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秋蓮
她如何不知一入宮門深似海,若是月珊心有所屬,她自然愿意成人之美的,她不是沒有透露過這方面的意思,只是至今為止,月珊并未表露出明確的心意,也罷,左右也不急于一時,待看她自己如何打算吧。
月珊是正經(jīng)包衣出身,父親只是一介小官,又因為人正直長年被上司欺壓,雖夏威能夠偶爾護佑一二,卻也不是長久之計,月珊是個有主意的,若是打算為家中父兄謀求一番,定然會求到夏冬春跟前的。
即便是一入宮門深似海,只是誰又不是早已身在其中,無抗爭之力呢?
轉(zhuǎn)眼又近年關,宮里又忙了起來,華貴妃和敬妃,惠嬪更是分身乏術。有著福答應瑞答應和順貴人為皇后陳情,皇上也去了景仁宮幾次,皇后又趁機明里暗里想爭回宮權,都被皇上回絕了。
福答應和瑞答應自承寵后二人便平分秋色,卻也并未如何盛寵,即便是新人,恩寵也并未蓋過華貴妃和莞嬪。年關事忙,華貴妃和惠嬪又打理宮務抽不開身,皇上只常去碎玉軒陪伴莞嬪和六阿哥,余下便是謹貴人安陵容侍寢多些,福答應瑞答應恩寵則一般了。
皇后抬舉二人本就為了分寵,奈何收效并不理想??粗擦耆莘€(wěn)穩(wěn)壓了福答應和瑞答應一頭,且宮權遲遲不能收回手中,如今除夕將近,待到宮宴上被宗室命婦們看到一個有名無實的皇后,坐在上位強顏歡笑,只怕她的臉面都要丟完了,思及此,烏拉那拉氏在景仁宮氣的又犯了頭風。
那日天氣晴了些,每十日一次的景仁宮請安,夏冬春想著不好太過懶散,便難得起了大早,去景仁宮給皇后請安。
夏冬春是第一次正式見了福答應和瑞答應,二人在皇后的介紹下規(guī)規(guī)矩矩地給夏冬春行了禮。
夏冬春并未作何反應,只淡淡地與人客套了兩句,便不說話了。她冷眼瞧著,二人的容貌自然是上等的,但比起莞嬪和華貴妃還是差些,卻也是極其美艷了。
雍正并非沉迷美色之人,新鮮勁兒過了便也過了,宮中并不缺美人兒,皇后也是黔驢技窮了。
富察氏的身孕已近四個月,瞧著是稍稍顯懷了,傳言說皇后對她甚為上心,日日關照,時不時便要賞賜一堆補養(yǎng)之品,還安排御膳房常為富察氏備著吃食,連脈象都要親自過問。
那瑞答應機靈過了頭,見皇后看重富察氏,便言談間著意討好她,句句不離順貴人腹中皇子如何如何,哄得富察氏越發(fā)得意起來。
華貴妃在一旁早就冷了臉色,眾人也戲謔地瞧著那瑞答應討好富察氏,福答應倒是個眼皮子靈活的,見殿內(nèi)氣氛尷尬,臉色發(fā)白地扯了扯瑞答應的衣袖。
原是氣質(zhì)養(yǎng)眼的美人,卻是一人面帶諂媚,一人又面露難堪,多少有些令人乏味,夏冬春只覺無趣,那瑞答應蠢笨,一味奉承富察氏卻句句戳在華貴妃痛處,福答應倒是個沉得住氣的,卻也不難看出沒什么手段?;屎蠹南M谶@二人分了甄嬛和安陵容的寵愛,怕是不容易呢。
且不說甄嬛聰慧近妖,又才情上佳,單是安陵容,如今也成長了許多,溫柔小意本就深得雍正喜愛,如今跟著惠嬪莞嬪二人又學了些手段,實力亦是不容小覷。
皇后見那二人不堪用,在眾人面前漏了怯,也覺難堪,便早早叫眾人散了。
夏冬春如今眼見著月份大了,走動便要坐轎攆。從景仁宮出來,夏冬春正倚在轎攆上閉目養(yǎng)神,走過一處宮門拐角,卻是聽見前面人聲喧鬧。
走的近了,倒是聽的清楚些。
“延禧宮的人又如何,沖撞了小主還受不得罰嗎?”聽聲音是剛剛見過的瑞答應。
聽得‘延禧宮’三字,夏冬春便揮手落了轎攆。
“小主恕罪,奴婢該死,奴婢從浣衣局取了娘娘浣洗的衣物,一時只顧著手中的東西,不小心沖撞了小主,小主恕罪啊?!鼻箴埪暵詭@惶,是秋蓮。
秋蓮?夏冬春并不是很熟悉那幾個雜事宮女。
實則是夏冬春等閑不與她們幾人接觸,凡事只用默霜幾人,那幾個小宮女如何安排,亦是交給玉莘默霜打理。
默霜此時也聽出那人是秋蓮,上前低聲回稟“娘娘,是秋蓮,想是去浣衣局取了娘娘的衣裳回來,沖撞了瑞答應。”
夏冬春挑了挑眉,不語,示意繼續(xù)聽聽。
此刻夏冬春一行人正處在一處宮門拐角處,而瑞答應等人則在拐角另一側,是以兩撥人并未照面。
只聽一道溫和的聲音從旁勸道“姐姐動這么大氣做什么,左右這婢子也不是有意的,況且昌嬪娘娘宮里的人,又哪是咱們?nèi)堑闷鸬?。姐姐便聽我的,忍下這次吧?!笔歉4饝?。
這一番話明里聽著是勸和,卻句句踩在瑞答應痛處,夏冬春聞言心中暗笑,心道這福答應也不似面上那般簡單。
瑞答應是個淺薄的性子,自然聽不得福答應如此挑撥。
“忍?我堂堂一個答應,還要忍她這個奴婢不成?昌嬪娘娘宮里的奴婢是嗎,你今日便跪在此處一個時辰,記住今日教訓,日后行路給我打起精神來?!比鸫饝饴暤?。
秋蓮顫著聲求饒,“瑞答應恕罪啊,奴婢現(xiàn)下不能跪啊,奴婢取了娘娘的衣裳,娘娘還在宮里等著,耽誤不得??!可否等奴婢將衣裳送回延禧宮,再去向小主請罪,小主任打任罰,奴婢都認。”
夏冬春只覺括噪,已無甚耐心聽下去,抬手示意默霜過去處理,便讓轎攆繼續(xù)往前走了。
“幾件衣裳,一個時辰也耽誤不得嗎?還是說你主子身子金貴,你做奴婢的身子也金貴,罰你都罰不得?”瑞答應聲音愈發(fā)氣急。
“放肆!”默霜厲聲喝道,倒把幾人都嚇得噤了聲。
夏冬春乘著轎攆已經(jīng)走遠,并不關心后續(xù)如何,心知不過是跳梁小丑而已。
回到延禧宮不多時,夏冬春正倚在外間的榻上昏昏欲睡,默霜回來了,手里還拖著漿洗干凈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