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接觸到越王府的暗底勢力，那就意味著李曄已經(jīng)得到了李貞的初步信任，只要能挺過面前這道不算太難的難關(guān)，那大事就基本底定了，就算其他兄弟再怎么努力也都是枉然，按理說這會兒李曄該是心花怒放了罷，其實恰恰相反，此時李曄的心中沉得很——盡管李曄所接觸到的核心機密只是冰山的一角，可就這么一丁半點的東西卻令李曄心寒得夠嗆：
李曄對大唐尤其是唐初的歷史還是有一定了解的，因著迷《隋唐演義》的緣故，前世那會兒也曾詳讀過《新唐書》與《舊唐書》，可無論是正史還是野史，都不曾詳細記載貞觀年間那段奪嫡的往事，也不曾有史料提到過情報機構(gòu)或是特務(wù)組織的存在，即便是那場著名的“玄武門之變”也只是籠統(tǒng)地描寫了一個大概，給人一種貌似光明正大的感覺，然而，史書卻是靠不住的，歷史也絕不是啥光明萬丈的玩意兒，光是伍老夫子透露出來的東西就足夠李曄驚訝一回的了——不單是朝廷有情報機構(gòu)，就連大一些的世家也都有著專干秘密勾當(dāng)?shù)慕M織。驚訝？是很有些訝異，不過想想也正常，畢竟沒有哪個高明的政治家會忽視情報的重要性，那些個上不得臺面的勾當(dāng)總得有人去做不是嗎？
計劃總是不如變化快！李曄原本打算利用與董家私底下合作撈的錢來建立班底，可到了頭來卻猛然發(fā)現(xiàn)自個兒將事情想象得太簡單了些——若不是伍老夫子提醒，只怕李曄到了這會兒還不知道自個兒靠酒賺錢的事兒早就落到了自家老爺子的眼中，若是盲目背著老頭子瞎整，那樂子可就大了不是？到了如今這個局面，李曄對于下一步該怎么走著實有些子迷茫了，這不，剛與伍老夫子談完事兒，李曄便緊趕著回了自家小院，打算找王天堯好生商量一、二，可才剛進府門呢，就發(fā)現(xiàn)情況有些子不對勁——空氣里飄蕩著一股子焦臭味，宛若火災(zāi)剛過一般，滿院子的下人們打著燈籠四下亂闖，個個驚慌失措的樣子。
嗯？怎么回事？李曄心頭一凜，疾步向自個兒的小院走去，迎面就見墨雨打著燈籠站在院子門口探頭探腦，不由地又好氣又好笑，輕喝了一聲道：“做甚？”
“啊，小王爺，您總算是回來了，出大事了！”墨雨眼瞅著李曄回來了，長出了一口氣，緊趕著說道。
大事？奶奶的，老子不就離開了一個多時辰，能出啥大事？李曄面色一沉，斷喝道：“慌什么，回屋說去?！痹捯粢宦洌膊焕頃暝谀莾和律囝^做鬼臉，自顧自地往書房走去。
“先生，我回來了。”李曄走進了書房，一眼就瞅見王天堯正悠閑地端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飲著茶，忙客氣地招呼了一聲，落了座，沉著聲對跟了進來的墨雨道：“說吧，究竟何事？”
墨雨喉頭咕嘟了一聲，語氣激動地說道：“小王爺，十八姨娘出事了……”
“嗯？怎么回事？快說！”李曄一驚之下，霍然而起。
“是?！蹦瓯焕顣系呐e動嚇了一跳，緊趕著說道：“小王爺，事情是這樣的……”
死了？還是被火燒死的，蕭明為了救人也同時殉難？這明顯不對勁！聽完了墨雨的話，李曄心中疑云大起，眉頭皺了起來，看了王天堯一眼，默默地想了想，長出了口氣道：“先生，這里頭怕是有蹊蹺罷？”
王天堯飲了口茶，淡淡地提點了一句道：“火災(zāi)發(fā)生前，王爺曾到過十八姨娘的小院?！?p> “嘶。”李曄不由地倒吸了口涼氣，大體上猜出了其中的關(guān)竅——這是殺人滅口！只不過老爺子為何要殺人滅口？難道王氏與蕭明有奸情不成？不太像啊，王氏雖是只騷狐貍，可卻不是那等蕩婦，老爺子對其一向?qū)檺塾屑樱牌饋砜墒歉裢馇诳斓?，王氏理?yīng)不會跟蕭明勾搭成奸才是，平日里也不曾聽到過這等風(fēng)聲，唔，這里頭有古怪！
李曄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王天堯，突地笑了起來道：“王先生，我家四弟遭此不幸，我這個當(dāng)哥哥的，總得去探問一下才是，我去去便回。”
王天堯笑了一下道：“嗯。該說的說，不該問的就別問，這一條想必小王爺心里頭有數(shù)，早去早回便是了。”李曄笑了一下，不再開口，轉(zhuǎn)身走出了書房，領(lǐng)著墨雨往十八姨娘的小院子趕去。
院子里的火早就被撲滅了，只剩下些余燼在黑夜里閃爍著暗紅色的光芒，滿院子烏煙瘴氣地，一起子下人們四下亂闖著，也不知道在瞎忙些什么，李規(guī)被一群丫環(huán)們圍在中間，一雙眼死盯那過了火的房間，自始自終沒有說一句話，也不理會身邊那起子丫鬟、老媽子的安慰，臉上一片黯然之色。
這把火有古怪！呵呵，大小適中，既沒蔓延開來，也沒讓王氏的主房留下半點痕跡，有意思！李曄一進入小院便斷明這場火必然不是意外，只是心中的疑云卻并未減少——就算蕭、王兩人有奸情，老爺子怎會如此剛好地撞破，撞破也就撞破了，老爺子又是如何瞞住滿院子的仆人下的毒手？再者，值此定世子的關(guān)鍵時刻，王氏即便再性饑渴也不可能在此時瞎整，這里頭陰謀的味道濃厚得何以。
陰謀不陰謀的李曄這會兒也懶得去多想，現(xiàn)如今擺在李曄面前最要緊的事就是收攏王氏的殘留勢力，當(dāng)然，要這些人來并不是當(dāng)心腹用的，可不管怎么說，總得有些搖旗吶喊的人不是嗎？要想辦到這一點，李規(guī)就是關(guān)鍵所在。李曄只是掃了眼狼藉的火場便走上前去，揮手示意那幫子丫環(huán)、老媽子退下，拍了拍李規(guī)的肩頭，語氣略顯悲痛地說道：“四弟，節(jié)哀順變，走，今兒個到哥哥那兒歇著去。”
李規(guī)漠然地掃了李曄一眼，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輕輕地搖了下頭，臉色蒼白如紙。李曄裝出一副心疼的樣子，一把摟住李規(guī)的肩頭，柔聲道：“走罷，回哥哥那兒去?！痹捯粢宦浔銚碇钜?guī)向外而去，李規(guī)略一掙扎便安靜了下來，任由李曄攙扶著離開了自個兒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