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無藥可救
夜無殤在信中只寥寥幾個字,大意是,讓言海舟穩(wěn)住宮飛掣,最多七天,慕昭昭就會離開長安,到時宮飛掣也無法再胡鬧了。
言海舟看過信之后,又不動聲色的回到了小祠堂。
宮飛掣自從被揪回來就一直跪在這里,已經(jīng)幾個時辰過去了,跪得他腿腳發(fā)麻,饑腸轆轆。
見言海舟回來,他拿出那副紈绔的模樣,朝著言海舟咧嘴一笑,撒嬌道:
“外祖,孫兒快餓死了,賞孫兒口吃的,吃完了再跪成不成?”
等吃完了,言海舟去忙別的,就會忘了這事,也就不會再教訓(xùn)他了。
言海舟這一次卻格外嚴(yán)厲:
“收起你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臉,我看著你從小長大,你該是什么樣子,我不知道?”
話音落下,宮飛掣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消失。
他該是什么樣子,他早就不記得了。
從小跟在夜無殤后邊的弟弟?
還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將軍?
他只記得父親死的那一年,夜無殤親自將父親的尸首送到他面前。
他將夜無殤打倒在地,揪著他的衣領(lǐng)質(zhì)問,為什么父親會死,為什么死的不是他?
從那一刻起,他再也找不回從前的樣子了。
從前他打了勝仗,有人等他回家,有人幫他慶祝。
有人會擁抱他,說“真是我的好兒子”!
他自生下來就沒了母親,他只有父親。
父親也去了,他什么都沒有了。
他不知道人為什么活著,人又該怎樣去活。
好像除了報仇,任何事都變得不再有意義。
“我知道你今日為何如此?!?p> 言海舟舒出胸中一口濁氣,繼續(xù)道:
“你不可能真的喜歡那名女子,只因為傳言她是戮幽王的女人,你才故意去搶,是嗎?”
宮飛掣的眼神冷得發(fā)僵。
此刻,他露出了本來的樣子,再不是人前那個玩世不恭的瀟灑紈绔。
他冷笑一聲:
“外祖既然知道,又何必再問?”
言海舟閉了閉眼,宮飛掣這副狠辣無情的樣子,讓他心口發(fā)窒。
既疼痛,又無奈。
“你還以為,你父親的死,是戮幽王故意造成的?”
宮飛掣倏然抬眼望向言海舟,眼底的猩紅似乎在告訴他,他有多么憤怒。
“外祖還想為他辯白?”
言海舟苦口婆心:
“那左右監(jiān)門衛(wèi)是皇上給他的,他能不要嗎?”
“他若還在乎我的感受,為證清白,他可以不要!”
宮飛掣發(fā)了瘋似的低吼。
“太子向來忌憚他,又怎么會同意皇上把左右監(jiān)門衛(wèi)給他?
“若不是他使了手段,我大周如此多的良將,還非他不可?”
他看著言海舟,眼里全是不甘:
“我真是不明白了,夜無殤他到底給了你什么好處,竟然讓你不顧是非黑白,一心站在他那邊?
“外祖別忘了,死的人雖然不是您的親生兒子,也勝似親兒子。
“他是您唯一的女婿,是最疼愛我的父親!
“外祖竟然幫我的殺父仇人說話,外祖眼里,還有我這個外孫嗎?
“還是說,外祖眼里,只有夜無殤那種狼心狗肺的權(quán)貴……”
“啪”的一聲,言海舟聽不下去,重重的摑了宮飛掣一個耳光。
因為過于生氣,他呼吸不穩(wěn),身子微微一晃,險些摔倒。
上了年紀(jì)的老人,臉色蒼白,雙唇顫抖。
好一會,他才穩(wěn)住呼吸,虛弱的吐出幾個字:
“你真是……無藥可救!”
言海舟轉(zhuǎn)身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停下來。
“從今日起,你就跪在你父親的牌位前,閉門思過。
“若是你父親在天有靈,看到你現(xiàn)在的樣子,希望他能在夢中打醒你!”
扔下這兩句話,言海舟走出了小祠堂。
很快,傳來上鎖的聲音。
宮白羽是如何死的,夜無殤早已把真相告訴了言海舟。
可偏偏言海舟不能告訴宮飛掣。
因為宮白羽的遺言就是,永遠(yuǎn)不要讓宮飛掣知道他是如何死的,更不能讓他知道,自己是圖倫后裔,而不是他宮白羽的兒子!
夜無殤和言海舟都不想違背宮白羽的遺愿。
而宮飛掣不明真相,卻因此把夜無殤當(dāng)成了殺父仇人。
為此,言海舟曾解釋過無數(shù)次,但宮飛掣就是不信。
一如此刻,宮飛掣冷笑著,野獸般的眸子直盯著父親的牌位。
“阿爹,我一定會為你報仇,我也要讓他像我一樣,變得一無所有。”
——
水云間。
慕昭昭將從夜無殤那里借來的畫像放在書案上。
先是擦掉盒子上的灰塵,才小心翼翼的打開了它。
里面是一卷畫軸。
紙張泛著陳舊的黃。
她在書案上一點點推開畫軸,一個姿容俏麗的女子映入眼簾。
不能說是驚艷,但在慕昭昭看到畫上的女子時,心中卻生出許多詞匯。
風(fēng)情,嫵媚,勾魂……
女子的一雙眼睛,波光流轉(zhuǎn)。
被她盯著的男人,一定骨頭都要酥了。
這是個風(fēng)情萬種、媚骨柔腸的女子,應(yīng)該很擅于勾引男人。
這就是南才人?
容貌上佳,雖然不驚艷,卻能讓男人銷魂。
與夜無殤有五六分相像。
尤其一對朱唇,天生自帶涼薄。
夜無殤的瑞鳳眼還是更像當(dāng)今圣上,狹長而凌厲,自帶上位者的威嚴(yán)。
慕昭昭只是沒想到,像夜無殤這種冷酷的男人,居然會有如此妖嬈的母親。
慕昭昭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南才人的臉上,細(xì)細(xì)研究著她的五官。
直到天色暗淡,她已有九成的把握。
剩下的一成,還需要再去找一次何東良。
——
翌日。
明天就是南才人的忌日了。
在冷霄的陪同下,慕昭昭又去了濟善堂。
季流年知道他們要做什么,也想跟著一起去。
景星河打趣他:
“我是仙道,你去了算什么?仙童?”
慕昭昭不禁想到了明日的危險,若是季流年在景星河身邊,她倒是不用擔(dān)心了。
“那就扮做道童,一起去吧。”
慕昭昭發(fā)了話,景星河不敢不從。
二人在房里打扮的時候,景星河問季流年:
“從前催你趕緊向昭昭表白,把關(guān)系確定下來,你就是憋著,死活不肯。
“如今怎么知道著急了?”
季流年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