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死氣沉沉
虞年剛睡下沒多久,就夢見裴母在自己身邊哭。
哭聲凄厲,卻叫她聽的心煩氣躁。
她回裴家一年多的時間,和裴海夫妻的時間加起來攏共不到一周。
起初她還對親生父母滿懷期待,后來感知到他們對她的態(tài)度冷淡,甚至有些厭惡瞧不起的時候。
她便及時止損,鮮少再踏入那個所謂的家門。
是他們先嫌惡瞧不起她的,現(xiàn)在又在哭什么?
睡夢中的虞年擰起眉頭,被夢中裴母的哭泣聲吵得不勝其煩。
直到那道凄厲的哭聲在耳邊不斷放大,被哭聲驚醒的她方才意識到,剛才她并沒有在做夢。
裴母就跪在她的病床邊,秦斯宴想要將她丟出去,奈何她的雙手死死抓著床腳不放。
病床是可移動的,許是怕她挪動了病床,把病床上的人吵醒,他并沒有使勁。
如今瞧見虞年醒來,他也不對裴母動手了,而是皺著眉頭走到她的身邊,附身在她耳邊低語。
“被吵醒了?閉上眼再睡會兒,我把人送出去?!?p> 尚在哭嚎的裴母一見虞年醒了,她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伸手用力把秦斯宴撥到一旁去。
伸手去抓她的手臂,裴母哭的臉上布滿了淚水,“小年,你救救你爸爸,你爸爸他被帶走了?!?p> “他也是為了你好,也不是故意對你動手,況且是你先動手的,他不能被帶走啊?!?p> “小年,就當(dāng)媽求你,救救你爸吧?!?p> 左臂被拽了一下。
虞年以趴著的姿勢躺在病床上。
裴母這一下扯到了她左臂上的傷,疼得她下意識倒吸一口涼氣。
秦斯宴剛被拽到一旁,看到這一幕時,他當(dāng)即上前把裴母拉開。
小心扶著虞年起身,秦斯宴看了眼她左臂上的石膏,沉聲道,“我讓醫(yī)生過來一趟。”
虞年抬手制止了他要摁護(hù)士鈴的動作。
她抬眸對上裴母哭腫的雙眸,開口說話時還帶著幾分沙啞,“怎么了?”
她的問題讓裴母忍不住又落下淚來。
站在病床邊,她指責(zé)虞年道,“還能怎么,你對親生父母動手就算了,你居然……居然又把你爸送進(jìn)去!”
這些都是會留下案底的。
更何況裴海要面子,一下子進(jìn)去兩次,早晨被警方抓到的時候,他氣的直跳腳。
虞年聽著親生母親的指責(zé),唇角微微上揚(yáng),“殺人償命,更何況你也說了你們是我的親生父母?!?p> “你們早晨來我家,是為了什么?”
她的說話聲很輕,即便如此,還是讓裴母面上表情一僵。
只見她咽了口口水,帶著哭腔開口道,“瑾玉被你弄傷了,難不成我們還不能來找你問問情況?”
“好一個問問情況?!庇菽晗胍恼?,奈何左臂受傷,她只能沖眼前人微微一笑。
“既然你們一直瞧不起我,討厭我,又來求我做什么?”
“你現(xiàn)在該找的不是我,而是傅逸之和柯夏,哦對,還有你的好女兒,裴瑾玉?!?p> “畢竟要是沒有她在其中攪混水,你們也不必受這一遭苦。”
裴母聽了她說的話后,原本一直在哭泣的面龐浮現(xiàn)出呆愣表情。
直到秦斯宴冷著臉請她出去,她這才收起臉上表情,看向虞年的眼神中帶著怨懟。
“要不是因為你……”
“對對對,什么都是因為我,當(dāng)初我就該死在外頭,滿意了嗎?”虞年盯著她看,“滿意了就滾出去?!?p> 面對親生女兒忽然變臉。
欺軟怕硬的裴母霎時萎了氣勢。
她訕訕離開病房,直到病房門當(dāng)著她的面用力關(guān)上,她這才又哭著轉(zhuǎn)過身去。
病房內(nèi),許是因為關(guān)了門的緣故,病房里的光線暗沉了些許。
虞年看著關(guān)了門后就一直站在門邊的男人,笑著問他,“怎么站在那兒不動了?是要充當(dāng)門神嗎?”
難得她開玩笑。
秦斯宴卻怎么也笑不出來。
他的眼眸低垂,半張臉都被陰影遮蓋,叫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虞年見狀微微蹙起眉頭。
她看他也不說話,也不回到沙發(fā)上歇著,當(dāng)即掀開被子準(zhǔn)備起身。
不料她剛有動作,他便快步走到自己面前,彎下腰身后與她四目相對。
秦斯宴本就生的好看。
雖然長了張雌雄莫辨的臉,但卻不失英氣。
虞年身為設(shè)計師,對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抱有好感。
現(xiàn)在這張好看的臉在自己面前放大,對方還緊皺著眉頭,令她不由得喉頭輕滾。
“怎么了這是?方才她的行為讓你生氣了嗎?”
秦斯宴有時候覺得自己從始至終都不曾看透過虞年。
第一次和虞年見面的時候,身為醫(yī)生的他從她身上瞧見了欣喜與死氣沉沉糅合在一起的氣息。
后來和她接觸的越來越深,他越來越意識到自己當(dāng)初沒有看錯。
她身上就是有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她會想要保護(hù)身邊所有待她好的人,除了她自己。
她也無所謂旁人說她什么,甚至于她會對親生母親說出‘當(dāng)初就該死’這樣的話。
心臟跳得一下比一下重,秦斯宴目光沉沉地看著她,再她越發(fā)疑惑的時候,他方才沉聲開口。
“沒有人生來就該死。”
“當(dāng)初他們或許有機(jī)會找到你,可他們選擇了放棄,從而從福利院領(lǐng)養(yǎng)了裴瑾玉培養(yǎng)?!?p> “但你身上依舊承載著很多希望,你養(yǎng)父母的,虞楚堯高老師袁老的,還有我的?!?p> 他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連他自己都未曾覺察,自己說話時聲音里帶著輕顫,“年年,我們都因為你的存在而感到高興。”
虞年沒想到他是因為這個而生氣。
她眨了眨眼,一時間喉間發(fā)緊,好似有什么東西卡在那兒,讓她說不上話來。
雙唇囁嚅,她的眼神中多了些許無奈,“果然,和聰明人打交道才更讓人苦惱?!?p> 她的話讓秦斯宴微微勾起唇角。
抬手在她的雙頰上捏了捏,他笑,“我是醫(yī)生,雖然已經(jīng)離職,但我還是希望能治好你的一切?!?p> “年年,你能給我這個機(jī)會嗎?”
不同于上一瞬面頰上充斥的笑意。
這一瞬的秦斯宴臉上帶著無比嚴(yán)肅的神情。
虞年看著他的模樣,扯了扯唇角,始終沒能勾起笑來。
病房內(nèi)一時間陷入了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