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連著下了一周多,這段時間陳渝每晚都回了家,與父母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他總感覺母親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陳渝想著是不是之前夜不歸宿,讓母親不高興了。
終是有一天晚上,母親林秀蘭將他單獨拉到陽臺,皺著眉頭欲言又止。
“媽,您最近心不在焉的,是有什么心事嗎?”陳渝笑著問道。
“嗯……”林秀蘭斟酌著用詞,她擔(dān)心兒子是不是有龍陽之好,但又不太好直接開口。
“是關(guān)于我嗎?盡管問?!标愑蹇粗赣H猶豫不決的樣子,似乎是有什么問題想問自己。
“沒什么,媽就是想問你……”林秀蘭頓了頓,“高中開學(xué)有一段時間了,你還適應(yīng)嗎?”
“適應(yīng)啊,都挺好的?!?p> “和同學(xué)相處都挺好?”
“挺好?!?p> “有沒有遇到喜歡的人?”林秀蘭試探性的問道,同時補(bǔ)充道,“你跟媽說實話?!?p> “呃……”陳渝覺得老媽今天很怪異,不明白她為什么突然問自己這個,難道是自己跟某個女生的關(guān)系被她發(fā)現(xiàn)了?
“有吧?!?p> “是你們班女同學(xué)?”
陳渝想了想,自己有一個女朋友,但洛妍妍不算自己的同學(xué)。
非要說女同學(xué)的話,有一個蘇婉兒,可自己喜歡蘇婉兒嗎?他感覺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很微妙,卻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他也不確定自己對蘇婉兒的情愫到底是什么。
倒是白沫沫,雖然她沒有說過喜不喜歡自己的話,但是自己是真的喜歡她,而且兩人都已經(jīng)有同枕共席的事實了。
“一定得是女同學(xué)嗎?”
咯噔一下,林秀蘭的心緊了一下,眼珠子瞪得渾圓,陡然有些結(jié)巴:“不、不然呢?”
陳渝笑著撓了撓頭,重復(fù)兩遍:“女同學(xué),女同學(xué)?!?p> .
晚上,林秀蘭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夜不能寐,始終想著兒子的事情,在她一旁的陳青全被她翻來覆去的動靜弄得睡不著,皺著眉頭扶著額:“你到底怎么了?”
林秀蘭猛地坐起身:“一天就知道睡!你沒發(fā)現(xiàn)兒子最近不對勁嗎?”
“又怎么了?”
“他前段時間,連著好幾天都夜不歸宿,你是一點不擔(dān)心?!?p> “他一個大小伙子,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我是擔(dān)心……”林秀蘭吞吞吐吐,只覺心中的猜測有些難以啟齒。
“擔(dān)心他吃虧?他一個男的,就算夜不歸宿,吃虧的也是人家姑娘?!标惽嗳蟾琶靼桌掀诺囊馑?,旋即也坐在床頭,“其實,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擔(dān)心兒子交女朋友了,夜不歸宿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對吧?”
林秀蘭眉頭現(xiàn)出兩道黑線,嘆了口氣:“他要是交女朋友,我還不會這么擔(dān)心。”
“什么意思?”陳青全一頭霧水。
“前段時間,我聽鄰居大姐說,他有個侄子……”
“然后呢?”
“談了個男的?!?p> “……”陳青全的表情瞬間凝固,“什、什么意思?”
“我擔(dān)心兒子也……”
“你能不能別瞎說!”陳青全皺著眉頭,面色凝重,沉默片刻,“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算是吧,前幾次我問了兒子幾次,他都說和男同學(xué)出去玩了,要不就是在他那個發(fā)小那里過夜,所以我有些擔(dān)心……”
“會不會是兒子擔(dān)心你誤會什么,所以故意這樣說的?”陳青全不相信兒子會有龍陽之好。
“倒是有這個可能?!绷中闾m也不愿意相信兒子有斷袖之癖,但她還是很擔(dān)心,“要不,我們?nèi)フ{(diào)查一下?”
“調(diào)查?”
“就是跟蹤一下兒子,看看他私下到底和男的更親近,還是女的更親近?”林秀蘭提議道。
沉吟片刻,陳青全點了點頭:“應(yīng)該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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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鬧鐘響起,陳渝睜開惺忪的雙眼,瞅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到窗臺邊俯瞰一下街道馬路,連著下了一周多的綿綿秋雨終是結(jié)束了。
雖說雨停了,可馬路還是濕的,有的地方坑坑洼洼,還積著臟水,不過陳渝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他簡單洗漱一番,迫不及待換上校服,蹬蹬蹬的朝樓下跑去。
聽見關(guān)門的聲音,原本還在假裝洗漱做飯的林秀蘭夫婦,噌的一下齊齊丟下手中的家伙,互相對視一眼,便追了下去。
陳渝騎著自己的黑色電動車,哼著小曲唱著歌,不快不慢的朝蘇婉兒家的方向駛?cè)?,?yōu)哉游哉,好不自在。
林秀蘭看到兒子遠(yuǎn)去的背影,心中焦急萬分,連連催促丈夫,陳青全撇了撇嘴,騎上一輛有些年頭的摩托車,兩人戴上頭盔,隨著一聲轟鳴,出了小區(qū)。
為了防止被發(fā)現(xiàn),陳青全小心翼翼的跟在兒子后面,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盡量保證自己不被發(fā)現(xiàn),又不會跟丟,沿著簡州的城市內(nèi)部道路,陳渝并沒有發(fā)覺后面有人跟蹤。
但是陳青全和老婆林秀蘭很快皺起了眉頭,因為兒子并沒有騎車去學(xué)校,而是朝著另一個方向駛?cè)?,這讓他們隱隱覺得陳渝不對勁。
幾分鐘后,見兒子突然停了下來,陳青全夫婦也趕忙停在路邊,透過頭盔的護(hù)目鏡,他看到兒子在一家面包店買早餐,看樣子是兩個人的份。
陳青全眉頭緊鎖,直到陳渝再次啟動,方才跟了上去。
離學(xué)校越來越遠(yuǎn),他不知道兒子到底要去哪里,只能一路跟著他,最終見陳渝停在了一個岔路口,倚靠在座椅上吃著三明治,時不時朝巷道里張望一番,陳青全夫婦也停了下來,疑惑的觀察著兒子。
“他這是在干嘛?”
“估計是等人吧?!?p> “不會是男的吧?”
“呃……看看就知道了,要不是他女朋友,要不是他男朋友?!标惽嗳溉桓掀砰_起了玩笑,卻被林秀蘭一巴掌拍在了他肩膀上,他只是尷尬的笑笑,心中也有一些擔(dān)憂,雖然不多,但還是有的。
其實,陳青全是不相信兒子會有斷袖之癖的,因為在陳渝讀初三的時候,他還在兒子的枕頭下面發(fā)現(xiàn)了一本澀澀的女模雜志,當(dāng)他偷偷拿走那本雜志的時候,還在感慨兒子長大了。
但他還是有一些擔(dān)心,畢竟人是會變的,以防萬一,還是弄清楚比較好。
兩人在一旁等了約莫十分鐘,有一些行人從陳渝身邊路過,但顯然都不是他要等的人,直到一個穿著寬大的藍(lán)白相間校服的漂亮女孩子走到他身邊。
陳青全和林秀蘭陡然睜大了眼睛,望著遠(yuǎn)處的兒子和那個小姑娘,懸著的心陡然落了下來,不約而同的長吁一口氣。
雖然離得有些遠(yuǎn),但兩人的視力都是極好的,尤其是林秀蘭,眺望著打量了一番那個扎著雙馬尾的小姑娘,看上去很文靜很柔弱的樣子,臉蛋白皙,尤其是她瞇著眼睛笑的時候,很討人喜歡的樣子。
又看到兒子給女孩遞過去早餐,被她連連擺手拒絕,卻是最后將它收入書包里,還有兒子給女孩細(xì)心的戴上頭盔系好帶子的樣子,簡直就是熱戀中的小情侶,林秀蘭是這樣想的,陳青全大抵也是如此想著。
在兒子載著那小姑娘離開,朝著學(xué)校的方向駛?cè)ゲ⑾г诘缆繁M頭的時候,陳青全終是開口了:“這小子,有我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p> “你想死啊!”林秀蘭掐了一把丈夫腰間的肉,沒好氣的說道,不過心卻是真的放下了,“看來是我想多了?!?p> “本來就是,我就從來沒懷疑過兒子,以后,我看咱倆還是少管兒子的事,他自有分寸的?!?p> “嗯。”林秀蘭點了點頭,卻很快又皺著眉頭說道,“但是,你還是得跟兒子說說,談個戀愛沒什么,可別做什么出格的事,更別搞出人命了。”
“搞出人命?”陳青全重復(fù)了一遍,旋即恍然大悟,嘴角抽了抽,“不至于……”
“萬一呢?咱們兒子倒沒什么,可人家小姑娘才多大啊,不能傷害人家!”
“呃……好吧,你說的有幾分道理,我找機(jī)會跟兒子說說?!标惽嗳c頭說道,雖然自己老婆很多時候的想法不太靠譜,但這些擔(dān)憂也不是空穴來風(fēng),畢竟一個血氣方剛的小伙子,真到血氣翻涌的時候,看一頭母豬都能覺得眉清目秀,更別提那姑娘本來就長得很漂亮。
年輕人,不容易把持住,難免會擦槍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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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日子,稀松平常。
放學(xué)后,陳渝載著蘇婉兒回到她家外面的巷道口,兩人揮手道別后,他又去了韻姨家里給她做好晚飯,方才回到自己家中。
晚飯的時候,陳渝發(fā)覺母親似乎一掃之前的陰沉,心情好了很多,陳渝沒有多想,直到睡覺前,父親陳青全打開房門,坐在自己床頭,他方才察覺到異樣。
“爸,有事嗎?”噼里啪啦的鍵盤敲擊聲戛然而止,陳渝抬起頭看向父親。
陳青全咳嗽兩聲:“沒啥大事,就是想著咱爺倆許久沒有談過心了?!?p> “呃……”陳渝愣了愣,回憶著上次爺倆談心是在小學(xué)幾年級來著,想不起來了。
“那個,在學(xué)校還好嗎?”
“你怎么和老媽問同樣的問題?!?p> “這個嘛……”陳青全老臉一紅,頓時語塞,不知作何回應(yīng),停頓許久,終是不再拐彎抹角,“兒子,你最近是不是談戀愛了?”
陳渝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兒父親,最后點了點頭:“對?!?p>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氛圍有些尷尬,陳渝抿了抿嘴:“您反對?或者說你們反對?”
“不是。”陳青全笑著擺了擺手,片刻后,臉色卻是有些復(fù)雜,欲言又止。
“所以,您今晚找我,是為了什么?”
“爸媽不反對你談戀愛,你現(xiàn)在是高中生,有喜歡的人,有喜歡你的人,這挺正常的,談?wù)剳賽垡矝]什么,只是……”陳青全猶豫了一下,看著兒子疑惑的眼神,終是把目光看向一旁,“只是,你年齡還小,怎么說也還是未成年,有些事是禁忌,你明白嗎?”
陳渝恍然大悟,老臉唰的一下就紅了,這話他不是第一次聽,韻姨之前也跟自己和妍妍說過,但這次聽到父親這樣說,還是讓他感到十分窘迫:“我、我明白。”
陳青全欣慰的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如釋重負(fù)一般看著他:“明白就好,明白就好?!?p> 原本陳青全還準(zhǔn)備長篇大論的跟兒子講一講道理,但見他穎悟絕人一點就通,便也不多說什么,默默將褲兜里的東西塞了塞,沒有拿出來。
之后,兩父子也聊了一些,均是不痛不癢的話題。
待房間里只有陳渝一個人的時候,他單手扶額,努力消化著父親跟他說的話,想著父母怎么知道自己有女朋友的,難道是晚上跟妍妍煲電話粥的時候,被他們聽到了?
還有,為什么要突然跟我說什么禁忌這種東西……自己根本就沒有這種想法吧?
陳渝心中思緒萬千,臉色有些復(fù)雜,合上筆記本電腦,將身體裹在被窩里,看著窗外螢?zāi)话愕囊股?,許久之后,終是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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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星期六。
陳渝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跟父母說自己周末的時候要寫小說,需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在外面租了間房子,就搬出去了。
陳青全沒說什么,林秀蘭皺著眉頭,叮囑了兒子一番,還旁敲側(cè)擊提醒他幾句,讓陳渝覺得自己搬出去是正確的。
江城壹號小區(qū),18樓的大平層中,陳渝將行李箱扔在客廳里,舒服的躺在沙發(fā)上,將手機(jī)關(guān)機(jī),享受著無人打擾的清閑日子。
興致起來的時候,他便打開筆記本電腦,噼里啪啦的碼上一會兒文字,沒了興致,他便聽一聽音樂,躺在床上沙發(fā)上發(fā)呆。
偌大的房間里,卻只有自己一個人,陳渝有些孤獨,倚靠在大陽臺的欄桿上,外面的江景盡收眼底,卻讓他悵然若失。
該給父母也買一套房,他如此想著,待到下一筆稿費到賬,就把這個想法落實。
在后世中,陳渝也不習(xí)慣和父母一起住,但他也不想父母吃苦,所以給他們單獨買套房是比較好的選擇。
另外,他也在思考著,應(yīng)該怎么讓蘇婉兒住進(jìn)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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