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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為淪落人

第七十一節(jié) 出家為尼(1)

同為淪落人 Uusi 2419 2024-07-05 00:17:51

  京城

  根據(jù)后宮宮規(guī),先皇的后妃——有子嗣的嬪妃可出宮到兒女府邸養(yǎng)老,無子嗣的則集中移至東西六宮,即慈寧宮、壽康宮、寧壽宮、壽安宮等宮院居住奉養(yǎng)。

  靈巧被新皇晉為晉太嬪,移居慈寧宮頤養(yǎng)天年。她才剛滿15歲,她的最美年華才開始,卻就此關(guān)進東西六宮安享晚年,雖在紫禁城內(nèi)衣食無憂,可低頭方塊磚,仰頭四角天,何時熬到生命盡頭???她對著上蒼欲哭無淚,關(guān)起院門摔得一地花瓶碎,只是再不敢拿樂兒撒氣。因為樂兒雖是宮女,但因她侍奉太上皇有功,太上皇生前留下遺言,他萬年后,宮女樂兒按嬪妃規(guī)格移居?xùn)|西六宮奉養(yǎng)。所以樂兒雖是靈巧的隨嫁丫頭,卻不再侍奉靈巧。

  而事實上樂兒也不甘心十六歲就開始養(yǎng)老。盡管太上皇生前賜她財寶、賜她享受后宮嬪妃富貴、安度余生。實際上她也說不清太上皇這算是獎賞她還是懲罰她。害死她父母的直接兇手蘇廣圖雖已伏法,但背后的真正元兇還逍遙法外。她卻將與世隔絕,連祭拜父母也不能。

  她后悔當初沒請求太上皇準她在他萬年后出宮削發(fā)為尼,那樣起碼可以借化齋之機去拜祭父母,告訴他們害死他們的人已經(jīng)受懲罰,以告慰父母在天之靈……如今,行尸走肉般茍活在這高墻內(nèi)有何意義呢?

  再說嘉慶帝以樂兒交給他的那份出自和珅之手的密謀廢除嘉慶帝的“聯(lián)名奏折”,給和珅立下諸多死罪的首條罪狀——泄露機密以為擁戴之功。因為密謀廢除嘉慶帝的“奏折”雖是和珅假造,卻也不能公之于眾作治罪證據(jù)。所以“泄露機密以為擁戴之功”這條罪狀實際是新皇根據(jù)當初和珅企圖向太上皇秘密立下的儲君示好,給他送去過一柄玉如意而生。當時嘉慶帝看到和珅密謀廢他的奏折,怒不可遏,心想和珅不是有操縱皇位繼承人的狼子野心嗎?那就給他這條暗示“儲君是他和珅推薦的而不是太上皇真心傳位”的罪,僅這一條便罪不可赦。

  除掉和珅后,嘉慶帝曾召見過樂兒,問她那些貪腐案件卷宗的來歷。樂兒如實稟報——是完顏大人冒著生命危險到福建廣東等地方搜集而得。

  嘉慶帝之所以如此痛恨貪腐,因為他還是親王時也常下地方巡查,他清楚地方已難尋清官,且貪官的貪腐手段極其高明,所以他相信完顏大人所查屬實。

  但他對樂兒說:“正因為地方官營私牟利、貪腐成風,害得百姓苦不堪言,讓亂黨有機可乘、以此為由發(fā)起大規(guī)模叛亂。當下鎮(zhèn)壓亂黨,用人之際,你所呈案件滯后追查……”

  樂兒只能跪謝。

  嘉慶帝又嘉獎她對鏟除貪官和珅有呈證之功,問她想要什么賞賜。

  樂兒逮住機會,立刻下跪請求皇上準她出宮削發(fā)為尼。

  嘉慶帝看著跪在腳尖前楚楚動人的少女,思忖著點了點頭,卻沒立刻下旨。

  三日后是端午節(jié)。嘉慶是位孝順皇帝,逢大節(jié)都會在先帝后妃居住的慈寧宮舉行大典。太上皇駕崩后的這年端午,因剛處治完和珅及他的黨羽,太上皇的靈柩也才下葬不久,舉國還在守孝,所以這年沒舉行什么大典,嘉慶帝只攜皇后去慈寧宮看望先帝遺留的“老”太嬪太妃們。

  皇帝皇后經(jīng)過六宮花園時,隔花叢看見一素衣淡妝女子獨倚涼亭欄桿,仰頭望樹出神,一陣微風過,樹葉離枝落地,只聽女子點著手指數(shù):1片,2片,3片……189、190、191、192、193、194、195、196……

  皇帝出神地凝望著女子的側(cè)影,皇后鈕鈷祿氏斜睨他一眼,滿目妒意,腦里浮出武媚娘與唐太宗……

  不行!鈕鈷祿氏心里狠狠道。

  第二天,皇后來找樂兒,說皇上準了她出宮到皇家寺廟棲慈庵道觀修行。

  慈寧宮的日子特別漫長,長得度日如年,難以忍耐,精神崩潰。靈巧得知皇帝準了樂兒出宮。即使出宮為尼,總歸是逃出了紫禁城高墻,逃離了孤獨苦悶慢慢煎熬至死。

  樂兒那死丫頭自由了,她甚至有機會見到崇贍哥哥、長淵哥哥、舊情重燃……想到這,靈巧氣得咬牙切齒。她也想找機會請求新皇準她這個太嬪出宮削發(fā)為尼,為大清祈福。

  但先帝遺留的寵妃——淳太妃仗著自己的女兒受先帝寵愛,跳出來阻攔道:“一朝侍奉過太上皇,生死都是太上皇的人,晉太嬪仍年輕貌美,對先帝與后宮生活熟知,難保她以出宮道觀修行為名,卻七情六欲尚在,另尋他人出嫁,毀了宮廷聲譽。慈寧宮有很多佛堂,留在宮里道觀修行,為大清祈福,亦是誠心?!?p>  淳太妃是固倫公主的生母,比當朝茹貴妃年齡還小,是當朝茹貴妃的妹妹。她不也年輕守寡、住進康壽宮養(yǎng)老等死嗎?她貴為皇貴妃都忍受得了,小小一個太嬪敢對先帝有二心?

  靈巧入宮不過兩年,無權(quán)無勢,無依無靠,怎敢與皇太妃對抗?只在心里咒罵:這老婦,自己逃不出深宮大院,也見不得別人重獲自由,看日后我逮住機會怎么整死你……

  恨歸恨,憑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少女,能保全自己好好活著就不錯了,還想治人?就連樂兒出宮她也只能又恨又氣干看著。

  那邊,鈕鈷祿氏吩咐身邊的太監(jiān)親自送樂兒上棲慈庵,并交代主持不得讓樂兒還俗。

  樂兒被送到棲慈庵后,主持瞅一眼她身上的絲綢裙褂,雖素色,卻名貴,又看一眼靈光閃動一雙漂亮眼睛,合掌道:“讓佛光沐去她身上的俗塵,做個不念紅塵清醒人。你的法名就叫沐明吧?!?p>  又道:“讓她與沐心同住一禪房吧?!?p>  沐明被帶到禪房時,發(fā)現(xiàn)主持說的沐心竟然是完顏卉兒。

  和珅被抄家治罪后,樂兒曾托人尋找卉兒的下落,卻了無音訊。沒想到竟在此相逢,樂兒以為是主持好心照顧,抱著卉兒喜極而泣。

  沐心卻無動于衷,只合掌說她認錯人了。

  等領(lǐng)樂兒來的姑子離開了,沐心才悄聲告訴樂兒,無人知曉她倆相識,無人知曉她叫完顏卉兒,更無人知曉她是和珅的小妾。她囑咐樂兒替她保密。

  原來和珅被抄家后,卉兒被大夫人的表姑婆拐走,準備帶到外鄉(xiāng)賣給一富豪為妾,誰知途中那表姑婆染疾死了。卉兒無生存之技,一個月內(nèi)被人牙子左買右賣,賣進了青樓,受盡打罵蹂躪,實在吃不了苦,夜里打暈客人,用鍋底炭涂抹黑臉,沿路乞討回京,暈到在這座山下的河邊,被好心的老主持空靈救下,她撒謊稱是洪水災(zāi)區(qū)的孤兒,改名換姓求空靈住持收留,才到了此地……可惜空靈大師去年不辭而別,不知去向了,換了如今的新主持智善大師。

  卉兒講完自己幾個月來的經(jīng)歷后,再次叮囑:“樂兒,智慧主持安排你和我同住肯定是巧合,我們最好假裝不認識,以后互稱法名就好,否則……”卉兒想說什么,又改口道:“這里不允許拉幫結(jié)派。”

  樂兒初來乍到,不明其意,只點頭答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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