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夫人意欲何為
裴祈被困在一旁,動也動不了,話也說不得,簡直如坐針氈。
所有人都以為,江逢川想要繼位,便不敢在群臣的眼皮底下造次。
可是別忘了,江逢川根本就是個沒有感情的修羅厲鬼,如何能用正常的思維考量?
他哪里會在乎群臣的意見?他在乎的只有自己的目的是否達到,至于群臣是否真心待他,是否甘愿臣服,于他而言并不重要。
趙恂,便是個例子。
今日這場宴會,他來之前恐怕早就抱著勢在必得的準(zhǔn)備,有一個反抗之人,他便殺一個,殺到?jīng)]有為止。
這群處于中立地位的大臣,倘若不能為他所用,也絕不能成了登基之日的絆腳石。
趙恂的妻子在一旁已經(jīng)哭的泣不成聲,若非有從旁侍奉的婢女扶著,恐怕她早就跌坐在了地上。
江逢川手上一個用力,那把灌入趙恂身體里的劍抽了回來,他朝身后的侍衛(wèi)仰了仰頭:“來,將趙大人帶下去好生安葬,嗯……不如就安葬在皇陵旁邊吧,他對父皇那般忠心耿耿,本宮便成人之美。”
“現(xiàn)在,諸臣對朕登基一事,可還有什么異議?”
江逢川的臉上,不知何時染了血跡,映襯著他那弒殺的雙眸,更讓人覺得可怖。
他甚至省去了本宮的稱呼,直接換成了朕。
此為,殺一儆百。
裴祈僵硬的身子,此刻顯得分外單薄,她眼底的頹廢之意,在趙恂的尸體緩緩倒下后愈發(fā)明顯。
此時的無力感,仿若又回到了牢獄之中,任憑容欽胡作非為,她卻無力阻止。
蒼天看著一切,見證惡人當(dāng)?shù)?,但他好像…?p> 并不愿阻止。
段千鈞此時,也注意到了裴祈的異樣,更知道她現(xiàn)在被容欽點了穴動彈不得。
也幸好如此,不然以她的性子,怕不是真要站出來想盡辦法保住趙恂。
他不是沒有注意到裴祈剛剛暗示他為趙恂說話,可就算他如她所愿,出面制止,趙恂他該死還是會死。
這春江樓里里外外,哪里沒有埋伏容欽與江逢川的人?
他帶的人不多,根本無法與人抗衡。
就算是趙恂今日沒死,到時候他回到太史府。又或許是在回到太史府的路上就被江逢川的人斬殺,隨后大肆宣揚出去,也一樣可以達到殺一儆百的效果。
今日這一場棋局的勝負,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定下了結(jié)局。
江逢川見無人應(yīng)答,將手上的劍隨意丟在地上,背著手轉(zhuǎn)過身,宛若那高高在上的帝君:“既然諸位對朕繼位一事沒什么別的想法,那么后日宮宴,還請諸位前來共同商議登基大典的時間?!?p> 見事情即將告一段落,容欽與這群人也無話可談,索性上前一步,當(dāng)了個領(lǐng)頭人:“臣,遵旨?!?p> 眾人見此,縱然心有諸多不滿,可卻再也沒人敢說什么忤逆之詞,在場的除了段千鈞,其余的人都只好跟著容欽一一應(yīng)下。
“微臣,遵旨。”
“微臣,遵旨?!?p> “……”
如此,江逢川此行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便不準(zhǔn)備多做逗留:“朕還有些許奏折未批,這就先行回宮了,眾愛卿吃好?!?p> 在路過呂國公和他的女兒時,江逢川假意頓住了腳步,勾了勾唇:“呂國公今日設(shè)宴,為朕登基一事功不可沒,當(dāng)賞……黃金萬兩?!?p> 裴祈聞言,不可置信的看向江逢川,只見他神色悠然,根本就沒有任何罪孽加身的羞愧。
這人當(dāng)真沒有心嗎?
他明明已經(jīng)達到了目的,為何還要為難呂國公?
這一番行賞,明面上是呂國公受到了天大的恩惠,實則是將今晚的矛頭從自己身上轉(zhuǎn)移到呂國公身上,讓眾臣以為,倘若沒有呂國公設(shè)宴,就不會有趙太史命喪當(dāng)場。
皇權(quán)之爭,于江逢川這個皇子而言,本就理所應(yīng)當(dāng)。
而一向在朝中處于中立地位的呂國公,會因為這三言兩語,讓眾臣以為他早已入了江逢川麾下。
從而,也成了殺害趙恂的真兇,更成為了眾矢之的。
他會被朝廷厭棄,會被好友疏離,風(fēng)評盡毀。
江逢川,呂國公對你的皇位明明沒有任何威脅!
這樣的人成為國君……
也配?
相比于裴祈,江逢川卻從未顧及過這么多,他看著呂國公萬念俱灰,卻還要違心的朝他跪拜,感謝皇恩浩蕩,便心情愉悅。
這,便是權(quán)利的感覺。
眾臣的生死,與他何干?
隨著江逢川的離去,宴會之上才逐漸響起各種唏噓之音。
容欽也不準(zhǔn)備繼續(xù)再待下去,他走到裴祈身邊,正要抬手將她的穴道解了,卻又瞥見裴祈腰間比方才更甚的血跡,便將抬起的手放下了。
他彎下身,一只手穿過裴祈的臂彎,另一只手勾住她的雙膝,直接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容欽垂眸,把裴祈雙眸失神的樣子盡收眼底,隨后便不多做停留,大步朝著門外走去。
身后,一位婦人的哭喊聲驟然響起。
是趙恂的夫人。
她嚎啕大哭,連滾帶爬的跑向呂國公身邊,對他又捶又打。
口中,是帶著無盡恨意的怒罵:“都是你,都是你這個貪贓枉法之人害死了我夫君,你還我夫君??!”
除此之外,裴祈還聽見了一聲又一聲對呂國公的指責(zé)、唾罵。
以及,呂安暖的求饒、道歉。
甚至還有人,將怒氣發(fā)在了她的身上。
可明明……錯的并不是他們啊。
……
半個時辰后,清心院。
臥房之內(nèi),裴祈面染驚恐,步步后退。
眼前的容欽將門關(guān)了個徹底,近乎冰冷的眼神審視著裴祈,隨著她后退的動作步步緊逼。
門外,小四急的幾乎快要哭了出來,有了牢獄中的前車之鑒,他怕極了容欽會對裴祈做出些什么事來。
可身后有席卿拉著,門外又有屠攸看守。
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別過來……”不知不覺間,裴祈身后已經(jīng)再無退路,她的后背抵住冰冷的墻面,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容欽一步步靠進。
容欽不徐不緩的向前走著,走到裴祈身邊時,他抬手撐在裴祈一側(cè),將她困在墻角,面若寒潭。
“有一件事,本相在宴會上就想要問問夫人,只是當(dāng)時群臣在場,便擱置了下來?!?p> “不知現(xiàn)在夫人可否回答本相,宴會上的種種舉動,夫人……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