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夜無殤,對不起
“別殺我妻兒……”
所以,是有人用這些刺客的家人威脅了他們?
冷霄說:
“看來是有人拿他們的軟肋威脅他們,才給他們種了巨角痋,否則怎么會有人心甘情愿被人操控,做殺人的傀儡?”
鄧策也分析道:
“這些人的頸后下方同樣有三重月的紋身,再加上這巨角痋,就好像有人故意要把錨頭對準圖倫,引發(fā)大周與圖倫的戰(zhàn)爭?!?p> 白狼道:
“圖倫不會那么傻,大張旗鼓的派刺客來刺殺王爺,處處露出破綻?!?p> 柴晉也說:
“關鍵是,引發(fā)大周與圖倫之間的戰(zhàn)爭,那背后之人能得到什么好處呢?”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在分析這件事。
慕昭昭站在一旁,默默地去看夜無殤。
只見他一言不發(fā),表情凝重,一雙墨染的眸子里,暗淡無光。
柴晉等人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何事,急切地問道:
“王爺,接下來咱們該怎么辦?”
眾人都在等著夜無殤的吩咐。
可夜無殤卻只是扔下一句話,便離開了地牢。
“尸體處置了吧?!?p> “王爺……”
眾人都在喚他,不明所以。
只有慕昭昭明白,他為何心事重重,沉重落寞。
見他離開,她猶豫了一瞬,追了出去。
慕昭昭很難過,難過到心酸不已,想要落淚。
她不知該如何做,才能讓夜無殤好受一些。
還有阮娘子,她打破了阮娘子原有的平靜生活,撕開了她的遮羞布,讓她露出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
她今日已經意欲尋死,往后又該如何?
一時間,向來做事大膽,從不瞻前顧后的慕昭昭,竟第一次有些后悔了。
可這本來就是一道矛盾的題,想治好阮娘子的病,就必須揭她的傷疤。
不治好她的病,她又不能離開。
她不知自己究竟錯了沒有。
只知道事已至此,容不得她再后悔。
還是想想如何彌補吧。
待她追出去時,夜無殤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夜幕中。
他現在,一定恨透了她。
回到水云間,江生問慕昭昭今天的事辦得怎么樣,她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可以回家了,慕昭昭本應高興的。
可是現在面對江生,她卻連話都不想說。
“阿姐怎么了?”
江生一邊幫她卸妝,一邊關切的問。
“是不是今天的事不順利?”
江生看著鏡中的慕昭昭,又說:
“不會吧,阿姐的易容術這般厲害,這張臉與畫上那張臉一模一樣,怎還不能逼得阮娘子說出實話?”
慕昭昭苦笑:
“實話是說了,可這實話的殺傷力太大,連我都承受不住,別說……”
別說夜無殤了。
江生卻不以為意:
“阿姐是為王爺難過,還是為阮娘子難過?
“依我看,阿姐并沒有做錯什么。
“做錯事的本就是阮娘子,隱瞞真相的人也是阮娘子,應該受到懲罰的人還是阮娘子。
“難道阿姐不揭露真相,她就沒錯了嗎,就不應該受到懲罰了嗎?
“正因為她心中有愧,才整日頭疼不已啊!
“再說阿姐揭露真相的目的,還是為了給阮娘子治病呢。
“阿姐沒有錯,不必內疚?!?p> 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江生一看慕昭昭的表情,就知道她為什么難過。
她也知道,江生說的沒錯。
就像判官斷案,難道能為了人情,而不去追究真相、不去給兇手定罪嗎?
答案自然是不能的。
道理都懂,可當這件事當真落在自己頭上,她還是無法接受。
“話是這么說,可阮娘子這么做,也有她不得已的苦衷,甚至就連她殺人的出發(fā)點,我都沒辦法去怪她?!?p> 慕昭昭深吸一口氣,又說:
“還有夜無殤,他才是那個最無辜的人?!?p> 江生從這聲嘆息里聽出了什么,按著慕昭昭的肩膀,看著鏡中的她說:
“說到底,阿姐還是心疼王爺??!”
江生抿抿唇,又說:
“阿姐,去看看王爺吧,咱們應該就要離開這里了吧,阿姐別帶著遺憾走?!?p> 慕昭昭也明白,若是這件事沒有得到妥善解決,她無法安心的走。
人最怕帶著愧疚。
就像阮娘子,這樣的愧疚感會讓人心中打結,哪怕過了幾十年,每每想起,都逃不過那難言的酸澀,與一聲嘆息。
晚膳時,慕昭昭簡單對江生說了今天在忌日上發(fā)生的事。
江生聽了,直言夜無殤好可憐。
他看似整個大周最尊貴、最受人敬重的皇家貴胄。
坐擁名利,享盡富貴榮華。
可是細細一想,他好似什么都沒有。
這頓飯,慕昭昭食不知味。
飯后,她向冷霄打聽了夜無殤的去處。
冷霄說,夜無殤從地牢出來,就一直在棲子堂里,連晚膳都沒用,誰來求見也不理。
慕昭昭心情越發(fā)沉重。
拿著南才人的畫像,來到了棲子堂。
她想借著還畫的機會,來看看夜無殤。
可是棲子堂里漆黑一片,連一盞燈都沒點。
透過緊閉的房門,她卻隱約瞧見室內有隱隱的光芒穿透窗格,卻不像是蠟燭。
那是什么?
慕昭昭疑惑著,敲響了房門。
“王爺,您在嗎?”
房里沒有一點動靜,可冷霄說夜無殤就在里面,始終沒有出來過。
她又試探道:
“王爺,我來歸還南才人的畫像?!?p> 還是沒有聲音。
慕昭昭心下一緊,夜無殤不會出什么事吧?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嚯的一下推開了房門。
“夜無殤!”
她驚叫著沖了進去,甚至沒規(guī)矩的直呼他的名諱。
眼前的情景卻震顫著她的心。
夜無殤背靠著書案,席地而坐。
右腿彎曲著,右臂搭在膝蓋上,一動不動。
他的頭低垂著,像是一具失了靈魂的軀殼。
月光透過敞開的房門傾泄進來,堪堪照亮他低垂的半邊臉。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眼前的他,像個被人拋棄的孩子,叫人心疼得窒息。
書案上蒙著白布,里面不知是什么東西,透出熒熒綠光。
想必她在外面看到的光亮,就是這東西散發(fā)出的。
可她卻沒有心思去探究那是什么。
她的心被愧疚填滿,難過得無法呼吸。
她走過去,在他面前站定。
十指緊緊握著畫像,說出的話蒼白無力:
“夜無殤,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