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掉落的黃符
月亮蹣跚登上夜空，在黑壓的空中顯得突兀，未散盡的云呈一片灰黑虛掩著看起來無盡的黑夜。
自從那天后，陳莫就再也沒見到那紅衣瘋子。跟他換班的同事把三百塊給他時，他回絕了。陳莫從吳言那得知，那天換班晚上同事送走的尸體里，有一具是他父親的。
‘也許她每天都會蹲點在我家門口，只是我和她錯開了，那天碰巧遇到了應(yīng)該?！惸蜷_保溫杯想著，‘但總感覺還是有點毛骨悚然的?！?p> 從保溫杯飄起的熱氣撞得陳莫的臉有些發(fā)熱，滑入喉間的水有些燙，導(dǎo)致口腔更加干澀。他用力吹了吹，直至瓶口處的水變溫后又喝了口。
“快下班了，再堅持會兒。”吳言不知什么時候來到了陳莫的身旁，輕輕拍了拍陳莫的肩，喚醒有些犯困的陳莫。
陳莫似乎有些被驚到，但確實困意少了大半，“老大，你說徐晨那天晚上送走他爸時是不是特難過？”
“那天應(yīng)該是我做火化工作的，但他跟我換了。”吳言向一個方向指了指，“本來他要在爐前觀察室，但他想親自送他父親最后一程。”
“他家以前還有他和他父親，現(xiàn)在，就只剩下他了......”
陳莫說完看向窗外，明黃的月不知何時離開了黑灰的天。
‘也只剩下我了?！?p> 空暇的時間馬上被繁忙的工作所占據(jù)，天邊開始泛白，陳莫送來最后一具尸體后他就可以下班了。
這半月下來，陳莫發(fā)現(xiàn)白天其他樓層的住戶都是來來往往的，但是四樓卻半點人影不見。因為出租屋只有七樓再加上建樓年份高，整棟樓是沒有電梯的。但從高樓下來經(jīng)過四樓的住戶，都會統(tǒng)一噤聲。
拖著疲憊的身軀，陳莫走到了四樓，不遠(yuǎn)處就看見似乎是自家的房門大開著。
‘不會是進(jìn)賊了吧。’
陳莫抄起背包上的保溫杯便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向家門，就差幾步到家門口時，一個瘋瘋癲癲的人影從里屋跑出。
“嘻嘻嘻嘻嘻，死了，嘻嘻嘻嘻嘻，死了......”
陳莫反應(yīng)過來是之前半夜遇到的瘋子，他不知道瘋子是用什么方式進(jìn)到自家里頭的。
陳莫眼里閃過一股難以抑住的怒火，大步走去把門關(guān)上就下樓去找房東反映情況。
等到和房東一起上樓打開門的那一瞬間，陳莫傻眼了，房東此刻也被嚇得愣在原地不動。
“這，這什么情況??？小陳？”房東快速從包里拿出三根香點上拜了拜。
只見正對著門原本被黃符擋住大半的詭異的畫像此刻已露出全貌，黃符被人撕下隨意的丟在紅色供桌。
陳莫感到一股視線在灼燒著他，是現(xiàn)如今沒有黃符遮擋的少女的眼眸。他被這視線瞪得雙腿發(fā)軟，渾身不住的顫抖，耳邊傳來尖銳的鳴聲，像是有一把把刀直直刺進(jìn)陳莫的腦袋，他疼的發(fā)昏，雙眼開始泛花。
模糊之間他似乎聽到了房東講的一句話。
“你......我去找......”
接著他便是失去意識般，重重摔在了地上。
“樂怡，樂怡，怎么還不醒啊！”
陳莫像是被關(guān)在了一片漆黑的地方，更令他恐懼的是，他似乎感受不到他身體的任何一處地方，只有耳朵可以聽到圍繞在四周的叫喚聲，似乎是一十六七歲的女孩子的聲音。
突然他的眼前由擁有一絲光線逐漸出現(xiàn)了有人伏趴在桌子上看到的畫面。
他聽到音量更大的一道女聲，剛睡醒的她聲音還有些沙啞。
“嗯，起來了，好困啊......”
“別睡了，樂怡，補習(xí)要來不及了！”
視線由桌子轉(zhuǎn)到了說話的少女，陳莫不由得感到吃驚。
‘這，這不是畫上的女孩嗎？’
女孩焦急的神情映入陳莫眼底，她身穿著白裙，手里提著兩個背包，朝‘陳莫’這兒遞過來。
‘所以我現(xiàn)在的意識是被困在了這樂怡身上嗎，樂怡就是另一名穿校服的女孩？’
陳莫的視線隨著樂怡移動，看見兩姐妹一同騎上單車，聽見樂怡吐槽，
“靜怡，你騎車就別穿裙子啦，小心走光啊你?！?p> “可裙子好看啊，哎呀你就放心把你，我穿了安全褲啦！”
藍(lán)色的自行車追隨著白色的自行車，白裙少女高綁的馬尾被風(fēng)吹得揚起。
兩輛自行車在便利店前停了下來，陳莫可以看見透明的玻璃門上映出了他意識寄主的模樣，短發(fā)與校服，普通的學(xué)生樣。
“靜怡你喝什么？”
“不知道耶，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吧。”
樂怡打開冰箱門，拿了兩瓶冰飲，冰涼的觸感短暫的令陳莫感受到了。
‘似乎我的感官在逐漸和她貫通，我可以感受到她感受到的一切。她現(xiàn)在，一定很開心?！?p> 陳莫的內(nèi)心雀躍，耳邊傳來樂怡小聲哼歌。
風(fēng)迎面朝陳莫吹來，白色的自行車依舊被藍(lán)色自行車追趕，前方不時傳來靜怡的呼喊聲，
“快點，樂怡，要遲到了！”
自行車在就出租屋前停下，兩名女孩累得喘氣。視線投向出租屋的大門前，陳莫很快就意識到，這不就是他現(xiàn)實里居住的出租屋嗎。
“又來找張老師補習(xí)啦，真努力啊你們！”熟悉的房東聲音在陳莫耳邊響起。
“嘿嘿馬上要高三了嘛！”靜怡笑著對房東回道，樂怡則是一言不發(fā)，跟著靜怡走上了臺階來到了四樓，按響了404的門鈴。
清脆的門鈴聲回蕩在空曠的走廊里頭，不一會兒，門被打開了。
一名長相普通的中年男子戴著眼鏡頭發(fā)用發(fā)油抹上，看起來一絲不茍十分普通。
陳莫感到強烈的厭惡從心底升起，‘是對這名老師嗎’他心想。
被老師迎進(jìn)門的她們，很快就從書包里拿出了練習(xí)題坐了起來。
她們坐在一張不大的圓桌上，樂怡和靜怡對著坐，老師坐在靜怡一旁，挨得很近，手指在靜怡的練習(xí)冊上點了一點，似乎在說這處有錯。
“老師，我這題有點不會！”原本在低頭埋頭寫題的樂怡拿起練習(xí)冊說。
‘她是故意的?！?p> 靜怡的神情似乎有些為難，但又不知所措，不敢吭聲，只能默聲承受這份令人惡心的騷擾，她害怕地看向樂怡。
‘她在求助。惡心的死變態(tài)！’
課堂在陳莫與樂怡感同身受的惶恐和厭惡中交替度過。
騎上自行車，陳莫聽到女孩在說：“就不能換個老師嗎，惡心死了！”
“我們說了，他們會信嗎？爸媽為了讓張武給我們補習(xí)已經(jīng)送多少禮了......”靜怡似乎被嚇到了，顫抖的聲音帶著哭腔。
“事不過三，已經(jīng)很多次了，今天就說?！?p> 瞬間兩人就沉默了，一路無言。
天邊被夕陽染紅，就連少女的白裙上都被抹上了好看的玫瑰金，白色自行車跟在藍(lán)色自行車后慢慢地開，她們的影子被橘紅的夕陽拉長，映在有著斑駁樹影的柏油路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