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身著黑色勁裝,長發(fā)用紅繩高高束成馬尾,末梢墜著幾個小鈴鐺。
他容貌生的極美,皮膚白的像瓷,眉毛卻很黑,此刻挑開凌厲弧度,使得那亮的驚人的黑眸中透出幾分桀驁。
孽海魔尊虞少殷。
謝幼安腦袋里蹦出一個名字。
她沒想到重活一世,居然能遇到少年時的虞少殷。
說起她和虞少殷之間的淵源,倒并非是什么風(fēng)月情事。
他們做過兩次盟友。
第一次是聯(lián)合滅了燕州城中的一個大家族,沈氏一族。
那日陰雨綿綿,謝幼安剛從伏龍窟中出來,渾身鮮血淋漓,虞少殷撐著一把油紙傘站在洞口看著她,言簡意賅:“聯(lián)手嗎?滅了沈家!”
他戴著一張鬼面,連下巴都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極亮的眸子,像清冷的月被點燃。
待她點頭答應(yīng)以后,對方便將鮮紅的油紙傘傾了過來。
至于虞少殷對沈家有什么仇恨,謝幼安并不知曉,也沒有去問。
反正將沈家上下所有人屠盡,又一把火燒了個干凈之后,他們二人便分道揚鑣。
再次遇到虞少殷時,謝幼安已經(jīng)是靈真界中被喊打喊殺的女魔頭,而他則成為了孽海無念宮中魔尊的心腹——鬼面大護法。
孽海之上,黑沉沉的海水翻騰著浪花,一輪血月高高升起,虞少殷站在一頭黑蛟之上與她遙遙相望。
他依舊帶著鬼面,說出的第一句話與當(dāng)初極其相似:“聯(lián)手嗎?殺了魔尊?!?p> 虞少殷野心極強,不甘居于人下,對魔尊表面恭順,實則暗藏殺心。
謝幼安則是盯上了無念宮的一件寶物,對魔尊亦是起了殺心。
于是兩人一拍即合再次結(jié)盟,聯(lián)手殺了魔尊。
結(jié)盟之前虞少殷承諾會將寶物奉上,但他繼任魔尊之后卻出爾反爾,甚至想要強留謝幼安在無念宮。
謝幼安自然也不是天真良善之人,初次結(jié)盟他們二人便都各自心懷鬼胎,第二次亦然,所以她早有準備,不僅搶了寶物還重創(chuàng)了虞少殷。
也是在那一次,她揭下了虞少殷的鬼面,發(fā)現(xiàn)他被毀了半邊臉。
除了兩次結(jié)盟之外,他們還有幾次交鋒,其中一次謝幼安用陣法困住了虞少殷,并且因此拿到了他的神器——天音鎮(zhèn)魂鈴。
沒錯,虞少殷在成為孽海魔尊之前,還有一個響亮的名號,喚為千面修羅。
他和謝幼安一樣,殺人如麻,無惡不作!
為什么沒被正道誅殺,是因為他有一門名叫地煞千面的功法,學(xué)得幾重便可以任意變換面容、身形。
大成者甚至可以化作鳥獸蟲魚等等生靈,不過要達到此境界十分困難,好比上天摘星。
虞少殷天賦異稟,又是半妖之軀,而妖族在化形上有先天優(yōu)勢,所以他很快便將功法學(xué)得大成。
謝幼安雖然也擅長變化之術(shù),但總歸還是遜色了幾分。
回憶戛然而止,謝幼安閃著淚光的眸中劃過一抹深色。
前世她的修為高于虞少殷,但變化之術(shù)卻不如他,不知道這一世有沒有機會將那功法搶過來......
看眼下這個情況,虞少殷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拿到天音鎮(zhèn)魂鈴了吧。
他拿到神器以后便化成小蛇,然后放出假的分身吸引其他修士追趕,最后在確定安全以后悄然溜出秘境。
這手段并不算特別高明,但奈何那些追趕的人都是蠢貨。
想到這里,她心中冷笑連連,面上卻哭的更兇,抽抽噎噎道:“師尊,丑......丑蛇變成人了!”
謝幼安在打量虞少殷的時候,虞少殷同樣也在打量她。
聞聲,他歪了歪頭,紅色發(fā)帶上的鈴鐺隨著他的動作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丑蛇?”
他殷紅的唇微微翹著,好似在笑可是目光卻涼的沁人。
“好了好了?!?p> 東方行云打起了圓場:“幼安,他不是靈寵,是你二師兄。”
“???不是靈寵嗎?”謝幼安眨了眨眼睛。
她的眼瞳又黑又大,像水靈靈的葡萄,東方行云感覺自己被萌娃暴擊了,幫她擦了擦眼淚溫聲道:“為師剛剛是逗你的?!?p> 謝幼安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細聲細氣道:“師尊你欺負人……”
她一邊說著,一邊偷偷的打量著虞少殷的神情。
“我以為女魔頭只會喊打喊殺,性子冷硬,倒是沒想到你還有這么一面?!?p> 心魔突然開口了,語氣中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嘲弄。
謝幼安并不理會,心中冷笑更深。
她從來不會吝嗇自己的眼淚,也不會在該示弱的時候故作強勢,因為有時候軟弱和眼淚也是一把殺人的利器。
虞少殷冷眼瞧了片刻,輕哼嗤笑一聲:“你這又是從哪里撿回來一個愛哭的廢物點心?是嫌宗門里廢物不夠多?”
他語氣輕慢冷硬不像是弟子對師尊說話,倒像是長輩訓(xùn)斥晚輩,然而東方行云面上卻沒有一絲惱怒之色,反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你好歹也是師兄,說話溫和一點,別嚇著你小師妹,到時候再將她惹哭了,你便自己來哄吧?!?p> 說完他將謝幼安放了下來,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幼安,叫二師兄?!?p> 謝幼安咬著唇,紅著眼眶滿眼怯懦的看著虞少殷,猶豫了好片刻才小心翼翼道:“二師兄?!?p> 說完她立馬躲到了東方行云的身后,拽著他的衣角偷偷的瞧。
此時心魔又道:“上千歲的老魔頭扮起小姑娘來,倒是一點也不含糊。”
謝幼安當(dāng)做沒聽見,靜靜地觀察著虞少殷,心中盤算著之后要怎么才能拿到他的功法。
算起來他們二人相識近千年,她也還算是清楚虞少殷的脾性。
城府極深、心狠手辣、無情果決,這是他的特點。
也不知他年少時的性子與千年之后相差多少,不過眼下瞧著他對東方行云的態(tài)度,能看得出來他骨子里的桀驁不馴,沒有千年之后那般穩(wěn)沉。
也虧得東方行云的脾氣好,換做是她,若弟子敢這么說話,定然一巴掌拍成肉泥。
謝幼安雖然并未回應(yīng)心魔的話,但心魔卻仿佛并不在意,一句接著一句。
此刻祂再次開口:“你應(yīng)該很想得到虞少殷的功法對吧,得到之后又做什么呢?和他一樣為非作歹?”
“不?!?p> 謝幼安在心底暗暗回應(yīng)。
她自認為是個灑脫的人,不愿意被過去的悲苦困住,上輩子該殺的人已經(jīng)殺的差不多了,既然大仇已報,有些事情當(dāng)忘則忘。
有圣賢道:悟以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這輩子她只想痛痛快快為自己活一場。
至于為什么想要虞少殷的功法,那也不是方便她去做亂,純屬是因為好奇。
畢竟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