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昂喝口茶,味道確實不錯,而且特別,這京城最不差的就是茶,可終歸都膩了,沒有創(chuàng)新也沒有什么獨樹一幟。
這不失為一門好營生。
杜昂心下打量,賺錢這個事,誰都不會嫌多,他同在座幾位遞了眼神,看得出來,也都挺滿意這杯茶,一個東西能讓大多數(shù)人有同一個共鳴,那就是一個值得投資的東西。
但是此事既然是一個營生,他們多一個少一個都無所謂,要讓沈苛覺得,此事并非舉手之勞,記下這個人情,才算是一箭雙雕。
永柳何嘗不懂得這個道理,面上還帶著笑,只是眼底深沉似潭水,語氣不溫不火道:“趙大人,這茶是好茶,但是這京城從未引進過,新商機伴隨的往往也是高風險,就算是我們,也難擔保能賣得一個好價錢?!?p> 幾位又相互開始嘰嘰喳喳交頭接耳,真正觸及到利益是,誰不是這般斤斤計較。
趙雁兒也明白,這一記人情,他們是想要記得重些,才好和沈苛攀上關(guān)系。
求人要有求人的態(tài)度,她向來不把面子看得比計劃重要,她收起了無奈樣,皺起眉,一雙眼又變得傷感,裝起了可憐。
“哎,我也知道這京城的生意不好做,也不好為難各位老板,若是實在難賣出去,也不勉強?!壁w雁兒嘆氣,一張俊俏的臉上寫滿了失落,亮晶晶的眼垂了下來,連帶著黑密的睫毛,都透著可憐。
就算是經(jīng)商多年,看過各種各樣俊男美女的老板,也不由得感到心中有愧,這孩子畢竟還年輕,和沈苛不過同樣大,考上了狀元想做出一番事業(yè)也不容易。到底是互利互益,不必如此為難,況且別人還是為人民福利。
雖說商人重利,可這人到底是沈苛的朋友,沈苛愿意帶她來同他們見面,可見非同一般,再者說,這人往后前途無量,如今要是能幫上一忙,說不定往后還能結(jié)個善緣。
幾人一轉(zhuǎn)眼睛,利弊就如同白紙黑字一樣變得清晰簡單。
董丞笑容滿面,笑著打散了沉默,擺了擺手,“好啦,你們年輕人該闖蕩,做生意向來都是福禍相依,若是天天杞人憂天,就沒有我們這一身本事了。雁行啊,你這生意,我們包了?!?p> 董丞摸了摸自己渾圓的肚子,笑瞇瞇的看著趙雁兒,微微點頭,他倒是覺得,這個年輕人似有幾分當年某位故人的福相,那位故人呀,也是同她這般,八面玲瓏,頗懂得行商之道。
若是那人還在,哪里輪得到他們來占著這京城的經(jīng)商運營。
杜昂一行人看董丞開了口解難,也趕緊附和,“是啊,這生意,我們一定幫你辦。”
趙雁兒馬上做出感激的表情,或許是早料到他們想同沈苛欠個人情,真答應下來時,心中并沒有什么波瀾,可還是顫抖著拿起酒杯,語氣鄭重道:“雁行在此,替鄉(xiāng)親父老謝過各位了?!?p> 她這副父母官的形象可不能崩塌。
沈苛沒說話,靜靜坐著,這件事里,他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給趙雁兒引薦這些人,其他的事,他并不準備插手,她有本事接下江南的苦差事,就該有本事和這堆老狐貍斡旋。
一雙漂亮的丹鳳眼時不時掠過趙雁兒,似乎都無意,可心中那難以言喻的情愫卻暗潮涌動,靜下來時,原來情感這種東西竟然這般無處可藏,連同自己的手,都變得收緊幾分。
她這江南一去,倒是洋洋灑灑,連信都寫得斷斷續(xù)續(xù),只為了同他講諸多事宜,同他出謀劃策。
她倒是一點兒都不想他。
心中自嘲一笑,她干嘛想他。
可他心甘情愿,利用也好,真心也罷,她現(xiàn)在在她身邊就好,能好好活著就好。
沈苛出了神,趙雁兒心中也有別的打算
趙雁兒心下并不擔心生意的事,只是聰明人都感覺的出來,她不過是頂著沈苛的名號,辦成了事,不經(jīng)意的瞥了眼沈苛,卻看他無風無浪,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甚至在平穩(wěn)的夾菜,有條不紊的吃飯,似乎周圍的事,同他沒什么關(guān)系,即使有時他們遞來眼神,他也只是微微一笑,就又低頭繼續(xù)吃飯。
趙雁兒心下猜想,他是沒看出來,還是無所謂。
沒機會問,她也懶得問,正準備再同幾位老板再喝些,趙信陵卻在桌下拉住了她的衣袖,舉不起手,端不起酒杯,趙雁兒皺眉,正想反手給他腿上一巴掌,可下一秒沈苛卻緩緩站了起來,勾著抹禮貌的笑,淡淡道:“各位叔伯,天色已晚,喝酒傷身,我讓小二備了些醒酒茶,明日還要上朝,我同趙兄,就先行告辭了?!?p> 話畢,又將趙雁兒的茶準備幾份,交給了幾位,“匆忙離開,未全禮數(shù),趙兄從江南帶來的幾包茶,就全當是賠罪了。”
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江南離得這么遠回來還千里迢迢帶著茶,也算用心。幾位老板也不再多勸喝酒,都起身感謝,馬車已經(jīng)就在外面了,待下人一接,就都離開了酒樓。
沈苛作為主家,自然是最后才離開,而杜昂作為酒樓的老板,更是一直都在。
人走完,杜昂同沈苛說了幾句親近話,也不再留人。
沈府備了馬車,但是趙雁兒喝了酒,剛才那屋里不透風,有些許上頭,于是想同沈苛分路走,出去透口氣。
沈苛蹙眉,他也喝了酒,他很少喝酒,現(xiàn)在酒勁兒上頭,也覺得有些頭重腳輕,更別提剛才趙雁兒一杯接一杯,此刻恐怕已經(jīng)胃中翻騰。
看趙雁兒正欲走,沈苛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手間傳來溫度,連帶身體都被拉住,趙雁兒回頭,眼里有了些醉意,星星碎碎的光影不斷閃爍,她醉了。
“去沈府吧,我叫竹兒煮了些醒酒湯,你一個人走我不放心。”沈苛望向她,他只怕她拒絕,盡管十有八九是。
趙雁兒滿不在乎擺擺手,笑得開懷,說話還清楚,她高興,連帶語氣都上揚。
“放心吧沈兄,我這一身功夫,誰也奈何不了我,在說我弟弟在這兒,不會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