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史氏
也不知是張伯上了年紀(jì)還是怎的，如孩童般的脾氣說來就來，眾人哄了好一會兒，他才哼哼唧唧地不落淚了，只是依舊瞥著阿玫帶來的那壇酒。
差不多待了一刻鐘，張伯嚷嚷著自己困了，讓他們都出去，阿玫走出門時往回看了一眼，見陳伯賤嗖嗖地把桂花酒抱走了。
陳伯道：“你何時傷好了，我何時再把這酒還給你?！?p> 走出去很遠，依舊能聽見張伯的控訴聲，住在附近的人家都習(xí)慣了這兩個老頑童的胡鬧，一個個一笑了之。
阿玫與他們道別，往小館走去，邊走邊盤算著明日多做一些魚干送來。
行人的言語落在了她的耳朵里。
“霧鳴村那婦人下落不明，不知是不是……”
“聽說好像是羅家的……”
羅家？
阿玫驀地站住了腳。
霧鳴村只有一戶羅家，且晗兒在小館里幫忙，又哪來的婦人？
難道是趙氏？
阿玫心底愈發(fā)不安，自娘親離世后，她便如同浮萍一般無依無靠，直到成親后遇見了婆母。
婆母待她極好，將她當(dāng)成自己的孩子來教導(dǎo)，三年過去，阿玫心底早就將趙氏當(dāng)成了自己的第二個娘。
一想到可能是趙氏出了岔子，她就覺得自己的心快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
但理智尚在，她想要追上去問問那兩人，可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他們早已隱在人潮里。
阿玫只好邊走邊盤算，趙氏年事已高，理應(yīng)稱為老婦人，而不是婦人。
但若是他們這群聽消息的沒聽全呢？
更何況，和離之后她也見過羅燁，就憑羅燁現(xiàn)在的落魄處境，怕是也尋不到一位新娘子。
越分析，阿玫越覺得走丟的人就是趙氏。
年紀(jì)大了，腦袋不清楚也正常，忽又記起上次羅燁來書鋪時說趙氏身體不好，種種猜測浮現(xiàn)腦中，阿玫幾乎可以肯定丟的人就是趙氏。
日頭落山，風(fēng)中已經(jīng)帶了涼意，阿玫回過神來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站在了去往霧鳴村的小路上。
來都來了，還是去看看吧。
左右和離書都簽了，他羅燁也不能拿她怎么樣。
阿玫轉(zhuǎn)頭，朝著那條熟悉的小路走去。
霧鳴村比較偏僻，可阿玫想了一路她與趙氏相處的點滴，只覺得不過一瞬間，就到了霧鳴村口。
依舊是那個破爛的小山村，看上去搖搖欲墜。
阿玫心口狂跳，深吸一口氣，朝著村長家走去。
若趙氏真的走丟，村長一定知情。
而羅燁那邊，能不見面最好不見。
帶著這樣的想法，阿玫敲響了村長家的門，來開門的是村長家的，她打開了一條門縫，瞧見是阿玫時很欣喜，急忙把她拉進了院里，小聲問：“你回來作甚？”
屋里似乎有人在說話，村長家的把她帶到廚房里，和她談話兒。
“怎么樣，外面是不是很熱鬧？”村長家的邊看著灶火，邊遞給阿玫一塊板凳。
阿玫接了坐下，“也就那樣，鋪子多點而已?！?p> 村長家的訕笑，“瞧我，竟忘了你本就是在外頭長大的?！?p> 阿玫不在意，她順著廚房里的小窗戶往里看，卻因霧氣看不清里面的人，于是悄聲問：“可曾聽說是誰走丟了？”
“走丟？”村長家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略有些驚訝，“沒有呀，咱這沒有走丟的?！?p> “我怎么聽說……”阿玫突然聽見院子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連忙噤聲，待大門開了又關(guān)后，她才小聲問：“馮志怎么來了？”
“馮志家的被氣走了，三個娃，一個都不要了！”村長家的壓低聲音，“這我也是聽來的，不過算得上一手消息！”
“就前些日子，那羅燁帶的外室不知怎的自己逃走了，羅燁說他一個人害怕，硬是要和馮志他們擠在一起?！?p> “馮志家的不樂意，但架不住馮志高興呀，就這樣，羅燁就住進了他家，吃喝拉撒都在他家，就連睡覺都不想走。”
村長家的解開鍋蓋，熱氣瞬間撲面，她繼續(xù)道：“羅燁本就是個不做工的，馮志能留下他就已經(jīng)很給面子了，可人家羅燁呢，不僅不感恩，還惦記上了他嬸子?！?p> 對上阿玫不可思議的神情，村長家的見怪不怪，“我最開始也這個反應(yīng)，后來一想，也不是沒可能?！?p> “那史氏長得好，能生養(yǎng)，哪個男人不惦記呀？因著這個，馮志在咱村老長臉了?！贝彘L家的笑呵呵道：“可惜我是沒那福氣了?！?p> 阿玫一時語塞，就愣愣地看著村長家的，半天沒說得上一句話。
“所以，史氏自己走掉了？”
得了村長家的點頭，阿玫深吸一口氣，又問：“你方才說羅燁自己??？”
“對呀，從你們和離之后，趙老婦人就離家了，也不知去哪，怎么找都找不到，但也沒聽說誰發(fā)現(xiàn)了死尸?！?p> 村長家的把這一切當(dāng)成茶余飯后的笑談，可阿玫心里就不是個滋味了。
趙氏離家，這是在她意料之中的，只是史氏怎么看都不是個剛硬的性子。
印象里，每次馮志惹事被人抓住之后，她就是哭，一句話也不說，哭著哭著人家就不忍心繼續(xù)追究。
馮志也因著他媳婦，逃了不少打。
整個村都知道史氏溫柔乖順，不僅能生養(yǎng)，還是賢妻良母。
可如今，賢妻良母跑掉了，甚至沒帶她的兒。
沒管阿玫的神情，村長家的繼續(xù)道：“聽說馮志還去報官了，我是覺得沒必要，反正馮志家的在外頭也活不下去，沒幾日就回來了?！?p> 阿玫心里五味雜陳。
得知趙氏安然無恙自然是好事，可她也和村長家的是一個想法。
史氏那樣溫和的性子，就算有離家的勇氣，怕是也沒活下去的本事。
“吃點米湯？”村長家的問她。
阿玫搖頭，“我還要回去呢?！?p> “天這么晚了，回去作甚？在這住下罷，明兒一早再走?！?p> 阿玫搖頭，起身往外走去，沒成想村長就站在屋外，瞧見阿玫出來了，連忙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裳，擠出了一個笑臉，“天都黑了，你一個人多不安全，在這住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