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裝廠每個月都有假期,上次曉秋來看過她就再也沒來過,甚至一封信也不來,他知道曉秋不喜歡寫信。他給方瑾雨去了封信也不見回信,是沒收到還是覺得沒必要回信?
怎么久曉秋也不過來,是不是廠里太忙走不開?還是方瑾雨不肯來表姐感覺一個人無趣,怕他埋怨她索性也不來了?他陷入了沉思中,靜下來時突然發(fā)覺越發(fā)想念她們。
不過,不來也好,這么熱的天屋里怎么能待人?來到大上海就是掙錢的,他們這些打工者怎么舍得花更多的錢去租條件好的公房、公寓?
此一刻,他突然暗暗地下定決心,好好掙錢,一定要搬出這簡陋的出租房。不要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和胡二嫂一樣跟著胡二過著苦日子。只要夠努力夠拼搏,他相信那一天肯定會到來。讓自己心愛的女人住上舒適寬大的房子,也是作為男人應該做到的。
“曉冬,吃飯了?!焙慕新暣驍嗨乃季w,菜已經端上桌了,一碗豇豆煮茄子塊,一碗韭菜炒蛋再加一碗絲瓜豆腐湯。這些都是徐曉冬喜歡吃的菜,這會面對這些菜卻沒有了食欲,因為他的食欲都被思想拐得無影無蹤了。
回到自己的家,他的心還是沒有回歸現實,愣愣地呆坐一會,真想去服裝廠看看她們,一想到每天那一大堆活又退卻了。感情固然重要,責任也重大于肩。這兩者他都視為人生重點,然,也得分個輕重緩急?,F在人手少,他這個小組負責人怎能走開?
他從抽屜里拿出筆和信紙,思索片刻便在信紙上龍飛鳳舞起來,寫著寫著覺得上次沒收到回信,這次得到的是不是還是同樣的命運?
罷了,還是多見幾次面多溝通,了解了解她對他的感覺才妥當,想到這就將寫了一半的信撕了。再次提筆給曉秋寫信,信中起先問候她,然后告訴她最近挺忙沒有時間來看她,問她現在可好?還請她代問方瑾雨好,未了告訴她等忙完這陣就去看她。
寫完信,將其塞進信封,開始考慮目前的狀況,如果照此下去所有的人都得累死,得想個法子將如今的問題解決。
就在他一籌莫展時,一天胡二村里一個叫小三子的來上海找工作,胡二就將此事告訴了他,小三子聽說這活能掙錢求之不得。于是讓他學會騎三輪車就跟著胡二蹬著三輪胎到處飛跑起來。
這天拉好貨回來的路上無意中碰到了小周,兩人都停下了車,在路邊拐角處停下。小周遞了根煙給他,被拒絕,就獨自抽了卻起來。
曉冬向他打聽王姨的情況,小周告訴他,王姨現在很好,已決定跟他爸爸在一起生活了。
“那么你呢?你們安徽人都結婚結得早,你爸爸一定很急了吧?!?p> “是的,我爸爸一直催我,可我真得忘不了她?!?p> “她已經不在了,再想著她已不會回到你身邊啊?!毙鞎远牧伺乃募绨?。
“謝謝,哪天空了一起喝酒,先忙了?!毙≈芸嘈α艘幌抡f道。
“好,再見。”
一回到劉老板店里就見對方急急地叫上了,
“曉冬你來得正好,剛才客戶來電話說一車貨到現在還沒送到。”
“誰送的?”
“小三子。”
徐曉冬一想不對,他是看著小三子將貨裝上車騎走的,再說路程又比他近,他在路上碰到小周還耽誤了一會呢。
“把詳細地址給我,我去看看什么情況?!?p> 一路上,徐曉冬想著這該是小三子第三次獨立拉貨,卻是第一次跑的最遠的路程。
因為小三子對上海的路不熟悉,肯定只走大路不走小路。這樣思考著他就按照地址沿著大路一路踩過去。
再轉個彎就要到送貨的地點了,就在十字路口,只見路邊圍了很多人。他心一緊縮,不詳的預感頓時覆蓋了一切。
他將車停在路邊,撥開人群,小三子正被人拉著不放,他上前問明原委才搞清事由。原來小三子在拐彎的時候與一輛自行車不期而遇,兩只前胎親密地黏在一起。騎車者被摔倒在地,從地上爬起來后,就拉著小三子的衣角不放,要他賠償。
小三子很委屈,明明是對方騎得快,不看轉角處有沒有車就直撞過來,他裝著一車貨哪能踩得快,這條十字路口又沒有紅綠燈。到底誰的責任更大些,只有等警察來了才能斷定。
人群議論紛紛,有人站在小三子這一邊,也有人為騎自行車人抱不平,還有人提議賠點錢有人提議報警。
徐曉冬終于忍不住了,見傷者只是膝蓋蹭破了皮,客戶還等著貨呢!就上前對傷者說,
“你把手放開,我是他哥哥?!?p> 傷者看看他,終于將手放開了,
“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大家出來混都不容易。如果追究責任的話你并不占便宜,這樣,自行車你也不用修了,我家有部跟你差不多新的賠你。你的膝蓋也用不著去醫(yī)院看,我給你點錢你去買點跌打藥膏貼貼,再給你一頓飯錢?!?p> “不行!”傷者直視著他,并不妥協。
“那好,我們就叫警察來解決,警察怎么說就怎么辦?!?p> “小伙子,我看還是聽他的吧,警察來了未必有這么好的結果。誰讓你轉彎處不注意騎這么快的?”旁邊一個上海阿姨插嘴了。
這時,大家也七嘴八舌起來,很多多都勸算了。傷者這才點頭同意。
徐曉冬將他的自行車從地上扶起搬上三輪車,又把他扶上車,
“一會我載你到我家拿自行車把錢一起給你?!?p> 他和小三子一人踩著一部三輪車先把貨送掉就往回騎。
送走了傷者,他這才想起該去跟劉老板說明情況,趕到那里時,劉老板已經將桌子搬到店外準備吃晚飯,見到他馬上把他拉了坐下,
“來,喝兩瓶?!?p> 劉老板聽后說道,
“人沒事就好,你們走后不久,客戶就來電告訴我收到貨了?!?p> 兩人剛坐下喝了一會,一直在劉老板店里幫忙的侄子也來了,喝酒聊天中徐曉冬才得知,這些日子看不到他原來他是另起灶頭了。
“我們福建人都是這樣,先在長輩的店里幫忙學好生意經就獨立門戶?!?p> 徐曉冬聽后沉默了,外地人到上海來,浙江福建人都是做生意,只有江蘇安徽人打工。他不禁感慨起來,自己就這樣下去嗎?不!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