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楚云笙睜大了眼睛調(diào)整視覺,二元已經(jīng)從懷里摸出了火折子,又變戲法搬的拿出一盞燈籠點上,走在了前面,為他們引路。
借由著燈籠微弱的光,楚云笙才勉強看清,這洞口里是一路通往地下的石階,兩側(cè)堅硬的石壁被打造的光滑無比,她下意識抬手摸上去,觸感十分的好。
但二元的一句話卻嚇的她立即收回了手。
“這石壁上都有機關(guān)的,小公子切記要小心,不要觸碰的好?!?p> 見楚云笙驚的縮回了手,二元這才轉(zhuǎn)過頭去,一路順著石階往下走。
楚云笙想著這石洞建造也不簡單,剛剛故意觸摸那一下,也不過是想讓二元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測。
二元走在最前,楚云笙緊隨其后,阿呆在最后面。
三個人,順著石階一路走下去,越往下,越陰冷,二元手中的燈籠里那一丁點火光在明明滅滅幾次,楚云笙也在鋪面而來的幾陣陰冷的風(fēng)中,汗?jié)駧字亓_衣。
倒不只是如尋常女子怕鬼那樣,楚云笙對黑暗,尤其對這樣狹窄空間,未知的黑暗,有著巨大的心理陰影。
她怕黑,尤其怕這樣一個可以吞噬一切的深不見底的黑洞。
而究其原因,自然是因為在暗無天日的鎖妖塔里被關(guān)了十六年后,對黑暗的恐懼早已在她心頭根深蒂固。
這會讓她回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十六年,想起無邊無際的恐懼和孤寂,想起娘親,想起自己的身世和世人的唾棄……
越往下走,心越沉,那些已經(jīng)被她在心底里最隱秘的地方加了數(shù)道枷鎖的往事,一幕幕浮現(xiàn)在心頭。
她沉浸在往事里,殊不知這時候的自己,早已經(jīng)淚流滿面,四肢也早已寒意入骨。
直到有一雙溫?zé)岬拇笫指采w在了她的掌心,反握住她已經(jīng)沒有了一點溫度的小手,并在黑暗里準(zhǔn)確的找到她已經(jīng)滿是淚意的眼睛,替她擦去淚痕。
楚云笙有些詫異的回頭,看向貼心的做著這一切的阿呆。
一瞬間,突然生出這樣的想法,也許在心智未開幽閉孤僻的阿呆眼里,她只是一個孩子氣的小姑娘。所以才讓他反倒成熟了許多,變得照顧起她來。
也不等她細(xì)想這猜測有幾分準(zhǔn),前面引路的二元已經(jīng)停下了步子,楚云笙松了阿呆的手,也不管在這暗淡的光線里,他是否看的見,她依然回頭,對他用嘴型說了兩個字,謝謝。
這才轉(zhuǎn)過身子,跟到二元面前,之間這石階已經(jīng)到了盡頭,他們面前的又是一塊巨大的石門。石門上布滿了標(biāo)記有各種顏色的凸起。
二元抬手,在當(dāng)中一個紅色凸起上,按了三下,又在其中一個白色凸起上按了三下。
巨大的石門應(yīng)聲而開。
伴隨著轟隆隆石門里機關(guān)轉(zhuǎn)動著、搬動著石門緩緩打開的聲音,里面的明晃晃的光線伴隨著濃郁的脂粉味、酒肉香以及嘈雜如市集的聲音也隨之鋪面而來。
待石門全部打開,縱使是見到過奢華的陳國皇宮的楚云笙也不由得暗自驚訝,這里果然當(dāng)?shù)闷鹑碎g天堂逍遙窟這幾個詞兒。
映入眼簾的,是一頂巨大的撒花繡金絲云紋帳,掛在偌大的底下廳頂上,下面,是一個巨大的高臺,高臺上有四個鑲金石柱,柱子上雕刻的云紋,掛著金碧輝煌的裝飾,每個柱子的跟前,都放著一尊一人多高的銅制九枝燈,將整個高臺照的如同白晝。
相比于臺上的光華璀璨,臺下則簡單的多,光線也暗淡了許多,不知道是刻意的突出臺上的耀眼奪目,還是為了臺下豪客們身份的安全,所以這般安排。楚云笙進門口看去,只隱隱看到許多排座位,以及不時交頭接耳的人頭,而每個人的相貌,卻隱在昏暗的光線里,看不甚清楚。
在楚云笙快速掃視過全場之后,二元已經(jīng)走在前面,把他們領(lǐng)到了第四排偏左的兩個位置坐下,簡單囑咐了幾句,他便退下了。
楚云笙牽著阿呆一起坐下。
不同于晚上在大廳看到眾人的那般小心謹(jǐn)慎,不知道是因為光線昏暗,讓大家拋卻了那么多小心謹(jǐn)慎使然,還是因為這里的規(guī)矩,以及布局給了大家十足的安全感,總之,楚云笙坐了下來之后,只聽到四周嘈雜的討論聲,有些吵,有些鬧,也有幾分有意思。
有人說:“這紅袖招的拍賣,老夫是來第三回了,希望今年可以看到能令老夫一眼相中的絕世好劍,也算不枉費這幾年的期待?!?p> 有人說:“去年我在這里居然拍到了天下第一劍的嘯月,所以今年再來看看,要是再能碰個絕世高手,也不計代價的拍下,給我小兒子做護衛(wèi)?!?p> 有人說:“拍那些武功高手,武林秘籍,絕世好劍的,有什么用,本公子從來只喜歡醉臥溫柔鄉(xiāng),要知道,這紅袖招哪年拿出來拍賣的姑娘,不是個絕世美人兒呢?”
最后那個人的聲音才落,引的周圍數(shù)個人發(fā)出了齊刷刷的吞咽口水的聲音,楚云笙聽的分明,不等她將心底里的厭惡壓下去,卻聽有人拔高了幾分音量道:“我可聽說了,今年紅袖招的壓軸可是比往年更要精彩。是位絕世美人兒呢!”
“紅袖招哪一年推出的女子不是絕世美人?今年又有何不同?會有這般語氣說更精彩?”
人群里發(fā)出質(zhì)疑,因為光線太暗,而且人多,楚云笙也分不清這聲音到底從哪個位置哪個人口里說出來,她只得豎起耳朵,假意喝茶,繼續(xù)聽下去。
直到有人說了一句:“聽說,那美人兒,可是陳國的妖孽公主呢!”
咔嚓,手中的玉瓷盞應(yīng)聲而碎。
冷不丁的聽到這一句,楚云笙一個把握不住,手上的內(nèi)力失控,瞬間捏碎了掌中的杯子,滾燙的茶水瞬間灑了一手,不過她卻似絲毫感覺不到痛楚,全身的神經(jīng)都集中到了這些人的談話中去。
好在因為光線暗淡,甚至看不清鄰座的表情,再加上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剛剛那個拔高的音量拉了過去,所以并沒有人發(fā)現(xiàn)楚云笙的失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