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束縛的紅線 掙脫的舞蹈
臨近年關(guān),各大平臺和節(jié)目組都卯足了勁兒把對家比下去,節(jié)目策劃改了又改,擬邀嘉賓換了一波又一波。虞千聯(lián)系媒體把竺宴上半年的舞蹈視頻做了宣傳,想趁這個機會推她上綜藝增加曝光度。
京空市的冬天不太冷,竺宴最近沒有通告,熬了大夜溫習(xí)自家正主出道以來的作品,下午三點還悶在被子里補覺。
電話響的時候她嚇了一大跳,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擦一把鬢角的汗,聲音沙啞:“喂,虞姐,怎么了?”
“青芒那邊最近有個舞蹈綜藝在選飛行嘉賓,公司想給你發(fā)通稿爭取一下,我覺得你之前面試的那個舞蹈不錯,想跟你商量商量拍個視頻,做做宣傳?!?p> “噢好,我沒問題,視頻什么時候拍,我提前做準(zhǔn)備?!斌醚缦麓驳沽吮?。
“我的意思是盡快,”虞千撫著自己隆起的小腹:“醫(yī)院給的預(yù)產(chǎn)期在下周,我想在年前把這件事定下來。視頻不會做太好,公司的意思,不準(zhǔn)備花太多錢。但我覺得你這支舞非常不錯,既然能打動趙導(dǎo),也一定能讓觀眾看到你。”
竺宴出道五年一直在各大劇組跑龍?zhí)?,情況最壞的時候連正臉鏡頭都沒有。那時候她幾乎山窮水盡,《等待之鏡》是她唯一的機會。面試被刷的時候她迷茫又絕望,所有時間都花費在公司舞蹈室。大經(jīng)紀虞千偶然看到她的舞,特地帶著視頻飛了七個小時才為她爭取到北淮這個角色。
“我聯(lián)系了公司的服裝和拍攝,地點就定在舞蹈室,時間的話,三天后,你看怎么樣?”
“我沒問題,我收拾一下馬上去公司?!?p> 掛掉電話,竺宴訂下最近一班機票,換一身寬松的衣服就出門了。
滄海市滄十路影視產(chǎn)業(yè)園七號十八樓舞蹈室。
竺宴下了飛機就直奔公司,特地挑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練習(xí)那支舞。
空曠的舞蹈室里,密集的紅外線從墻角穿出,碩大的鏡面映出一片漆黑里竺宴若隱若現(xiàn)的臉。
音箱里放著北淮人物主題曲,竺宴回想著琢磨了無數(shù)個日夜的舞,隨著音樂擺動身體。
北淮是大冀的權(quán)傾朝野的攝政王,十三出嫁,十四代父出征大敗敵軍,十六親手斬下夫君頭顱,十七為太子師,統(tǒng)領(lǐng)六部,十八遵先帝遺旨,成為大冀開國以來第一位攝政王。同年拿著嫡夫人殺她生母的證據(jù)抄了自己全家,肅清朝野、排除異己,把江山社稷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北淮其人,愛恨分明,對敵人毫不手軟,卻愿意把軟肋毫無保留地展現(xiàn)給在意之人。
竺宴對這一人物的理解很透徹,盡管她編這支舞時,想的其實是自己。
世界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散亂、靡亂又危險。生活處處是枷鎖,稍不注意,她就會陷入泥潭,胳膊被鎖起來,喉嚨被扼住,泥水會漸漸漫過她的身體,封住她的耳朵,眼睛,嘴巴,讓她在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喘不過氣來。
“我是你親媽,我辛辛苦苦養(yǎng)你這么大,連套房子都不愿意給我,我這一輩子都圖什么!”
“他是你弟弟,你讓著他怎么了!”
“神氣什么,你弟弟以后肯定比你有出息!”
“男孩子嘛,懂事晚,以后就好了……”
“我是你媽!我讓你回來就趕緊回來,你不回來我就去比賽的地方鬧,我讓大家看看你爺爺死了你都不回來,讓他們知道你不孝!”
……
無數(shù)謾罵在耳邊響起,寬大的衣服里,纖細的肢體爆發(fā)出強大的力量。竺宴在紅外線中轉(zhuǎn)身,跳躍,摔倒又掙扎起身。
音樂停時,她重重地摔在地上。
膝蓋和胳膊肘同時著地,她翻了個身,躺在地上大口呼吸。
麻木散去,火辣的疼痛感在四肢蔓延。
竺宴突然用胳膊捂住雙眼,壓抑地哭出聲來。
過不下去就離婚啊,為什么說為了我憑什么說為了我!我明明,一點溫暖都沒感受過……
冬日的風(fēng)寒冷又凌冽,厚重的云層緩慢移動,朦朧的月透出光來。
今晚沒有星星,但有月亮。
……
“好,卡!結(jié)束了!”攝影師把視頻過一遍,開燈,朝竺宴比了個贊。虞千托著肚子坐在軟椅上,拿著手機對竺宴一頓猛拍,嘴里喊著:“對對對,就這樣,來,看鏡頭,笑!”
大概是快生了,向來雷厲風(fēng)行的虞千最近看誰都是一副慈祥的模樣,看竺宴尤甚。
她在朋友圈發(fā)了九宮格,配文:“我女兒真帥!”還艾特竺宴去看。
竺宴無奈地點了個贊,把手機給她看:“滿意了吧?我可以去換衣服了?”
虞千抱著手機笑成彌勒佛,連連點頭:“別忘了轉(zhuǎn)發(fā)公司微博?!?p> “知道了?!?p> 當(dāng)天晚上十一點半,舞蹈《繭》上了熱搜。
評論區(qū)的小姑娘被紅衣戰(zhàn)損的少女帥得合不攏腿,紛紛大喊:“攝政王娶我!”
一直忙著填新坑的原著大大顧客也湊熱鬧轉(zhuǎn)發(fā),配文:“不愧是我家攝政王!”
十一點三十八,《等待之鏡》官微和主創(chuàng)也相繼帶話題轉(zhuǎn)發(fā)支持,把竺宴的照片和視頻頂?shù)搅藷崴寻袂拔澹娪啊兜却R》在榜單第六。
虞大孕婦看著郵箱里的邀約笑得合不攏嘴,把截圖發(fā)給竺宴:“看,我就說你行吧!”
“你虞姐從業(yè)這么多年,看人從沒走眼!”
竺宴連著熬了三天困得不行,手機一鍵靜音,剛進門就趴在沙發(fā)上睡了過去。
微信上的消息框一直在跳。
“《舞蹈》的合同簽下來了,二十號拍攝,地點在有逢。”
“【截圖】,可以啊竺小宴!”
“我明天到醫(yī)院待產(chǎn)。”
“我家攝政王戰(zhàn)損太可了!”
“忘了告訴你公司給你招了助理,拍攝細節(jié)讓她跟你對?!?p> “是咱家的?!?p> “我把你微信推給她了,同意一下?!?p> “啊啊啊啊??!”
“【截圖】”
“竹子,告訴你個消息,王胖子那個缺心眼把你視頻投工作室大屏上了”
“哇塞!那豈不是你們公司所有人都能看到!吃瓜”
……
早上六點半,竺宴被腰和頸椎活活疼醒,從一片漆黑里爬起來翻出高藥貼上緩了好一會兒,才打開等,在沙發(fā)底下找到關(guān)機的手機,插上電,開機,把姐妹群里的消息拉到最下面,甩過去一個“贊”的表情包權(quán)當(dāng)參與,回了虞千一個“好”,同意了新助理的好友申請,又抱著被子合上了眼。
十九號當(dāng)天,助理小橘來她家報到,順帶和她一起去有逢市看現(xiàn)場。
小橘是個十分年輕且十分有活力的姑娘,看見云層開心得不行,一路上嘰嘰喳喳嘰嘰喳喳地從自己第一次在飛機上看日出的喜悅叨叨到練跆拳道把一米九的大塊頭打趴下的輝煌戰(zhàn)績。
竺宴睡過去時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
“阿客啊,我遇著比你還能叭叭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