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在郊外,周邊全是竹林,這種地方,最適合藏匿。
一群人莽莽撞撞進了竹林,他們好歹也是從小到大都學著功夫,還怕一個讀書人和富家子弟?
一群人手握著刀把,相互都沒走遠,后背留給彼此,細致的看著周圍,步步為營。
領頭的男人就要比上一個精明的多,他仔細看地上竹葉的痕跡和泥濘,此事正好逢盛夏,多雨,這地上葉和泥濘摻在一起,腳印看的一清二楚。
平常過路人誰放著大路不走,走這泥濘路,這一雙大一雙小的腳印,估計就是那兩人。
循著腳印,一群人一步一步靠近竹林深處,四周陽光從縫隙里漏出,斑駁灑在身上,風起,竹葉聲沙沙,鳥驚,慘慘鳴叫兩聲,飛走。
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讓一群人的目光投向同一個地點。
“老大,不會讓我們跟錯了吧?!北澈蟮膰D啰問道,這都搜了有一會兒了,人沒看見,腳印就跟個迷魂陣似的。
帶頭的人愈發(fā)感覺事情不妙,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似乎在故意引他們到竹林深處,這竹林旁挨著的就是亂葬崗,大盛夏也陰森森的,讓人后背發(fā)涼。
欲作罷,反正馬還在客棧里,他們也跑不遠,總該回來把馬帶走吧?
正準備脫離腳步的指引往回走,哪知一只短箭穿破落下竹葉,飛聲逼近,同他擦臉而過,臉邊血口乍現(xiàn),同葉一同滴落在泥地里。
那只箭狠狠刺進身前的竹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頓時竹葉紛飛。
帶頭人渾身一緊,當下心中一墜。他明白再靠近些,這一箭,必將取他性命。
身后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細如流水,渾然天成,帶這些威脅和玩味,向他們逼近。
“怎么不找了?我還等著你們來找我呢?”
再仔細看,那男人站在暗處,一雙眼死死盯著他,嘴角勾著詭異的笑,黑紅色的衣擺在風中輕揚,連帶著他的青絲和頭上的頭巾,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里冒著寒氣的長劍,刮起落在地上的竹葉,整個人仿佛從亂葬崗里爬出來的惡鬼。
這哪是惡鬼,分明就是趙信陵。
走是走不了了,就在此處趁著人多,把他辦了!
領頭的人當機立斷,壓低重心,一個沖刺蹬步起跳上竹,飛上空中處,又蓄力踩向他,向他帶出身后彎刀,欲取他首級。
趙信陵笑,身向后一揚,發(fā)絲四散,身下竹葉被帶起的風吹向四周,讓出一片空處,他借刀撐在身后,躲過這一刀。
那人反應也快,落地腳步一轉(zhuǎn),刀帶著力壓低身形身前一揮,只差一毫,就刺到趙信陵的眼,可他只淡淡看著刀刃從眼前揮過,眼珠隨著刀尖轉(zhuǎn)動,長劍在身前一擋,同那人僵持在中間,火花四濺,刀影相向。周邊竹葉被力打得四下亂飛,嘩嘩作響。
“還愣著干嘛?上??!”光這一劍,就足見兩人高低,帶頭人急急叫小弟上前,他頂多還能同這人過上三招。
小弟那見過這種場景,被嚇得呆著一秒,才急急忙忙拿起刀砍向趙信陵。
趙信陵騰不出手,定然是接不下這群人的刀的。
只是這帶頭看他竟然面色如常,毫無懼色,瞥了眼跑來的嘍啰,沉吟道:“一群廢物?!本拖蛏蠋饎Γ屏藘扇私┚?,孤注一擲的朝帶頭人砍去。
帶頭人當下一驚,他怎么還敢朝他動刀,這身旁如狼似虎的人群就朝他沖過來了,他難道一點都不顧自己的安危?
忽然身旁飄來一個人影,動作輕盈似蜻蜓點水,婆娑幾步就劃過人群,帶著把匕首,動作快的只能看到殘影,匕首帶過之處,皮肉分離,血流不止。
原本五六人正搖旗吶喊著沖向趙信陵,此時不過一晃眼,就傷的傷死的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有,滿地打滾也有。
同時,領頭人被攔腰砍下,連喘息都來不及,就丟了小命,瞪著眼死在了趙信陵刀下。
趙雁兒站穩(wěn)身形,從容直起身,轉(zhuǎn)身看,還有兩人沒有一刀斃命,想逃,只好走上前,在聲聲求救里,面無表情地再補上兩刀。
“你退步了,以前你百步穿楊時,從未失過手?!壁w信陵對著她笑,看著領頭人死不瞑目的表情,慢慢悠悠扯下領頭人腰上一塊布,擦了擦自己的劍,放回劍鞘中。
“拿筆拿多了,總歸和匕首不一樣?!壁w雁兒冷冷道,身邊這群人的血腥味,讓她心情很煩躁。
趙信陵走到她身邊,傾身握上她的手,從手中帶走那把匕首,正是走時他送給她的。
他放在眼前,仔細擦干凈上面的血,又拿起趙雁兒那只手,手上帶著斑斑血跡,還未干,正在向下流。
他拿起自己的衣擺,細心擦干凈了趙雁兒的手,把匕首放回了她手中。
“那就不要殺人了,匕首防身,這些腌臜事,我來就好?!壁w信陵笑道,笑眼彎彎,只看人,還以為是在說什么情話,其實是人命關天的事。
“剛剛我不來,你躲得開?”趙雁兒望向他,她跟著他這么多年,看著他學武,招式更是了如指掌,剛剛那種場景,她想不出一個人的解法。
趙信陵倒是誠實道:“躲不開,不過頂多挨他一刀,死不了?!?p> “我受的是傷,他丟的是命?!?p> 置之死地,方可后生。
趙雁兒掙開他的手,他就是這樣,每次打架時,從來不顧自己的安危,只想著怎么把對方置于死地,怎么以最快的速度結(jié)束這場爭斗。
她有些氣結(jié),想起他身上稀稀落落的傷疤,更覺得郁悶,于是沒好氣道:“那算我多管閑事,下次我不動手,就在旁邊看你被一刀砍成兩半算了。”
趙信陵笑,看她氣郁,勾唇一笑,垂眸看向她,帶著星星點點的溫柔,叉腰挑笑道:“你可舍不得,不要生氣了,我是猜到你要來?!?p> 騙子,趙雁兒瞪著他,他是不是猜到她要來她能不清楚嗎?他那張嘴,說不出一句實話。
“好了,我懶得和你爭,把這幾個拖進亂葬崗去,別讓人看到了。”
兩人又三下五除二處理了尸體,搜刮了身上有用的東西,回到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