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賣書小哥
浮荒山上，常年山霧彌漫。
天帝牽著若若，漫步行走在群山之中。清新的綠梅，雅致的白梅在身旁競放。斜倚出梅花枝勾著衣裳，花枝顫動，花瓣落了滿懷。
他試了很多法子，但總不能使她高興半分。還是經(jīng)月老天君的點撥，他擱下所有事務(wù)，帶她來到人界的緣起之地，回首初見。
那年此處的彼岸花全都沒有盛放。成片的綠葉，花骨朵兒卻始終無一。若若被老天君派至人界查看緣由。彼岸花的緣由至今沒有找到，但他們的緣起從此開始。
若若望著大片的翡綠，當(dāng)初的一幕幕在眼前重放。面色逐漸緋紅，眼角終于有了一絲笑意。
天帝心中歡喜，歡喜的同時不禁感慨，幸虧當(dāng)初把老天君送進無極之境的時候，即使被月老天君指名道姓的責(zé)罵，他也看在若若的份上強忍住沒把月老一同送進無極之境。
若若偏頭靠在天帝肩上，被彼岸花綠葉觸及，感慨萬千：“連我都重生了，它們怎么還是這般不死不活？”
天帝默然不語，施法結(jié)出一件披風(fēng)，披在若若肩上。
若若低頭一看，纖眉微蹙，雙手不動聲色的將披風(fēng)剝落在草地上。
他彎腰撿起地上的披風(fēng)：“人界的春風(fēng)總帶著絲絲寒氣。你在孤星臺落了疾總是怕冷，快披上?！?p> “我不要粉色。”
“為何？你以前不是最喜歡穿粉色衣裙了嗎？”
“我也說不出，但就是不喜歡了?！?p> “那紅色如何?”
她點頭應(yīng)了。
天帝看著她悅動的睫毛，心中好笑，憑你性格怎么變，脾性倒是半分沒變，還是這么無厘頭的倔強。
他不經(jīng)意間上揚的嘴角，正巧被抬眼的若若的撞見：“你笑什么？”
“我笑初見那日，你身著紅裙，為我取名無憂。我明白你是希望我無愁無憂。我做到了，可我更希望你能無愁無憂?！?p> 她抬頭將天帝凝望，眉頭舒展，眼角彎彎，她笑道：“無憂，你的用意我都明了。無論是在天宮你費盡心思做的萬般事，還是此刻陪我閑看人間，都只是為了哄我一笑?？赡悻F(xiàn)在是天帝，天界和妖界更是要靠你來護，你每日都要處理許多我想得到，乃至想不到的事務(wù)，我總是一人獨占你的時間很是愧疚。其實能日日見到你，我便滿心歡喜。自孤星臺被你救出后，我總是處處小心翼翼，又時常郁郁感傷。也許是因為被關(guān)太久身心遭受重創(chuàng)一時難以愈合，也許是因為四界大變加之你身份的轉(zhuǎn)變我一時難以適應(yīng)?？傊业膯栴}請你給我一點時間，我定讓自己慢慢好起來的?？吹侥阋驗闋繏煳叶牧淮?，我很是心疼?！?p> “如此便好?！彼麆尤莸膶⑷羧魮砣霊牙铮鄣滋N著捉摸不透的神色。
及腰的山霧將天帝和若若圍繞，夜空若昏若明，淺淺的月色在身上流轉(zhuǎn)。山雀靜靜地棲回枝頭，不敢驚擾。
若若忽打破寂靜，鉆出天帝的懷抱，望向他：“無憂，你能帶我去鬼界看看嗎？”
他身體一顫，閃過的凜冽眼神快的若若毫未察覺，柔聲問：“為何？”
“自從我被老天君囚于孤星臺后，心里總是空落落的，就好像缺失了很重要的東西，尤其是被天醫(yī)、妖醫(yī)救好后這種感覺更是強烈，我能依稀感覺到是一件什么物品，那物品似乎就在鬼界?！彼蛱斓郏y過的情態(tài)流于眉眼。
“怎么會，你這情況妖界圣手晨太公跟我說起過。別想太多，你只是受傷太嚴重遺留下的心理問題。今日好像是人界的元宵節(jié)，會舉辦盛大的燈會。我?guī)闳タ??！?p> 燈會自然要數(shù)京都的最盛大、繁華，天帝牽著若若涌入人潮。一襲紅緞披風(fēng)緊貼著墨色錦袍，在兩旁滿架的燈光下，流光異彩。
他們走到哪里，哪里就空出一大片，天帝和若若雖然都掩蓋了自己的天資仙息，但人界之人依然不得靠近。
碩大的燈會，天帝的眼中卻緊盯著一人。其實何止于小小的燈會，乃至整個天地間，他眼中也只容得下她一人。情由何起連他自己也說不清，一如數(shù)年前的那場恨。自己竟親手執(zhí)劍差點讓手無縛雞之力的她香消魂散，每每想起都懊惱至極，心碎一地。
恍惚間，若若已甩開他的手，快步?jīng)_到一處書破破爛爛的書攤前。
所有人都在展示燈的地方，賣書小哥卻在格格不入地展示他的書，不得不說他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若若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她一至，所有人都蜂擁而散。
見她暮然回首，漆黑的眼眸中落滿了點點燈火，如有微光閃爍，盈人的明月也在她身后失了顏色。她嫣然一笑：“無憂，你快來看，燈會上竟然有一處書攤！”
整個燈會都快要逛完了，若若一臉愁態(tài)，半分未改，他都以為又要落寞散場，無功而返，不料她卻對著個小小的書攤驚喜萬分。
他無奈笑道：“早知你喜歡書，回宮后我為你造一座書院經(jīng)閣可好？”
“那有何趣味？”
若若快速的翻閱、掃視著書攤上整齊擺放的一本本書：《游子不還家散記》、《男女那點事之一萬年奇聞錄》、《太清年最慘人物傳》…
她翻了翻其中的《男女那點事之一萬年奇聞錄》：盤古開天，異獸大顯。天地本無牛鬼蛇神，裝逼的異獸多了，便涌現(xiàn)了商機。天機不可多泄，咱們話回正傳。話說桃夭年間，有一憤世嫉俗小花精，公然闖進鬼界，敢與閻王爭鋒，一招未完小花精就被打成花汁，拋回人界....
若若一手捂嘴，笑得流蘇亂顫。抬眼看向賣書小哥笑問道：“小哥，你這書好有趣，書名更是有趣，都是從哪兒搜羅來的？”
小哥盯著若若身后的天帝，被天帝的氣勢震懾正看的出神，聽若若問，他忙笑應(yīng)：“小生沒有考取功名的高才，唯有記些耳聽眼見之事，換口酒喝?！?p> “都是你自己編的呀！那你能教教我嗎？回頭我拜你為師可好？”
小哥瞄了眼天帝。天帝面色微冷，小哥沒敢答言。
若若順著小哥的目光看后去，天帝瞬間收起冷面，展顏笑道：“你若喜歡，我連書攤及人一起帶回天宮可好？”
“其實不用，我也可以留在人界?！比羧魮u晃著天帝的衣袖撒嬌道。
你終于恢復(fù)了半分從前模樣，可你不能留在人間。天帝如此想著，便如此說了：“其實，你不能。”
“好吧”一副可憐兮兮模樣，又對小哥說道：“對不起，只能委屈你了?！?p> 可憐的賣書小哥，一頭霧水的目光在天帝、若若臉上流轉(zhuǎn)，一句也聽不懂。還得無奈接受命運的安排。
回天界時已是深夜。此刻滿天星辰就在天帝的頭頂一閃一閃。
自若若病愈后，她就搬回了自己曾經(jīng)的仙舍。今夜，天帝又十分不舍地要留若若住在自己寢宮，但在若若的強烈要求下，也只得無奈的將她送回仙舍，并殘忍地拒絕了她讓賣書小哥住在仙舍隔壁的另一個強烈要求。
最后的最后，他笑著把賣書小哥安排在了自己的寢宮隔壁。于是換來了若若連推帶送的將他趕出門外，連告別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咚”的一聲，便只剩了兩扇冰冷的木門與他面面相覷。
他只好獨自拖著長長的影子走在回寢宮的路上。
他厭煩人界，也厭煩人界的男男女女總愛許諾白頭到老、一生一世，說的人多做到的不過寥寥數(shù)人，太過粗俗，也太過輕浮。
在與若若的這段感情里，他用了很長時間才學(xué)會如何去愛。但神秘莫測的命運，總喜歡把一個決意向東走的人，生拉硬扯的轉(zhuǎn)向西邊。即使是四界獨尊的天帝也難以逃脫。
他想讓過去的都過去，他希望謊言成為事實，他在真相被時間掩蓋。
所以，他什么也不說。用自己永生不滅的未來，護她永世長安。
不管她愿意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