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子酒館午夜打烊。
聶驚荔無事時,會幫忙收店,之后回到老宅洗完澡,差不多凌晨兩點。
姑婆很早就去睡覺了。
她這兩年減少歌劇團演出,卻迷上種蔬菜。
不是單純種兩小圃吃吃,而是種好幾十畝,雇了好多菜農(nóng)管理,然后偶爾會約三五個老姐妹,穿得花枝招展的去菜田里拍照。
盡管發(fā)如雪,氣質依舊高貴優(yōu)雅,非常精致。
姑婆說,田里的菜,有一半是要拿去做公益的。而另一半,隨便賣。
躺到床上,聶驚荔查看了一眼手機,劦羽集團的款項,在她去參觀公司的那段時間,就已經(jīng)匯轉過來了。
“個,十,百,千,萬,十萬……百……”
有零有整,分毫不差。
“款項收到了?!?p> 聶驚荔順勢發(fā)條微信過去,也順著他的微信名,又喊了聲:“謝謝你,羽先生?!?p> 興許有些困乏的原因,嗓音莫名的清軟。
但都這么晚了,對方估計也睡了,她沒有刻意等待回復。
她心里想著,有什么事,明天再找他聊。
然而,手機還未放下。
對方就發(fā)來一句:這么晚,還沒睡?
是文字,不是語音。
聶驚荔總覺得哪里不太一樣,可也沒多懷疑。
她照樣摁住語音輸入,說:“很抱歉,這么晚叨擾到你了?!?p> 羽先生:沒事,我正好失眠。
又是很熟悉的感覺。
聶驚荔微微一怔,不由自主的又想起那個少年,總說他睡不習慣這邊的床,失眠……
恍惚間。
羽先生又說:能陪我聊聊嗎?
陪他聊?
聊什么?
她想睡了欸。
但礙于他是大金主,聶驚荔也不好意思拂他。
她折中的想了個主意,回復:“好,您想聊什么,我聽著。”
反正他發(fā)他的,她睡她的就好了。
既能當他的樹洞排憂,又能讓他來下大訂單,何樂而不為?
羽先生:想聊點私人的感情問題。
私人的感情問題?
講真,聶驚荔本來都想睡了,一見到這條內容,陡然就來了精神。
她揣著八卦的心,準備洗耳恭聽。
羽先生的心思卻跟臺風路徑似的,拐來拐去。
他改變主意:算了,很晚了,你休息吧。
哪怕被她傷得很深過,始終克制不住想對她溫柔。
這也許就是白月光的殺傷力吧?
令他的世界,除了她之外,再也住不進任何人。
……
老式日歷被撕掉一頁。
聶姑婆清晨五點,便起床搗鼓早飯。
熬一小鍋白米粥,弄了七八樣小配菜。
麻葉,腐乳,炸紫菜,老菜脯煎蛋……
“荔荔,先起床吃早餐,再去睡?!?p> 弄好這些,她上樓敲聶驚荔的房門。
聶驚荔雖然困,但還是很聽話的爬起來。
畢竟姑婆的兒女都在南洋,她的內心有多空曠孤獨,無人能知曉。
聶驚荔就只想多多陪伴她。
“姑婆,”快速簡單的刷個牙,聶驚荔跑下樓,走到餐廳,“我有件事想跟您講?!?p> “甭講,姑婆都知道?!甭櫣闷拍脗€碗,盛粥給她。
白粥凝結著一層滑滑的米油,聶驚荔很喜歡吃。
聶姑婆繼續(xù)補充:“你爸昨日都跟我說了,想讓你和肖家嬸的大外孫聯(lián)姻?!?p> “他都說啦?”聶驚荔語氣不咸不淡,拾雙筷子,夾了一箸麻葉蘸進粥里攪拌。
聶姑婆似瞧穿她的心思,說:“你如果不喜歡,就別委屈勉強自己。姑婆是過來人,能讓你少走些彎路。以后咱們這些祖宅,地基啊,還有田地,夠你無憂一輩子,你不必去遷就誰?!?p> 這道理,她都懂,只是……
現(xiàn)在聶家都不是只屬于她一個人的了。
這種落差,這種不平衡,使她很難受。
如果從一開始,她本身就有個親弟弟或者親妹妹,她自然不會產(chǎn)生這種偏激的心理。
實在是半路殺來個不速之客,任誰都不會有好滋味。
更何況,她也不是什么圣人,哪有那么大的包容心。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讓別人坐享其成的。
“姑婆,我不覺得遷就。愛情沒有家業(yè)重要,咱們還需要傳承,不可能就讓它這么斷了?!?p> 其實若拋開偏見,往更深的層次來講,小媽的兒子那么丁點大,她如果在這個關鍵點承接不起來,那再等個十載二十載,聶氏真的會分崩離析的。
“好,姑婆尊重你的所有決定。反正也只是聯(lián)個姻,婚后重心還是要多放在這邊?!?p> “嗯,明白?!?p> “然后,到時生了孩子,第一個定要姓聶,我跟你爸提過了,可不能全依裴家行事,畢竟你也是咱們家的嫡長孫女。規(guī)矩肯定要給他們立一立,而不是讓他們來給你立規(guī)矩,懂不?”
“我懂,姑婆。”
有姑婆撐腰就是好。
……
吃完早餐,聶驚荔全然沒困意了。
她趁著這份活力干勁,驅車去三十公里外的自家陶瓷廠,找工藝精湛的老師傅制作瓶子。
這是聶氏最原始發(fā)家致富的一項祖業(yè)。
后來,她爸的版圖越擴越大,陸陸續(xù)續(xù)投資了許多別的新產(chǎn)業(yè)。
日頭漸漸偏西。
從晨間忙到黃昏,又從黃昏忙到月亮升起。
如此兩日。
工藝師雕琢繪制出幾款瓶子的樣品。
聶驚荔滿意的拍下照片,發(fā)給羽先生參考。
“羽先生,您看看,有沒有需要調整的?”
此刻又是深夜,月光泠泠的灑在窗臺。
羽先生的對話框漾來三個字:你安排。
聶驚荔再次狠狠怔了一下。
為何他的文字風格和他本人的說話風格,一點都不像?
反而更像……
不!
不可能的,微信是她面對面親自加的,怎么可能加錯人呢?
再說了,裴熠詞也不是這個微信,她都一直保留著,沒有刪……
“羽先生,您最近是嗓子不舒服嗎?怎么不開語音?”
她鬼使神差的發(fā)這句過去,但轉念想想,覺得不咋禮貌,連忙要撤回。
羽先生說:嗯,嗓子疼。
聶驚荔:“哦,那你要吃藥,早點休息。然后您這邊若真沒任何意見,那我就按照這幾個樣品訂制出貨了?!?p> 羽先生: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都是應該做的?!?p> 他錢砸得那么到位,辛苦一點算啥呢?
聶驚荔這么想著,又說:“您要注意身體,明日我可能要去市里一趟,順便捎兩杯老涼茶給你。嗓子疼,一喝就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