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偏心

　　何美妮不知道吳嬸子在別扭什么，她等吳解放把碗洗完，拿上干凈的飯盒載著林文柚回家。

　　等吳嬸子抵抗了別扭，就聽一對兒女嘀嘀咕咕說什么，仔細一聽才知道他們做好人，幫她給了兩個大紅薯！

　　是她留著明早煮稀飯的！

　　吳嬸子這下哪還念啥好，抄起門邊的掃帚朝著小丫頭去。

　　吳小妮被掃了一下，哇一下哭了。

　　何美妮還沒騎遠，就聽到哭聲，一下停下來：“林文柚，你聽是誰在哭？”

　　“又不是我哭！你管別人家哭什么！”林文柚生氣了，抓著她的衣角用力拉扯：“你現(xiàn)在咋還愛管人家閑事！”

　　何美妮把衣角扯回來，直接下來往回推：“要是哭的是吳小妮，不就是我們才害的她。”

　　林文柚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她們返回去，吳小妮蹲在墻根邊哭邊嘔，本來給扎了兩個小辮子現(xiàn)在被扯得亂七八糟，小手上還有一些血痕。

　　吳嬸子不知道生那么大的火，旁邊人拉著依舊打吳小妮：“我讓你小小年紀就養(yǎng)了個白眼狼性子！”

　　何美妮沒料到會有這樣的結(jié)局。

　　“嬸子，你這是做什么？！打在兒身痛在你心??！”何美妮趕林文柚下來，讓她去找吳小妮。

　　吳嬸子看到她來，惡狠狠的眼神也沒變，像一切源頭都是她：“別攔我！我打死這個白眼狼！我供她吃喝供她上學，她說恨我，想要……想要別人當她媽！”

　　不少人意味不明看向何美妮和林文柚。

　　何美妮面色不變，也不擋在前面，掃了一眼瑟縮躲到墻角的吳解放，還有屋內(nèi)也沒半點動靜。

　　她頓時了然，痛心譴責吳嬸子的做法：“嬸子，這就是你不對了?！?p>　　“都是你的孩子，你看男孩女孩，解放身上穿的，嘴里吃的，全是最好的。再看看小妮，你偏心做那么絕，還不讓娃對你有意見？”

　　“誰家丫頭不是這么長大！哪個丫頭不是撿著哥哥姐姐的衣服穿！我生了她給她口飯，她還有什么不滿的！”

　　這話深深刺痛了吳嬸子，覺得何美妮就是故意來當攪屎棍，見不得她家好！

　　虧她還念著她家！

　　吳嬸子用力甩開何美妮：“美妮，你沒生男娃，不懂，我不生你的氣，但我管教我家丫頭，挨不著你事！”

　　“嬸子，你真是一點不念人的好，大家都是廠家屬，你鬧成這樣，廠領(lǐng)導能放心不來看看？”何美妮都懶得挨她手，站在一邊學著她以前似的說教。

　　不就是陰陽她只有林文柚一個女孩嘛。

　　“嬸子，不是我惡毒，孩子都被你打得吐了，你還不停，大家伙都在這勸你，你還越來勁，這比后媽還歹毒吶！”

　　有小部分在迎合。

　　但孩子終究不是他們生的，不心疼。

　　這話徹底讓吳嬸子憋不住了，擼起袖子沖何美妮來了：“要不是你來我家攪和！連吃帶拿的！把我孩解放的定量都吃了！還說風涼話，說我像后媽！何美妮，你安的什么心吶！”

　　紅薯是吳解放討好林文柚，想讓她寫完作業(yè)借給他抄。

　　兩小只的交易，何美妮看在眼里，卻沒當回事。

　　“哇！嬸子，你說我連吃帶拿的？感情你以前沒吃我家的，你還說從沒吃過咸魚，我立馬裝了一條讓你帶回家吃！你吃進肚里拉了，就不記得了？”何美妮扒開人群，把自行車推過來，將兩個紅薯拿出來。

　　“這要不是解放硬要文柚，我還不愿拿了！院里人都覺得我不會過日子，沒拿你們當外人，有什么好東西，都招呼大家一起吃……哎，還你！”

　　說完把紅薯丟吳嬸子懷里。

　　吳嬸子懵了。

　　她以為是小丫頭給的。

　　何美妮去給吳小妮道了聲歉，到底連累害她挨了頓打，問了隔壁要了瓢水給她漱漱口，撩開袖子，周遭都倒吸口涼氣。

　　“真狠心??！是存心想把孩子打死吧！”

　　“何美妮說的也對，就兩個紅薯，孩子給就給了，啥也不問清楚就打個丫頭！”

　　吳小妮是止了吐，但還在哭，小身子一抽一抽的。

　　何美妮把她抱在懷里：“哪個嫂子幫個忙，一起送衛(wèi)生所看看?！?p>　　或者是看小丫頭那可憐樣想起幼年的自己，有個高大的嫂子沉著臉喊了聲：“我陪你去！”

　　嚇得吳小妮小身子一顫。

　　何美妮也沒忘了招呼林文柚，不過她自己有打算，擺擺手：“你快去吧，看完回來換我?！?p>　　林文柚不是吃虧的性子，何美妮很放心。

　　于是抱著吳小妮，坐在車后座往衛(wèi)生所去，路上撞見周文帶著她大閨女要去供銷社。

　　周文一眼就認出何美妮懷里的小孩：“這不是吳家那小閨女嗎？”

　　“周主任，她受我牽累被吳嬸子打了，看情況不太對，帶衛(wèi)生所瞧瞧?！焙蚊滥菀换j筐話想說呢。

　　礙于有孩子有外人在，就咽回去了。

　　周文沒再多問，她是聽過一嘴的，吳小妮本來是叫大丫，后來聽人說她沒給這孩子上戶口，被院里背后指指點點，吳嬸子才想起給她落戶，又因著何美妮在院里不受歡迎，就改叫小妮。

　　別看小丫頭小。

　　干起活來也是利索的。

　　周文是見不得這么糟蹋一個孩子，卻也沒法家家上門管，碰到就批評教訓兩句。

　　有周文陪著去衛(wèi)生所，跟蔡怡站一條線的同志沒敢含糊，看傷開藥，碾藥粉，服務(wù)很到位。

　　何美妮掏錢付了。

　　剛把藥拿起來，旁邊伸過來一只手，拉著她：“苦！不吃！”

　　攔著她不讓拿。

　　周文哭笑不得把大閨女拉回來：“不是給你的。”

　　何美妮卻深有同感，湊到大閨女面前和她小聲說：“我都捏著鼻子吃的，倒進去咕嚕咕嚕就吞了，然后喝水！”

　　她傻那會，啥都吃。

　　林春川跟在屁股后頭，才避免她跟何向陽落得一樣的遭遇。

　　何向陽聽了她的話，睜大眼很震驚，手掐著自己的脖子，覺得會很苦，轉(zhuǎn)頭躲在周文懷里。

　　周文苦笑道：“喂她吃藥真的費我不少力氣……”

　　“糖?！?p>　　何向陽張開手心，把一顆糖遞給何美妮。

　　“謝謝?！焙蚊滥菽昧诉^來，同周文笑說：“小孩子嘛，都不吃藥的?！?p>　　周文微微愣了下，笑著點點頭。

　　她們回去不是同一條路，就在門口分開了。

　　騎車的嫂子沉默寡言，送到吳家門口，才開口說了句：“何美妮，你跟我聽說的不一樣。”

　　何美妮一笑而過。

　　抱著孩子進去，給放在小屋里，對著吳解放說：“小妮是因為你挨的打，你該照顧她?！?p>　　吳解放捏著衣角，眼睛紅紅的。

　　林文柚在旁邊揮拳頭：“你聽到?jīng)]有?！?p>　　他才嗯了一聲。

　　何美妮這才又拿出藥來說：“這是藥給涂傷口的，這個是看小妮夜里會不會發(fā)熱，發(fā)熱了就要喂她吃下去，你可以做到嗎？”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