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別打趣我了,雖然王府弄得確實像樣,但你知道,我不會長時間留在帝都。”
如今皇兄已經(jīng)繼位,他也是時候回玉面山莊了,只是……
他還想再見容離一面。
裴祈了然的點了點頭,一邊跟著江陵楓往里面走:“過幾日我應當會去錦江一趟,就等陛下點頭了?!?p> “處理大壩的問題?”江陵楓對此事略有耳聞:“不過,你一個國師跑這么遠,萬一帝都出了什么岔子呢?”
“容欽那邊,可不好對付?!?p> 沒有裴祈與他持恒,江陵楓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相比之下,裴祈卻顯得輕松許多:“放心吧,如今太子已經(jīng)登基,容欽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敢在陛下面前放肆?!?p> “何況,那是我教出來的人。”
為帝,總要經(jīng)歷些什么才能成長。
那把龍椅坐著風光,可要面臨的陰謀陽謀,可一分都少不了。
他遲早都要學會面對這些事。
看了眼她無所恃恐的樣子,江陵楓進了主廳,隨意找了個位置。
“但你可別忘了,攝政王這種分割朝權的東西,已經(jīng)很久沒在大晟出現(xiàn)過了?!?p> 裴祈將要坐下的動作一頓。
差點忘了還有這茬。
容欽借著江逢川監(jiān)國有功的由頭,以朝權與兵權,強迫陛下予江逢川攝政王之位。
她千防萬防,卻還是讓他鉆了空子。
裴祈吸了口氣,故作平淡:“先帝離世后,江逢川一直坐穩(wěn)監(jiān)國之位,再加上他手中有些兵權,封攝政王,根本就是板上釘釘?!?p> 既阻止不了,便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如今的結局,于她而言已是好事。
“王爺,白姑娘到了?!?p> 一聲通報后,侍女領著白錦禎走進了主廳。
裴祈微微抬頭,眼前的女子穿著一身素雅的藍衫,帶著略厚的披肩,不著粉飾的面容溫婉隨和,許是這些年在鄉(xiāng)下待的久了,她的身上已然多了些農(nóng)家的斑駁,可那一身入骨的得體貴氣,卻依舊無法掩藏。
這便是,曾經(jīng)的皇后娘娘么。
裴祈站了起來,在她面前恭敬的躬身行禮:“微臣裴祈,見過……”
彎下一半的身子,突然被一雙素手扶住,裴祈抬了抬頭,只見白錦禎滿眼溫和的看著她。
“我離宮已久,帝王之妻的身份早已舍棄,不管你是誰,都無需對我行禮。”
“反倒是我,一介民婦,見了國師,理應跪拜。”
裴祈被她這句跪拜嚇了一跳,連忙抓緊了她的衣袖,慌亂道:“娘娘即便何種境地都是先帝的妻,陛下的母親,怎可跪微臣!”
怎料,她沒能扶住白錦禎的身子,還是讓她跪了下去。
下一秒,裴祈雙膝一軟,撲通一聲也跟著跪下,俯的比她更低,無措的聲音傳入了白錦禎的耳朵:“求娘娘別為難微臣!”
她的命本來就夠短,這一下過去,真是要折壽了!
“噗……”
江陵楓遠遠的看著倆人竟為這事焦灼在一起,十分不給面子的笑出了聲。
某些人在朝中可是無法無天的,今兒個怎么栽在了一個女子手上。
裴祈見他還在笑,趕緊回頭朝他使了個眼色。
笑你妹啊,還不趕緊想辦法!
“咳!”
接收到裴祈的求救信號,江陵楓大發(fā)慈悲的磕了一聲,走過去將白錦禎拉了起來。
“逍遙王府里沒有亂七八糟的禮數(shù),娘娘快起來?!?p> 白錦禎抿著唇,看了眼江陵楓,被他拉起來的時候還順便扶了裴祈一把。
纖細的手腕柔軟的緊,都不像個男子。
不過男子都不愿被說柔弱,更何況一個國師?
到嘴邊的話,還是被白錦禎咽了回去。
她一個平民婦人,哪能得罪的起國師。
還是不說了吧。
起了身的裴祈總算是能舒一口氣,沒注意到白錦禎異樣的神色,拉著她坐定:“娘娘請坐?!?p> “有勞國師大人。”
這句有勞,讓裴祈接下來的話突然就不知道怎么開口了。
她將手縮進袖中,緊張兮兮的搓了搓。
等到她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設,準備開口時,面前的白錦禎卻快了她一步。
“王爺與我說過了,我知道國師想問什么?!?p> 她垂下雙眸,試圖隱去封塵的失落:“從秋蘭山莊跳崖后,我被一戶心善的農(nóng)家撿了去?!?p> “二老為我尋了城里還算好的大夫,幫我吊著一口氣,因此賣了老牛,抵了農(nóng)田,我才活了下來?!?p> “當我醒了之后,為報答他們,我認了二老當?shù)?,直到青梅村疫病,他們死了……?p> 說到這,白錦禎哽咽的頓了頓,眼底已經(jīng)浸滿了淚花。
后面的事就不用多說了,她被玉面山莊的人所救,然后被江陵楓帶回了帝都。
只是這一切看似合理,其中,或許夾雜了白錦禎對先帝的恨。
裴祈遞給了白錦禎一張手帕,等她心情平復,才緩緩開了口。
“娘娘選擇留在青梅村,應當不只是為了報恩吧?!?p> 白錦禎一愣,隨后又聽見了裴祈接下來的話。
“還是為了逃避。”
因為先帝在她與皇權之間,選擇了后者,所以她不想原諒先帝,流落在外。
白錦禎張了張嘴,想要出聲反駁裴祈,可卻找不出什么理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裴祈見狀,便覺得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
于是繼續(xù)道:“娘娘那時溫婉賢淑,無論琴書還是舞樂都樣樣精通,在人前,你是人人驚嘆的天選貴女,可望可不可及?!?p> “可在先帝面前,你卻總有女兒家的小性子?!?p> “或許正是這小性子作祟,你以為先帝不愛你,所以由著自己留在青梅村,先帝派去找你的人,你也避之則避。”
裴祈的話,一字一句都戳進了白錦禎心里。
埋在心底那無人挖掘的委屈,也在頃刻間爆發(fā)。
她將自己的臉埋在帕子里,不敢看裴祈,卻在不停的搖著頭。
江陵楓見狀,趕緊敲了敲桌子,打斷了裴祈。
裴祈蹙著眉看了過去。
她自然知道不該在白錦禎面前說這些,可她就是為江溟滄不平。
身為人母,怎能因為一時的任性,拋棄自己的親生兒子!
在白錦禎的哭聲中,她顧不上尊卑,還是說出了口。
“娘娘與先帝置氣之余,就從沒想過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子嗎!”
“不是這樣的!”
白錦禎聞言,突然站了起來,情緒激動的丟掉了帕子,通紅的雙眼悲凄的看著裴祈。
“在青梅村住了三個月后,我曾試圖回到帝都,可……”
“可我卻連帝都的城門都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