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周晏的話落下,辦公室里所有人都安靜了。
“姑娘們被埋在那處。”
張寒薇愣了一下,隨即也看向來人。
周晏身形極其纖瘦,穿著不大合身的外套,一手扶著門框站穩(wěn)。
“小姑娘別來添亂...誰帶進來的?“一個年長的警員撇了她一眼,沒停下手里的工作。
“口供上看,連罪犯自己都不清楚藏尸的具體位置?!?p> 周晏看向張寒薇道:“張警官,你可信我?”
她那雙清冷狹長的眸子深不見底,仿佛能洞察一切。
莫名使人心生信任。
張寒薇撥通了現(xiàn)場人員的電話,按照剛才說的地點描述了一遍。
說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這是在做什么?就這樣相信一句毫無根據(jù)的話嗎?
但盡管可能性及小...總要嘗試搜尋一下。
“...找到了嗎?可是靠近溪流或水池?”
“已經(jīng)沿東北方向找了兩百米,還未發(fā)現(xiàn)目標。最近的水源地,距離此處兩公里且不在東北方向?!?p> 電話的聲音是外放的,辦公室所有人都可以聽見。
“就說這怎么可能。”
“是啊...她怎么會知道。”
電話那邊依然是窸窸窣窣的搜尋走動的聲音。
“老大!這里只有一個被高度腐蝕的水龍頭...里面還能放水。”
聽到這里眾人都詫異地看了周晏一眼。
幾分鐘后,電話里傳來一聲驚呼。
“老大!找到了...這幾個該死的畜生...”
“把她們好好帶回來交還給父母?!睆埡闭f完嘆息了一口氣,緩緩掛斷電話。
辦公室內一時再無人說話。
“周小姐是如何知道罪犯具體的藏尸地點的?”坐在角落里的中年刑警打破了眾人靜默。
程斌頓了一下,那雙眼睛直直地盯著周晏:“還有你報案時所說罪犯手里的四條人命,恰好與我們的偵查結果一致?!?p> 眼前這位警官肩背挺拔,五官周正,氣場穩(wěn)健強大。從面相來看一生為人正直良善,隱隱有功德加身。
周晏并沒有被那氣勢壓推半步。
她坦蕩地對上那雙滿是探究的眼睛:“只是略懂些風水堪輿、卜相算卦之數(shù)?!?p> 程斌皺起眉頭,他有設想過各種可能的解釋,唯獨沒有現(xiàn)在這種。
離奇又荒謬。
“小妹妹,你想說這些都是你算出來的?你會算命?”旁邊一個年輕的實習生忍不住笑了一下,想到工作時必要的嚴肅,很快又收回了表情。
“但是剛才真的找到了具體位置?!?p> “哎,這都幾幾年了怎么還有人信這些?!?p> 周晏沒有心思去管其他人,她看著眼前威嚴板正的警官,頓時嚴肅起來。
方才在詢問室里分明一切正常,這位程警官福澤深厚。分明是身體康健、事業(yè)家庭美滿的命格。
但是現(xiàn)下他的夫妻宮、子女宮暗淡發(fā)黑,身上喪氣極重,隱隱有斷親緣之相。
“程警官,您夫人和女兒怕是有生命危險?!?p>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大家聽到著沒頭沒尾的話都是一愣。
“你在說什么?”
程斌眉頭皺得更深,顯然是生氣了。
周晏沉聲道:“路上出了一些意外,若是在半個時辰之內過去,可保母女兩性命無虞?!?p> “周小姐你是在開玩笑嗎?老程他更本沒有女兒...”
警局老同事們彼此了解很深,他們都知道程斌的妻子是西城一個小學的老師,兩人相伴十幾年,感情甚好。
十年前,程斌帶人端了西城北苑的一處隱秘犯罪窩點。
那群亡命之徒帶著非法交易的槍支逃竄。在追捕期間,兩名潛逃在外的罪犯綁架了陳斌的妻子作要挾。
當時他懷孕五個月的妻子被浸在水里整整兩天兩夜。
程斌帶人趕到的時候,那簡陋的水牢里都是血,水位不停上升已經(jīng)漫至胸口,他的妻子早已經(jīng)奄奄一息。
這起案件驚動了整個寧城,最終犯罪窩點所有人都被捉拿歸案。
孩子早就沒了,他的妻子雖保住了一條命,但也徹底落下一身的病根。
妻子是程斌的底線,他容不得別人半句調侃,更何況是這種毫無緣由的詛咒冒犯。
程斌盯著周晏,不知道是氣憤還是緊張雙手微微發(fā)抖。
但他還是盡量放平了聲音。
“我的妻子還在家里等我,怎么會出事?”
“程警官脾胃不好,平日里忙案子可是顧不上吃飯?近三日天寒,您無暇歸家,夫人也許是來送些暖胃的粥?!?p> “你...”
程斌心里一咯噔。
他想起晚上辦案時妻子打來的電話,問他有沒有好好吃晚飯,要不要喝點家里熬的小米粥?
那時他手里有工作,又顧著妻子的身體,只是隨意說了句晚上也不回家了讓她早點去休息。
“老程,還是先給家里先打個電話吧?!弊谝慌砸恢背聊貜埡遍_口道。
“如果嫂子在家,確認一下也好放心?!?p> 程斌也是早有此意,他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撥號。
“....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腦海里的一根弦徹底崩斷了。
“程隊...可能只是電話沒電關機了?!币慌缘木瘑T安慰道。
“不會的...不會...”
自從那件事以后,他多次囑咐過妻子:無論白天還是晚上,手機都要保持開機,他想要能時刻聯(lián)系得上她。
這么多年,妻子也都是這么做的。
程斌顫抖地再次撥打妻子的手機,撥打家里的座機電話。
依舊無人接聽。
腦海里那天妻子瀕死的場景揮之不去,不斷摧折著他幾經(jīng)崩潰的理智。
“她..她在哪?”
“...西城警局正北方,距離不遠,一座大橋邊?!?p> “附近...淮江大橋!”有人率先反應過來。
程斌顧不上其他所有了,抓起車鑰匙就往警局外沖。
“對,是淮江大橋,要盡快?!敝荜虒χ本入娫捳f完詳細信息,放下手里的聽筒。
“小李阿文陪老程過去看看,其他人留下。”張寒薇攔下要跟著往外跑的警局一伙人。
“...救護車已經(jīng)趕過去了,你們別跟過去添亂。”
她說著看了周晏一眼。
小姑娘現(xiàn)在蔫了吧唧的靠在椅子上,做必要的事情時倒是比她們還迅速。
張寒薇走上前一手覆上周晏的額頭:“怎么又開始發(fā)燙了?我給你找退燒藥?!?p> 周晏閉著眼睛,向她隨意擺了擺手:“無事,回去睡一覺便好了?!?p> “家里人過來了嗎?”
還沒等周晏開口,一旁的小警員趕忙說道:“家屬一直聯(lián)系不上,正想找周小姐自己來試試。”
她看向周晏接著道:“周小姐,您趕緊給家里人報個平安吧...他們一直沒聯(lián)系上你,這個點該是急瘋了。”
周晏點點頭,思索了一下再次拿起座機電話。
“嘟——”
電話響了許久,一直沒人接聽,就在周晏要掛斷時。
電話被接通了。
隱隱有談笑聲從聲筒里傳來,電話另一頭眾人觥籌交錯,放著歡快的歌舞曲子。
“嗯...您好?”
“周言夕?”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帶著點怒意。
“是我?!?p> 對面頓了幾秒,似乎在確認來電信息。
“你真的進局子了?你知道我們周家因為你丟了多大的臉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