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南城魁首府中。
被驚出一身冷汗的魁木孤卿猛地坐起,心有余悸的在身上四處摸了半晌,才終于確定自己是被人救了。那種令他連身在何處都不知道的至極疼痛,也早已不翼而飛。
“這是,哪里?龍兒,莫大哥???”緩緩恢復(fù)意識的魁木孤卿喃喃自語。
說到后面,突然想起那個險些被與聶山六分相似的聶家來人抓住的“莫大哥”,與那現(xiàn)在還不知是生是死的狄龍!
口中驚呼一聲,魁木孤卿就要坐起。不料手臂一陣酸軟,剛剛驚醒坐起的身體瞬間倒了下去。
便在此時,沉寂許久的祖山又說話了。
“哈哈,滋味如何啊孤卿小子?若不是那雙魂尊者,你早就因為自身無主魂元枯竭被那真王巔峰的冰之魂元凍死了!”
聲音蒼老依舊,在經(jīng)歷了生死大劫的魁木孤卿聽來,卻獨(dú)有幾分莫名的親切。但后面滿是冷冽意味的話,卻讓他正要掙扎坐起的身體猛然僵住。
聽祖山口氣,他仿佛早就知道自己要受那冰寒噬體的極致痛苦一般。
這般想著,魁木孤卿心內(nèi)咆哮道:“祖山!你早就知道對不對,你為何不提醒我???”
“哼!提醒?難道他人殺你之時,也要事先提醒你一聲嗎?老夫還是那句話,說百遍千遍,不如你親歷一遍!自此之后,怕是你與他人打斗之時,都會事先布下護(hù)體魂元的吧?”
魁木孤卿聞言一愣,回想著之前的痛苦,渾身汗毛瞬間炸立!那種痛苦,受一次便夠了。
感到他心頭所想,祖山接著開口說道:“古人云,吃一塹、長一智,不體會其中痛苦,你又如何會真的明白?”
許是祖山之言真的起到了作用,許是其他,魁木孤卿緩緩安靜了下來。
祖山也像是就為了等他醒來罵兩句一般,說完便又陷入了沉寂。對于他這種近乎“虐待”的教導(dǎo),縱使魁木孤卿滿腹怨言,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畢竟,真的像是祖山所說的那樣。下次再與魂者拼斗之時,他肯定第一時間于身上布下護(hù)體魂元!
真的是,疼怕了。
強(qiáng)撐著搓了搓有些迷糊的臉,魁木孤卿用盡全身力氣擺出了修習(xí)姿勢。
對于自身所在,他暫時也顧不得探尋了。能任由他睡到自然驚醒的地方,多半也不會有性命之危。
但自踏出北洲之時便養(yǎng)成的謹(jǐn)慎,還是讓他在陷入修行之時于心內(nèi)喚了祖山一聲。
說是“此地不知是何地方,為了早點(diǎn)有自保之力,煩請祖山前輩幫著照看一下四周”。當(dāng)日雖幾近入魔,但祖山那句“戰(zhàn)力不行,身為無上秘寶,老夫感知還不行嗎?”卻異常清楚的記在了他心里。
也是因為如此,他此時才能靜下心了恢復(fù)魂元。因為祖山說過,狄龍無恙!
出乎意料的,祖山答應(yīng)了一聲,并未拒絕。也許在他想來,此地怕是真的不安全。
但他卻不知道,“萬事開頭難”,就因為此次他并未拒絕,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他都被魁木孤卿當(dāng)做了在外修行之時的放風(fēng)之人。
當(dāng)然,那是后話。緩緩陷入修行之中的魁木孤卿并不知道。那個讓他能以啟魂初級擊殺舞長空的逆天魂術(shù),那個救出池墨淚讓她芳心萌動的魂術(shù),讓他險些葬身淵魂!
……
另一邊,早早來到盤易門前的黑煙正一臉不耐,他想動手之時面上便會劇烈涌動的黑霧魂元此時也已經(jīng)躁動起來。
從敲門開始,他在此已經(jīng)等了將近半柱香的時間了。出了屋內(nèi)不斷傳出的女子嬌呼,與衣衫摩擦的聲音以外,毫無動靜!
在他忍不住要動手之際,盤易頂著一頭雞窩一般的頭發(fā)開了門。一位凡俗女子,以堪比融魂境魂師的速度瞬間從旁掠過。
恍惚間,黑煙瞥到了一張滿面春情的俏臉。略顯踉蹌的身形,以及那身侍女服飾。諸多種種,無不讓黑煙心內(nèi)升起一種,一掌拍死眼前這個家伙的沖動!
再想到昨天他為了讓黑煙放出聶四小姐所說的話,那種沖動變得更加熾烈了。
在這個實力為尊的永魂大陸,修為高深之人,肆意縱欲、隨性而為,也不是那么讓人難以接受的。
然而最重要的是,他一個執(zhí)法魁首,居然讓堂堂永魂集大執(zhí)事等了那么長的時間!
“盤易!昨晚過得可好?。俊?p> 聽著黑煙語中帶煞,盤易一張滿是諂媚笑意的大臉?biāo)查g變了,求饒討好之意,便是一旁打掃院落的仆人也看得出來。
但此時的盤易卻顧不得那么多了,眼前這個與他頂頭上司,執(zhí)法大魁首白沙齊名的人,絕對是狠茬子!
若是一個不爽將他打殺在此,絕對不會有人為他喊冤。怕是那位自上任淵魂魁首便只見過一面的大魁首,還會拍手叫好,兩人再勾肩搭背去喝點(diǎn)……
想到這里,盤易立即表現(xiàn)出了與他面容極不相符的機(jī)智。
“大人!你可是要找萬里魂盤?就在屋內(nèi),大人先請進(jìn),小的這就去拿來!”
說完,不等黑煙開口,瞬間消失。速度之快,隱隱有些超出他掌魂初級的意思。
黑煙袖中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就在剛才,種種原因之下,他真的有想一掌拍死盤易的沖動。
讓他久等是一方面,也是占了大半原因的一方面。
還有就是這種沉迷情欲之人,終身也就止步掌魂初級了,修為無法寸進(jìn),還不高不低的擔(dān)任了一城魁首,又如何能真正公正執(zhí)法呢?
怕是利用職權(quán)強(qiáng)搶民女還差不多。其中,最為重要的一點(diǎn),便是這種心術(shù)不正的掌魂初級,他家掌座大人并不需要!
奈何,能混到執(zhí)法魁首的,又有哪一個是簡單之人?察言觀色更是早已臻至化境。
他不過泄露了一絲殺意,便驚得盤易魂不附體,瞬間想到了脫身之策。
他來此,也不是為了盤易而來,而是還有更為重要的事。盤易也正是看穿了這點(diǎn),才會大聲嚷出“萬里魂盤”來。并且他還成功了,成功轉(zhuǎn)移了黑煙的注意力。
黑煙原地沉吟半晌,終于抬腳踏入屋內(nèi)。但后腳剛進(jìn),讓后堂盤易放下的心又猛地揪了起來。
只見黑煙站在門邊,周身魂元激蕩。拿著一塊外方內(nèi)圓盤形事物的盤易也愣在了原地。
只是呼吸時間他便想到了其中緣由,那一屋子的春情怪味,實在是有些不堪入目、入眼、入鼻!
黑煙呆了一呆,右手早已蠢蠢欲動的黑霧之魂猛地一揮,屋內(nèi)狂風(fēng)突起,無數(shù)精美瓷器摔得粉碎。已經(jīng)快要跪下討命的盤易自然不敢多言。
甚至不敢露出絲毫不滿,待到狂風(fēng)過后。盤易小心抱著盤形事物從滿地狼藉中穿了過來。
“大…大人,這便是…魂…魂盤”
黑煙對于嚇到結(jié)巴的盤易早已沒了興趣,伸手接過魂盤,走到屋內(nèi)還算完好的木桌之前放了下去。
“再敢動一步,死!”正要哆嗦著退出去的盤易身軀一抖,定在原地當(dāng)真不敢動作絲毫。
直到黑煙讓他關(guān)上門的時候才趁機(jī)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黑煙卻不理他,自顧擺弄著那名為魂盤,實則外方內(nèi)圓的奇異事物。
只見魂盤約莫人頭大小,暗紅色的盤身刻有諸多奇異符號,似蘊(yùn)藏至理一般。而內(nèi)部的圓盤之上,還刻有諸多方位名詞。
乍一看,與舞長空搜尋魁木孤卿等人的圓盤有些相似,但若仔細(xì)一瞧,便會發(fā)現(xiàn)僅僅只是圓盤相似而已。
各種奇異線條交錯盤踞,似人體脈絡(luò)一般。
黑煙也不多看,他也看不懂。不過,他也不用懂,只需要知道如何使用便好。
這種魂盤,乃是上古先民傳下之物,極其稀少。也只有手眼通天的池掌座,才能尋齊九塊。分布于整個大陸最為繁華的九個地方。
實際上也只有在東洲這個執(zhí)法司能站得住腳的地方于八大主城中,散有八塊而已。
而南州青璇,西洲戮宮,北洲戰(zhàn)天,都是勢同水火。又哪里能放得下這種能隔空傳回消息的奇異魂盤呢?
黑煙心念閃動,似在組織語言一般。過了約莫盞茶時間,才見他雙手迅速結(jié)起印來。
若是魁木孤卿在此,便會發(fā)現(xiàn),此時黑煙所結(jié)的印法,與他在石洞之內(nèi),聶山在他腦中直接說話的印法極其相似!
眨眼時間,黑煙已是結(jié)完了印法。邊上的盤易看得真切,足足九道印法,但那種速度,卻比魂界外化時的魁木孤卿還要快上許多。
“嘿!魂蹤縹緲,唯我黑霧!”黑煙大喝一聲,并攏指向圓盤的雙指驟然射出一道黑霧之魂。
圓盤四周交錯盤踞的各種奇異線條像是活過來一般,彼此糾纏?;瓯P驟然紅光大盛,這般持續(xù)了十個呼吸的時間,奇異的一幕發(fā)生了。
只見魂盤散出的紅光瞬間收縮,一道飄渺不定的男子之聲回蕩四周,而那魂盤,卻是隨著聲音大小閃動著紅光。
忽明忽暗,忽長忽短。
“淵魂城,執(zhí)法魁首盤易執(zhí)掌之,南州執(zhí)法者何軒,敢問上稟何事?”
不見其人,卻聞其聲。個中內(nèi)容,更是駭人聽聞。哪怕淵魂城是整個東洲距離南州最近的主城,可那也有將近七千里的距離啊!
而那不過人頭大小的奇異魂盤,竟能讓兩名相隔千里之遙的兩人隔空說話。這般玄奇之物,便是說破嘴皮怕是也無人相信。
“何軒!我乃黑煙,速速上稟掌座,小姐于昨日,在淵魂城內(nèi)被聶家出手打傷,意欲強(qiáng)擄!”
卻是黑煙說話了,聲音竟隱隱有些顫抖。顯然,哪怕他有著掌魂絕巔的深厚修為,如此逆天的隔空對話,也很是吃力!
黑煙急速說完,一頭名為何軒聽不出年齡的男子很是明顯的呆了三五個呼吸的時間,驚呼之聲,隨之傳來。
“黑煙大人!您怎么會在淵魂城的?什么?。啃〗惚宦櫦掖騻??還想強(qiáng)擄……”
隱隱覺得有哪里不對的黑煙不等對方再次開口,特意加重了呼吸說道:
“老夫拼死相護(hù)之下,小姐并無大礙!只是,那聶家欺人太甚,竟敢把主意打到小姐頭上!老夫深知護(hù)衛(wèi)不周,咳咳咳…”
這般說著,一旁的盤易瞪大了眼睛,就這樣看著黑煙指尖涌出的黑霧之魂越來越弱,魂盤之類還斷斷續(xù)續(xù)的傳來何軒聽不清的聲音。
終于,三息之后,黑煙指尖的黑霧之魂斷了!那魂盤,也隨之恢復(fù)了正常。
此刻的盤易,先是一副崇敬的表情,在不知想到什么后,便又是滿臉驚懼。
黑煙站立恢復(fù)些許后,回過頭來用滿臉黑霧瞪著盤易,不知道在想什么,而盤易,卻突然大叫一聲,跪倒在地。
“黑煙大人,我…我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沒聽見!饒命啊黑煙大人??!”
不怪他如此,黑煙那副一看就是故意減弱魂元,再配上咳嗽假裝重傷的模樣。圓滑如盤易,又如何不明白其中意思呢?
便是他真的護(hù)衛(wèi)不周,在那位掌座大人得知黑煙可能重傷之后,更多的怒火,應(yīng)該是發(fā)泄在聶家頭上吧?
而作為親眼目睹了黑煙“重傷”過程的他,極有可能被黑煙滅口!
驚懼之余,盤易也更加深刻的體會到了那名號稱神鬼莫測的池掌座的恐怖之處了。
還未露面,便把黑煙逼到“重傷”!
“他叫我留下,不會就是找個理由殺我的吧?!”
這般想著,盤易依舊雞窩一般的頭顱變得更低了,直接貼到了地上。
他卻不知道,黑煙此刻心內(nèi)在想:
“何軒上稟之時,應(yīng)該,大概,可能,也許會說我是受傷了。掌座大人,也不至于要扣我三年月錢了吧?可即便半年,也夠老夫心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