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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界仙游

第十章 生者哀聲

萬界仙游 無色定 2032 2016-08-03 15:08:53

  “陳員外,夜深人靜,何不早眠?”

  來者是陳員外,捧著一個紫檀木盒站在后院門洞,神色中帶著一份哀戚。

  “有一樣事物想要仙長過目。”

  “哦?”齊德仲靈機一動,上前觀瞧。

  陳員外緩緩打開木盒,內中層層絲絹之上,安置著一面古樸銅鏡,鏡面朝下,肉眼所見鏡背有蓮花浮雕,花瓣重重疊疊,宛若實物。

  齊德仲靜默無言,闔眼再開,瞳中神光外射,只見九色蓮華綻放,便知這面銅鏡不僅非是尋常凡品,更是修行人所煉制的法器!

  “神器不可輕執(zhí),世人難承禍福?!饼R德仲也有些慨嘆,向陳員外問道:“這面銅鏡確實是修行法器,但我并不清楚它的來歷?!?p>  陳員外順水推舟地說:“那就請齊仙長收下,詳加潛研?!?p>  齊德仲苦笑道:“員外,送禮也不是這樣送的,還請你說清楚此物來龍去脈,否則我絕不碰此物分毫?!?p>  修行人的器物往來頗有章法禁忌,一般來說,師門賜予之物不能隨意外送,就算要送,也要對師門和贈送之人訴說分明其中機緣。而別人贈予之物,如果不知此物來歷,修行人也不敢隨便收下,誰知道這背后牽涉因果如何?

  齊德仲示意陳員外到西廂房中安坐,陳員外的哀戚神情這才稍減,然后關于這面銅鏡、以及這幾天的事情娓娓道來……

  三十多年前,那時的陳員外還只是一名在長林郡中四處打拼的年輕人,干過客棧小二、走過鏢、做過私販,好不容易攢下一點積蓄,卻因為招惹了一伙坐地大商,反而欠下一屁股債,就差沒有割下自己的肉相還。

  而在這個時候,陳員外遇見了洪氏,生性彪悍而不愿閨中繡花的洪氏跟陳員外相見有緣,洪氏從家中取來錢財為陳員外還清債務,陳員外發(fā)誓報恩,兩人一來一往之下,不過兩年便已成婚。

  有了洪氏娘家相助,陳員外的家業(yè)在十幾年間好似吹皮球一樣,這內中既有陳員外自己經營有道,跟洪氏督促亦不無關系。

  而在洪氏嫁給陳員外時,嫁妝內中就包括了這面銅鏡,本來連同一尊花瓶只是作為古玩珍藏,瓶鏡寓意平靜,幾十年在家中也沒有太過起眼。

  如果說這對夫妻還有什么遺憾,那恐怕就是婚后多年無子,這種事情本來勉強不得。但陳員外的老父母卻非常焦急,連番催促之下,甚至要陳員外納妾。

  本來以陳員外的家業(yè),納妾本非難事,只可惜洪氏生性悍烈,容不得陳員外如此,夫妻間嫌隙日增。但這也無法阻止陳員外納妾,在接連生了幾個女兒之后,其中一個小妾終于生下了兒子,那就是陳信。

  洪氏與陳信彼此不合已久,這也不是什么隱秘,而陳員外也對陳信頗為溺愛,對其處處寬讓放縱,而員外自己也日漸沉溺美色,府中侍女若有幾分姿色,皆被陳員外收入房中。

  如今年紀最小的那名小妾李氏原本就是府中侍女,侍女的兄長跟隨員外多年,如今在陳府內中已是管家,兄妹二人幾乎可以管束陳府半壁。

  這名小妾至今懷孕近大半年,估計還有月余便要臨產,陳府內中卻突生變數(shù),經由齊德仲一提,陳員外方才如夢初醒。

  大半年前,有一名游方道人來到陳府門前化緣,陳府護院不許其入門,道人在門前大笑三聲,然后說了一段話:

  “恭喜陳員外又得一子!只怕其兄福薄,此子現(xiàn)世則要克死其兄!”

  當時陳員外不解其意,以為只是路過的瘋癲道人胡言亂語,后來小妾確診懷孕,府上倒是喜慶了一陣。

  齊德仲聽到這里,大致已能推測到后來之事:“我這幾天也在推算,如果我當初無法解咒,令郎剩下的日子,頂多也就一月有余……員外,這面銅鏡該不會是在管家手中吧?”

  “仙長一語中的、真非凡人!”

  齊德仲擺擺手:“既然是洪氏嫁妝,未必會落在妾室手中,管家隨你多年,反而是最有可能接觸此物之人……我明白他們的想法了?!?p>  說到底,這次乃是一場謀奪陳府家業(yè)的事情。起因是大半年前游方道人的那番話,讓那名小妾認為自己懷上的是男丁,而不久后洪氏的離世,更讓小妾野心膨脹,與自己的管家兄長暗中密謀。

  然而正如同齊德仲猜想的那樣,下咒之人未必知道自己的詛咒生效,那名管家平日里照料府中事務,那一瓶一鏡日日擦拭,不料自身怨忌恨意沾染上那銅鏡法器,無意中拘鎖洪氏陰靈。

  管家真正所做的,其實是買通了其中一名給陳信看病的郎中,讓他下虎狼之藥害死陳信,誰曾料想,鬼物附身的陳信不能以尋常病患看待,虎狼之藥刺激了陳信經脈元氣,卻沒能當即取他性命。

  “這么說來,洪氏陰靈到底是害了陳信還是救了陳信,反倒不好說了……”齊德仲嘆氣搖頭,詛咒就是如此離奇詭譎,難以世間是非衡量。

  “不過那李滄確實可恨!”陳員外所說的李滄就是那名管家。

  “且不提怨忌是否成咒,收買醫(yī)者、下藥謀害,此舉已然觸犯世間法度,不知道員外怎樣辦?”

  陳員外咬牙切齒道:“我將他兩腿打斷,然后請來長林郡最好的訟師,直接送去衙門!”

  “還有一人,員外意欲如何?”齊德仲所說的當然是陳員外那名最年輕、又懷有身孕的小妾李氏。

  只見陳員外哀色濃烈:“我剛把李滄送官,回來就聽說他妹妹在房中上吊……一尸兩命,唉……”

  齊德仲默然不語,兄長惡行受罰,此乃理所當然,不可否認那名小妾與此事關聯(lián)密切。但是從陳員外的行事看來,他也是想保住那名小妾、至少等她順利生產之后才處理。只可惜那名小妾耐不住心中驚懼擔憂,所以先行一步自殺。

  “連死都不怕了,還能怕什么?”齊德仲這句話只在心里說,但是對這般不幸結局也只有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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