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絕顏略帶驚訝地接過來,心里卻暗自感嘆,戚源崇遠比她想象的心眼兒多。
搞不好,對自己也這么監(jiān)視呢,想到這,她又想起了他那句話??裳巯虏皇窍脒@個的時候。緋絕顏迅速翻看記錄的卷冊。
從記錄上看,錦婳晨起吩咐宮女灑掃準備太后膳食,之后服侍太后用膳服藥。之前戚源崇免了她尚宮之職,但她仍然被太后抬舉為掌管宮女事務(wù)的掌事,所以每日還要到宮中內(nèi)務(wù)處處理宮女事務(wù)分配事宜。之后再回太后的澤霞宮繼續(xù)服侍太后,晚上因為太后時常夢魘,她曾自請到宮中神殿誦經(jīng)以慰太后安寢。此外,再無其他。
“掌管宮女,那么一定和宮女的接觸很多了?”緋絕顏拈著其中一頁若有所思地問。
戚源崇定定地看著她說:“你是說,她有機會對那些宮女施加暗示?”
緋絕顏搖頭:“我只是推測,從開始到現(xiàn)在,錦婳沒有留下任何跟她有關(guān)的線索,行事十分謹慎。我只是說,她掌管宮女定然非常清楚宮女之間的紛爭矛盾,人心這東西最禁不起蠱惑。有時候不見得用非常手段,幾句話就能讓人起了心思。”
戚源崇手扶著桌案,又看了看卷冊說:“這些只是推測,也無法證實。錦婳比我想象的難對付?!?p> 緋絕顏抬頭看他,故作驚訝地說“你對付她干嘛,至今為止,她都是沖著我來的,她可舍不得傷你。太后指定要她做你的妃子呢?!?p> 戚源崇一伸手攬過緋絕顏的腰,迫她靠近自己,低頭對著她清澈狡黠的大眼睛。他狠狠掐了一把她的粉腮,說:“她是她,我是我,她想什么我就依么?倒是你,答應(yīng)我的事想賴賬么?”
緋絕顏仰著頭,推開他掐她的手說:“我可不記得我們有什么賬。”話音未落,戚源崇的手托著她的后腦一用力,他的唇霸道地覆上了她的唇。
她的手被他扭在背后,頭又不得動彈,只能承受他吞噬一般的掠奪。半晌,大約是怕她喘不過氣,戚源崇才停下來,手卻仍然緊緊箍住她不讓她離開。
戚源崇得意地看著嬌喘不停地緋絕顏說:“怎么樣,還賴賬嗎?”
緋絕顏覺得自己的嘴唇好像變厚了一樣,定是他用力的緣故有些腫了,她為了挽回面子故意說:“就算我賴賬你也管不著!”戚源崇立刻又是一個出其不意的吻,緋絕顏只能向后彎腰躲下去。
戚源崇托著她說:“還賴嗎?”
緋絕顏依舊不依不饒:“就賴!”戚源崇追著又是一吻。
緋絕顏最后被逼上身倒在桌案上,戚源崇大約是怕弄痛她才松開手,緋絕顏立刻用雙手撐住他的胸膛說:“別鬧了,錦婳搞不好又在什么地方害人呢?!?p> 緋絕顏看到戚源崇強壓抑了眼中跳躍的火焰,他伸手溫柔地把緋絕顏扶起來,又幫她整理了衣飾。緋絕顏這才松口氣,她覺得自己越來越招架不住他了。當初因為好奇才旁觀的那個少年,如今早已是城府高筑的年輕君王。他不喜歡有人逆著他,亦喜歡掌控一切。
戚源崇平靜了一些后說:“我會加派人手監(jiān)視錦婳,看看會不會有收獲。錦婳那邊一定有問題,那幾個指證的宮女和內(nèi)侍都被施加了暗示,錦婳一定在什么時候接近過他們。所以關(guān)注錦婳接觸哪些人也是個突破口。只是我一直好奇你說的那口井,怎么可能不翼而飛呢?”
緋絕顏收回了思緒,再次看著戚源崇熟悉而俊朗的臉說:“沒錯,這也是我覺得最奇怪的地方。通常有些東西要是刻意隱藏起來,那么其中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赡堋抢锸鞘裁吹胤降娜肟?,你還記得我說過的嗎?那口井深不見底,尸體掉下去都沒有落地的聲音。”
戚源崇跟著緋絕顏的思路想了想說:“你是說,那口井是通往地下什么地方的入口?”
緋絕顏說“只怕不只是地下,如果是什么大妖在宮內(nèi)的地下,結(jié)界可能會限制他們行動,說不定,那口井連接了宮外的什么地方。”
戚源崇被這個想法驚到了,但是想了想確實在理,“可是井口消失,我們怎么找呢?”
緋絕顏說:“以人心為給養(yǎng)的妖物,每一次得手能維持一段時間,我們只能等著下次他們再出手。”
戚源崇點點頭,打了哈欠,幾步走到床邊,倒頭就要就寢,“累了,我睡了啊。”
緋絕顏叉腰不悅地說:“你干嘛,回你自己宮里睡去?!?p> 戚源崇閉著眼睛說:“這宮里所有的宮殿都是我的,這里也是我的,我睡這兒怎么不行了?”
緋絕顏酸酸地說:“哦呦,鄴崇帝好了不起哦,奴家真是造次了呢,那我走!你在你的地方好好呆著吧?!?p> 戚源崇忽然睜眼起身,沖過去把正要往外走的緋絕顏一把攔腰扛起來,轉(zhuǎn)身回到內(nèi)室,肩膀一低就把緋絕顏扔到床上,自己也靠過去,手腳并用地把緋絕顏禁錮在床上,隨手扯過一條被子蓋上了。
“放開我,我要離開你的地方。”緋絕顏有些不高興地說。
戚源崇扭過頭附在她耳邊說:“什么你的我的,連我都是你的,所以全都是你的。”
緋絕顏忽然耳根一熱,別過臉去不說話,這小子越發(fā)不像話了。試了試,身子動彈不得,索性由他去吧。
一晃月余,緋絕顏派出去的小雀兒們回報,宮中并無異樣。這非人之物還挺能忍耐,又或者是錦婳通風報信,之前的一番折騰打草驚蛇了,對方想避過風頭再下手吧。
緋絕顏閑來無事也會出宮巡視一番,雖然整個尚京之前已經(jīng)設(shè)下重重陣法,偶爾向安分小妖打探些消息也比宮中守株待兔又效率。
緋絕顏翻看戚源崇派人送來的監(jiān)視記錄,錦婳仍然按部就班,只是宮中人手減少,又新進了不少小宮女。錦婳居然頗有掌事的樣子,親自過問小宮女的訓練。緋絕顏才不信她會有那么好心,也許這正是為了物色目標做準備,畢竟越是年輕的心臟能量越強,非人之物垂涎三尺。
戚源崇仍然忙于政務(wù),緋絕顏決定自己親眼去看看。蓮指結(jié)印,隨便化個模樣穿宮女的衣服盡量避開宮中的人,白日里入了宮女所。
這宮女所自然不能和貴人的居所相比,小小的一個院子,擠了數(shù)十名宮女。公平這東西,在人居高位的時候才能看到,別說是凡間,神界也分三等六屆十六級,每個級別又每個級別的禮遇。此時一名老嬤嬤正兇巴巴地訓話,起因似乎是幾個小宮女因為什么爭執(zhí)了起來。錦婳在院子庭廊之下正位而坐,忙著欣賞點茶,此刻全然沒有了在太后面前的卑微乖巧,倒像是哪一宮的主子,衣著考究,頭上一支金簪灼灼耀目。
緋絕顏在隱蔽處躲在廊下,嘴角諷刺地翹起來,她雖不屑凡間的宮規(guī),但入宮這么久,多少還是知道一點,不說那身錦緞衣裳,宮中至少要身居妃位才能佩戴金首飾,如今錦婳明晃晃地戴著,八成又是太后賞賜的,顯擺恩寵來的。
半晌,錦婳才懶洋洋地開口:“罷了,都是小丫頭,剛進宮不懂規(guī)矩,嬤嬤且將他們分開吧,別上了和氣,惹太后忌諱。”
緋絕顏真是服了,句句不離太后,戚源崇的娘這桿老槍讓她使喚得靈巧。
“可是,錦掌事,這小丫頭嘴里不干不凈,還對您不敬,斷不能饒,必須給她們點顏色看看。”嬤嬤諂媚地笑著說。
小宮女卻不依,“明明錦婳姐姐說我和她最像,今后一定能平步青云。”另一個說:“才不是呢,錦婳姐姐明明說我才是這批宮女中最出眾的,適合圣上跟前當差,能得圣上垂青?!?p> 緋絕顏暗嘆,厲害啊,綠茶從娃娃抓起?這幾個小丫頭還沒怎么著呢,就被錦婳的迷魂湯灌暈了。
錦婳溫柔地說:“好了好了,你們都是我入宮以來見過最優(yōu)秀的女孩子,都有機會啊?!庇止首鳛殡y地,用微弱卻又足夠聽得清楚的聲音說:“可惜了,我這只有一個人選。罷了,容后再議吧?!比崛魺o骨地身體懶洋洋起身,微擺著腰肢離開。
緋絕顏覺得自己如果是個男人就沖著這腰也得多看錦婳兩眼,錦婳的容貌在凡間的確是出眾了些,可惜總帶著一股子風塵氣。當然,僅僅是在凡間。神界仙界,因為重視信德修為,內(nèi)在外在皆空靈,所謂相由心生,外貌上端莊脫俗,最看不上的就是這些紅眉綠眼的妖媚。戚源崇怎么說也是個凡間的男子,若非早知錦婳是非人之物,他會不會也對她有幾分動心呢?緋絕顏搖了搖頭,此前她從未如此在意,如今卻患得患失,越來越像那些話本子里擔心心上人的小娘子。心上人?戚源崇什么時候在自己心上的?
錦婳沒走多遠,就有小轎迎上來,她上轎之前一個眼色叫來身邊的宮女,附耳幾句,回首望了一眼宮女所才被攙扶著上了轎。
緋絕顏猜測應(yīng)該還有后招,果不其然,一盞茶的功夫,錦婳身邊的宮女又溜回宮女所叫了方才吵架的宮女之一出去,一路去了太后的錦福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