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沖上去一把拉住瞿寅,問:“你后來又去找鄒氏了!她跟你說什么了!”
瞿寅直往外走。
“不關(guān)她的事,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你們?yōu)槭裁蠢鲜遣幌嘈盼铱梢宰约鹤鰶Q定!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他看上去十分生氣。
閆欣雖然不明白原因,但知道這個時候必須得攔住他。
她拽住了瞿寅。
“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就別想走。”
當(dāng)然就算他說清楚了,也未必走得出這個宅子——錦衣衛(wèi)又不是吃素的。
瞿寅撲騰了好久竟然沒掙開她的手,半晌冷靜了點下來,深吸了口氣,賭氣說:“說了你也不信我?!?p> 閆欣嚴(yán)肅道:“說不說是你的事,信不信在我。我選擇信你?!?p> 瞿寅依舊將信將疑。
閆欣便說:“好吧,我雖然也有可能不信,但若是你有危險,我肯定要救你?!?p> 瞿寅被她這么一說,更加不信了。
“你救不了。”
閆欣被他那失望的眼神看得心頭一抖。手同時也抖了一下。
瞿寅趁隙掙開,悶頭往前走。
閆欣知道瞿寅在想什么,他知道自己只是個盛京開偃偶店的店主,平時還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泥菩薩。
可她要面對的是這個宅子三起命案的真相,更是背后的始作俑者。
只要真相一時不揭開,那么包括鄒氏在內(nèi),這宅子里所有人就會在這個宅子里陷得越深。
青天白日,到處都是走動的錦衣衛(wèi)??觳皆谇懊娴啮囊?,黑著臉。眼看著要過了前院,路過前廳了,閆欣忽然喊了一聲。
“站住?!?p> 瞿寅鐵了心不答應(yīng)他。
他徑直往前走,忽然大聲說活:“你真覺得光憑一個人能做的了什么?那你怎么沒救下管家。你現(xiàn)在連出你瞿家的大門都做不到!”
“甚至一開始我如果不帶著你到處走,錦衣衛(wèi)就會把你關(guān)起來?!?p> 閆欣:“這就是你一直纏著我的原因?”
瞿寅被她一句話說停下來了。
一會后他回頭,面上全是委屈,說:“我……我也沒辦法啊。我太沒用了,能做到的就是我覺得最好的決定?!?p> “你還沒我瞿家有錢,肯定也不行的?!?p> 好好的,怎么委屈上了。
四周的錦衣衛(wèi)紛紛朝他們側(cè)目。
閆欣上來拉著他往角落里走,她一邊走一遍安撫說:“不要鬧別扭,你不是小孩子了,人命關(guān)天。你是瞿家唯一的男丁了?!?p> 瞿寅說:“可我不信你能辦得到?!?p> 閆欣說:“我辦得到。你看我從平南郡王手中保住了自己的命,抓了裝神弄鬼的管家,還調(diào)動了幾百錦衣衛(wèi)翻天覆地地找兇手。是不是比你厲害多了?”
瞿寅:“……”
他猶豫說:“可我利用了你,你不會幫我?!?p> 這死孩子還挺有自知之明,閆欣心說。
“是的。我不會幫你。”
瞿寅立刻擺出一副憤恨的別扭樣,轉(zhuǎn)身要走。
閆欣忽然說:“我想幫的是瞿青,他對我有恩?!?p> 瞿寅停住了腳,回頭將信將疑地看她。
“告訴我,”閆欣忽然不大想跟瞿寅繼續(xù)繞彎子了,“祭天臺的人跟你說了什么?!?p> 事情經(jīng)過特別匪夷所思。
閆欣原先還以為瞿寅還有那么一點心機,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他那點小心機全用在她身上了。
時間要往回說到三個月前。
今年的祭天臺大祭新年初一的第一天在祭天臺開幕,圣上攜帶太子等一干皇室和重臣在祭天臺祭了三天三夜,第四日祭天臺終于開放了。
瞿老員外今年依舊沒有將老太太從老家接過來,家中太冷清,瞿寅是個愛熱鬧的,他也不想去找經(jīng)常拿他尋開心,拿他爹罵他敗家的話刺他的紈绔少爺們,便私自前往祭天臺找他哥。
初四祭天臺剛開放,人山人海,他好不容易在天機閣外的一處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瞿青,正要上去的時候卻見他哥臉色不好,低聲和人解釋。
“不知道那東西要不要緊,還是向統(tǒng)領(lǐng)報告比較好。”
背對著瞿寅的是個比瞿青還要矮一點的粗壯男人,聞言按住瞿青,小聲說:“不,別說。一個小擺件而已,丟了便丟了,大祭已過,三個月內(nèi)都不會有人過來?!?p> 瞿青還要說什么。
“即便有人過來了,也未必會發(fā)現(xiàn)少了那么個小東西?!蹦侨苏Z重心長道,“你剛升了衛(wèi)隊長之職,這種時候出點小事,很有可能會拖累你一輩子的?!?p> 瞿青面有難色,卻還是將自己要出口的話全數(shù)咽了回去。
瞿寅平日里總被老員外灌一耳朵的不如你哥,頭一回見到瞿青悶聲憋屈的模樣,特別新鮮。他想著,倘若他把瞿青弄丟的東西找到了,他爹包括他哥一定會對他刮目相看。
于是他也不想玩了,立刻回了盛京,找老員外問起了祭天臺里鶯雀的事兒,希望他爹在商圈內(nèi)看看有沒有那樣的物件。
不成想老員外聽到這個的時候,臉色都變了。
非但什么都不肯跟他說,甚至還把他一頓臭罵。
他以為這件事就這么不了了之了?當(dāng)然不是。
自那之后一個月,祭天臺的人忽然找上了他,問他可有見過一只鶯雀,他當(dāng)時想是不是他哥的事情被發(fā)現(xiàn)了,誰知道那祭天臺的來客,卻說那鶯雀出自越家送給后代的家中寶物,越家出事之后便擱置在了祭天臺當(dāng)中。他們懷疑是越家的后人來偷走了這件隨葬品。
瞿寅當(dāng)時還想著,那本就是越家的東西,越家的人來帶走也沒錯啊。沒想到對方卻說越家相關(guān)之人因為牽扯進(jìn)了祭天臺貪賄大案,是株連的要犯。
瞿寅聽明白了——東西不要緊,重要的是人。
他們查過,當(dāng)年越記的小姐私下有一子,極有可能就是偷走隨葬品的犯人。
祭天臺偷走隨葬品已經(jīng)是大罪,還加上罪民之后的帽子,這可是大事了。瞿寅嚇了個半死,卻也不敢去找老員外商量這個事,而是去找了瞿青,將祭天臺找上他的事說了。
讓他小心點,若是知道在哪,趕緊送回去。
“之后我哥一直沒動靜,我追問還讓我不要管這件事,當(dāng)沒發(fā)生過?!宾囊?,“可是那祭天臺的人后面老是來找我,每次都跟我說一件事。”
“第一次和我說鶯雀的事,第二次忽然問我生辰,第三次問我娘的事,第四次忽然和我說,他們懷疑我是我爹和越記小姐的孩子?!?p> “要犯卻不抓。這不是誆騙小孩嗎?我又不是小孩?!宾囊馈拔抑幌胫灰凑也皇?,他們怎么騙我都沒用?!?p> “只要鶯雀不在我家,就萬事大吉?!?p> “可是………”
他說出這兩個字,臉色慢慢浮上了忐忑。
閆欣看著他不安的神色,說:“他們后來又跟你說了什么?”
“誰跟我說什么我都不會信的,我明明記得我自小就被我爹帶在身邊,雖然沒娘這件事真的很可疑?!?p> 閆欣問:“那你為什么現(xiàn)在深信不疑了?!?p> 瞿寅道:“我沒有信!可是有時候不是我不信就沒事的!我拿到鶯雀之后,發(fā)現(xiàn)鶯雀上有我的生辰八字!我嚇?biāo)懒司腿ズ蜕┳尤χ胚^了?!?p> 閆欣:“啊?”
原來陷阱在這里!
“她……到底和你說了什么?”
瞿寅注視閆欣的視線變得諱莫如深,閆欣一直都覺得他的眼神太過坦蕩,但現(xiàn)在這幅樣子,反而更像他應(yīng)該的樣子。
“她說宅子里的鶯雀確實是他托瞿青帶出來,之后一直藏在這里,為的是保護(hù)她的弟弟,不被祭天臺的爪牙捉到。我問她為何現(xiàn)在要跟我說這些。她說因為這個宅子不安全了,深藏的鶯雀馬上就會被找到。”
閆欣感覺到自己的心口不受控地跳了起來。
這個說話的口氣,分明和她見過的兩個鄒氏都完全不一樣。
“鄒氏沒明說是你?!彼f。
瞿寅說:“我知道?!?p> “可她卻在這個時候?qū)⑾M耐性谖疑砩?。我之前覺得,只要找到鶯雀,只要確定我不是……至少不會連累瞿家?!宾囊f著,“后來我在鶯雀里發(fā)現(xiàn)了一張生辰八字,生父生母字樣的庚帖?!?p> “那時候我忽然發(fā)現(xiàn)我是不是越蘭舟不重要了。到這種時候就算我不是,某些人都有辦法讓我是!”
瞿寅抬頭看著閆欣。
“所以,我知道有人在搞瞿家?,F(xiàn)在我是瞿家唯一的男丁,我有義務(wù)給瞿家人找一條生路?!?p> 這一刻,閆欣仿佛又看到了瞿青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