樣的事情啊,媽,你在教育局工作肯定有辦法的啊?!绷种獙幓馃济?,焦急難耐?!皩帉?,我也相信你爸爸,學校又因為你爸爸是骨干才答應(yīng)停職留薪的,而且我只是個管招生的處長,我也無能無力了,吃飯吧。”林知寧媽媽一臉無奈。
飯桌上,飯菜多樣,但是林知寧所過的十幾年里,家里的晚飯從來沒有這么沉重過。她晚飯后,林知寧媽媽留了一份飯帶給鄒楠。
她拎著手中的熱飯,在出租車上,她望著繁華的街道,她感覺那么陌生。
她回到了宿舍,鄒楠守著窗邊,眼中滿是惆悵。
“知寧,你回來了,叔叔還好嗎?”鄒楠急切地問。
“唉,還不知道是誰搗得鬼呢,反正家里被這事鬧得……算了不說這個了,快吃飯吧,還熱著?!绷种獙幉换挪幻Φ卮蜷_飯盒。白花花的米飯冒著熱氣,糖醋排骨和回鍋肉光澤鮮亮,還有清淡的白灼西蘭花,銀耳西芹骨頭湯?!爸獙帋臀抑x謝阿姨,這時候還想著我?!编u楠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
“你看你,什么時候這么客氣了,快吃吧?!币环捪拢u楠才大口吃起來。
“楠楠,那天,我給你買豆沙面包回來的時候,其實,我偷聽到了兩姐妹的話,好像說什么授權(quán)。我爸被通報前一天晚上我就知道她們是裝的,但是,我也不知道是誰舉報的。唉,煩死了?!绷种獙幖葢嵟趾蠡凇?p> “對了,我們可以找到她們,問個清楚啊?!编u楠靈機一動,給了林知寧一個好主意。
第二天早上,林知寧剛出了宿舍門,被一只大手扯住了胳膊,一把拉進了小道里?!罢l?。磕憬o我松手!來人??!”林知寧極力掙扎著。“行了,別喊了,是我。”余唯捂住了林知寧的嘴。
“余唯你有意思嗎,有話不能好好說啊,躲躲藏藏的干嘛啊?!绷种獙幉粷M地沖著余唯大喊?!澳莻€,你爸爸怎么樣了?”看得出來,余唯是真的關(guān)切……林知寧。“我爸爸怎樣了與你無關(guān),這是我的事情,你還是先關(guān)心你的主任爸爸吧,他比我爸爸更重要。你爸爸升了職,你應(yīng)該先為你爸爸高興?!绷种獙幉桓铱从辔ǖ难劬?,她多么想接受他的關(guān)心,可是他又沒辦法不在乎余唯爸爸搶走了林知寧爸爸的職位?!澳阍缇椭牢野职质侵魅??可是他們之間的事情不該影響我們啊,無論之前他們?nèi)绾螕屄毼?,我們之間的友誼不應(yīng)該被這些事情打破。我們一起去吃早飯吧。這些事情以后再說。”余唯語氣溫和,他還是原來的那個他,溫暖,體貼。“對,是我的問題,是我沒辦法接受,所以你還是離我遠點吧。我不想吃飯了,再見?!绷种獙幩钪幌胗辔ū凰氖虑闋窟B。她剛想扭頭,余唯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讓她掙脫不開?!肮怨愿胰コ栽顼?,無論昨天怎樣,今天都要好好過。食堂今天有金槍魚三明治和筍片肉絲粥,都是你愛吃的,千萬別問我怎么知道的?!绷种獙幱行└袆?,她一直被余唯拎到了食堂。
“余唯,我不相信我爸爸會做出這樣的事,我想調(diào)查清楚,你能不能幫我?!绷种獙幍谝淮握埱笥辔ǖ膸兔?,余唯先是吃了一驚,“好啊,當然好啊。”余唯聽了林知寧那晚聽到的和鄒楠給林知寧的建議,他愣了幾秒“我聽我爸說,”他放低了聲音“那兩個人轉(zhuǎn)了學,她們好像去了查理頓學校,正好,段奕哲剛剛轉(zhuǎn)到了那里,我可以找他幫我們?!庇辔ㄑ凵竦膱远ǎo了林知寧信心。不久前,段奕哲參加了城市科技創(chuàng)新比賽,被保送轉(zhuǎn)學,免除三年學費。這可以成為這件事情最大的一個突破口。
余唯回到家,本想到爸爸書房找一套舊的關(guān)于世界經(jīng)濟的筆記,他剛抽出那套筆記,下面有幾張硬紙,上面是“授權(quán)入學通過證書”。他瞪大了雙眼,突然想起了林知寧說的授權(quán),難道,真的和爸爸有關(guān)?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氣憤地扯出授權(quán)書,邁著大步,推開書房的門,而此時,他爸爸早就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