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簽字

　　阿玫早就進了廚房，正在做烤魚，自然沒聽到前院的動靜。

　　顧羨原本手里捧著本書在看，聽到那阿婆又來沒事找事，他眼底閃過濃烈的厭惡。

　　昨日見到阿玫命懸一線時，他承認自己很沒用，在緊要關(guān)頭居然渾身發(fā)冷，動彈不得。

　　那一刻，他透過阿玫死白的臉，仿佛再次看見了多年前離世的青梅竹馬，又將他帶回了那段讓人絕望的回憶中。

　　所幸阿玫沒事，不然……

　　他心底一狠，又突然回神，驚覺自己居然產(chǎn)生了之前從未有過的沖動。

　　“殿下！”吉佳急匆匆從門外趕來，見顧羨沒抬頭，只冷著臉繼續(xù)看手里的書，便又退出去了。

　　陳在想直接把阿婆趕走，吉佳卻往她手里塞了一塊銀子。

　　“阿婆，您兒子娶妻的銀子當是夠了，我們公子看您年歲已高，不易操勞，便選擇了那婦人。”吉佳雖然習(xí)武，但說起話來還是溫柔一些，三言兩語就把阿婆哄開心了。

　　瞧著她離去的背影，陳在有些不滿，“天天來訛錢，沒完沒了了？”

　　吉佳卻道：“她不會再來了。”

　　廚房內(nèi)，烤魚的香味飄來，顧羨也終于放下了手里的書。

　　原本沒想今日讓她來，可她卻總惦記著此事，顧不上好好休息就跑來了酒肆，導(dǎo)致顧羨現(xiàn)在有些后悔，昨日若是早點趕來，就不會發(fā)生那檔子事了。

　　說起昨日……

　　顧羨想起把他堵在府門口的罪魁禍首，心里了然。

　　嬤嬤已經(jīng)幫忙把烤魚端在了石桌上，阿玫靠在墻邊，顯然有些撐不住了。

　　見狀，顧羨立刻讓嬤嬤收拾出一間屋子給她，卻被她拒絕，無奈只能讓她坐在凳子上。

　　“公子嘗嘗味道可好？”阿玫有些緊張。

　　她的精神氣還沒恢復(fù)完全，總怕會影響今日的菜肴，不過從顧公子的表情上來看，味道還是很不錯的。

　　得了顧羨首肯，陳在才樂呵呵地去拿了三雙碗筷，遞給阿玫和吉佳。

　　只是阿玫實在沒有胃口，她接了碗筷就放在桌子上，神思有些恍惚，耳邊傳來陳在和吉佳的贊不絕口，她卻有些聽不清楚。

　　顧羨蹙了眉，沉聲道：“送夫人回去?！?p>　　回了書鋪吃了藥，阿玫又沉沉地睡了一覺，這才覺得有些好轉(zhuǎn)。

　　剛睜眼，就聽見書鋪里一陣喧鬧，起身后才發(fā)現(xiàn)他們在說叢鐵義生辰的事情。

　　算算日子，居然明日便是了。

　　阿玫已經(jīng)很久都沒過生辰了，居然忘記還有這個日子。

　　見阿玫醒了，叢鐵義興奮道：“明日，您可以給我做好吃的嗎？”

　　“可別亂說，”戚三娘連忙攔住叢鐵義，又看向阿玫，“您還沒養(yǎng)好傷，不宜吹夜風(fēng)?！?p>　　“做點吃的而已，不礙事?！卑⒚底谝巫由?，拿出了隨身攜帶的小書冊開始翻閱。

　　她記得上次在書冊中看到，有一款食物很適合做給過生辰的人吃。

　　她嘩啦嘩啦地翻，叢鐵義探了個頭在旁邊看，不過一會兒就看得頭暈?zāi)垦！?p>　　“這書上的字歪歪扭扭的，實在是辨認不清?！彼止镜溃骸皼]想到您還有這個本事?！?p>　　心里不由得更崇拜了。

　　阿玫指著書冊其中一頁，“餃子，用面皮包成耳朵形狀，煮熟之后可連湯帶食服下，宜作生辰之食，有新舊交替之意?！?p>　　“聽起來像是扁食?！逼萑镩_口，“只是聽說這是明國的食物，在容國境內(nèi)很少見到?！?p>　　“看起來倒是不難?！卑⒚悼戳藥妆椋赶騾茶F義，“明日與我一同上山采菌子，你若是還想吃魚，便再抓一條回來。”

　　她還記得自己欠叢鐵義半條魚，卻沒想到這小兒瘋狂搖頭，“不吃了不吃了，有餃子就夠了，再多娘親該打我了。”

　　在場人都被他活靈活現(xiàn)的表情逗笑，也就在這個時候，吉佳上門了。

　　他先是有模有樣地挑了幾本書，在算錢的時候才提起這次來的目的。

　　“我家公子認為，您很適合去經(jīng)營酒肆?！奔芽涂蜌鈿獾溃骸澳绻敢?，可以隨時上任，所有食材都由顧府采辦，您只管開口?！?p>　　“至于月錢，我們顧府只收本錢，其余的都歸夫人您。”

　　阿玫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們只要本錢？”

　　就連一直忙著修書架的叢寬也抬起了頭，看向這里。

　　“對的，這也是公子的意思?！奔押Γ八ㄒ坏囊笫?，偶有幾日他想去蹭飯時，您不要拒絕就好?！?p>　　這算什么要求？

　　阿玫還有些飄飄欲仙的感覺，吉佳又道：“酒水的話，那兩位老者的酒都很不錯，您看著來就好?！?p>　　“顧府離酒肆不遠，若有人鬧事，也可讓他人快速去傳話?！彼f給阿玫一塊令牌，“有了這個，顧府沒人敢攔您?！?p>　　“您如果愿意，可以在合約上簽個字?！?p>　　待吉佳離開，阿玫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戚三娘卻是激動地抱住了她，“這顧公子可真是個大善人，我原本還以為他會因為您和離的事情欺辱您，卻沒想到居然如此體貼?！?p>　　阿玫卻沒那么高興。

　　她總覺得那顧公子醉翁之意不在酒。

　　有哪個東家開店只要本錢，不要利潤的？

　　難道他開店只是為了蹭幾頓飯？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阿玫盯著手里的令牌，她還是第一次接觸這個東西。

　　拿在手上有些分量，正面只有一個七字，背面什么都沒有，看起來有些粗糙，甚至有點像是贗品。

　　見阿玫憂心忡忡，叢寬低下頭，繼續(xù)鋸木頭，邊鋸邊道：“書鋪就在酒肆旁邊，若是有事，您翻個墻就回家了?！?p>　　戚三娘瞪眼，“翻墻？小姐是那翻墻的人嗎？”

　　叢寬張了張嘴，有些啞口無言，他這幾日在田間做活時，聽說了霧鳴村和離那位婦人的厲害，居然能把丈夫打得腦瓜子發(fā)蒙。

　　想到這里，叢寬更是閉緊了嘴，埋頭苦干起來。

　　阿玫也進屋去擬了一張食單，準備找機會送到顧府，讓顧公子過目。

　　而此時的顧府，顧羨正心不在焉地拿著毛筆，因停留太久，那筆上的墨水早已滴落在紙張上，渲染出一大朵墨跡。

　　“殿下，您這次都來了澄縣，不順便去縣衙查探一番嗎？”陳在靠在一側(cè)，雙眼盯著紙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