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火老大!”
生死關(guān)頭,一道身影踉蹌著突然沖了上來,替赤火擋下了所有子彈。
“王老實!”
赤火臉色一變,任由王老實重重砸在自己身上,他看得清楚,亨利的子彈全部命中,其中一顆子彈甚至將王老實的半個脖子打出個血洞。
眼見是活不成了。
“赤火老大,你不能死,按照幫規(guī)……我死了,我的妻兒……”王老實吐出大口的血沫,可還沒等他把問題說完,眼中的生機渙散,吐出最后一口氣,徹底沒了聲息。
“王老哥,堅持住,你不能死!”周圍的工人也大聲呼喊著,此時亨利氣憤之下打光了槍中的子彈,隨手將手槍扔掉,便去尋找周圍的其他武器。
“??!”
赤火怒吼一聲,將王老實的尸體放到一邊,也顧不上身體的疼痛,便準(zhǔn)備沖上去解決亨利,可就在這時伴隨著一聲騷亂,聚集的人群散開,一隊穿著藍(lán)衣的官兵沖了進(jìn)來。
為首的是一個胡須濃密的黑臉漢子,看到赤火暴起,他突然一個加速,一腳將赤火踢翻在地,從身手上看,這家伙行動迅速,拳腳有力,實力似乎不比赤火來的差。
“王大人!”馬德利一臉討好的樣子不知從什么地方鉆了出來,他口中的王大人是一名把總,官職相當(dāng)于正七品。
官府雖然對碼頭這個混亂區(qū)域不聞不問,但對于這些洋大人還是格外關(guān)注的,在洋人活動的主要區(qū)域都會有官兵巡視,尤其是商船周圍,更是會長期派人保護(hù)。
所以這邊騷亂發(fā)生后沒多久,官兵就趕到了現(xiàn)場。
“這是怎么回事?”王把總的目光掃視一圈,視線從死掉到王老實身上沒有任何停留,便轉(zhuǎn)移到其他地方,看到?jīng)]有洋人受傷心中不由長出一口氣。
“誤會,都是誤會,應(yīng)該是上船搬運的碼頭工人手腳不干凈,被人抓了個正著,所以起了沖突……”馬德利趕緊解釋。
“讓他們抬著死人趕緊滾!”王把總揮了揮手。
與此同時,暴怒的亨利也冷靜下來,知道自己失手殺了人,看到有官府的人出面也收斂了一些,沒有當(dāng)場發(fā)作。
赤火剛才被子彈擊中,又被那位王把總一腳踢在要害,此時氣血不暢,眼前一陣發(fā)暈,就算想要替王老實報仇,也是有心無力了。
“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滾!”馬德利上前一步趾高氣揚的吆喝一聲,那些挨打的工人不敢說話,有的抬起王老實的尸體,有的則攙扶著幾欲昏迷的赤火,匆匆下了船。
…………
陳立剛回到碼頭,安頓好姚婉君,便得到了一個讓他驚訝萬分的消息。
“赤火被人打傷了?”臉色一沉,陳立在一名名叫陳有文的小頭目的帶領(lǐng)下來到了赤火的房間。
房間里赤火靠坐在床頭上,他赤著上身,胸前到肩膀的位置上綁著厚厚的繃帶,殷紅的鮮血將白色的繃帶染紅,他臉色有些蒼白,眼中滿是沉痛的神色。
床邊,長著一張明星臉的馬春玉正小心的給赤火喂著藥,另一邊,阿飛也皺著眉,一臉關(guān)切。
除了他們之外,陳立竟然還在房間里看到了伍盛和王總管。
“具體是什么情況?”
過來的路上,陳有文已經(jīng)向陳立簡單講述了一下事情的經(jīng)過,但他還是想聽一聽赤火的說法。
“我們在船上和洋人起了沖突,我被人打傷了,為了救我……老王被人亂槍打死了!”說到這一句,赤火不禁想起不久前的經(jīng)歷,悲從中來,眼眶發(fā)紅,淚水奪眶而出。
“老王本名王栓,是最早一批加入孤兒幫的,他人長得老,可實際年齡卻并不大,原本也是個手藝人,有個還算漂亮的老婆,日子過得貧苦卻充實……”
赤火握緊拳頭,想起過去種種。
“他為了做點小生意,去黑鴉那里借了點錢,可誰知鋪子還沒等開業(yè),就被一個黑虎幫的小頭目在打架中一把火燒了個干凈,沒錢還債,老蛇當(dāng)著他的面,侮辱了他的妻子……”
“那女人受不了這種事,在老蛇走后就撞死在門柱上,留下了老王和兩歲大的孩子?!瘪R春玉嘆了口氣接著說道。
“王老實帶著兒子,辛苦生活,就在兩年前,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同病相憐的寡婦,兩人重新組建了家庭,忘掉了過去的不幸,可誰知……”眼眶泛紅,馬春玉低頭抹了抹眼淚。
類似的事在碼頭上太多了。
“事情的起因是一個英格曼孩子跳到了王老實舉起的貨物上,因為事發(fā)突然,王老實被貨物砸倒,那孩子也摔了個正著,那孩子的母親聞訊趕來,隨后,一個英格曼男人暴打了王老實和他的工友?!?p> “后來赤火上前制止,雙方起了沖突,那個英格曼人動了槍,赤火不慎被擊中,老王替赤火擋了槍,當(dāng)場被打死了。”阿飛嘆了口氣,講述了事情的經(jīng)過。
“英格曼人是上一次戰(zhàn)爭的勝利者,三江口沒有他們的租地,可對于那些英格曼人來說我們的土地就是他們的,他們在這里生活,卻根本不受當(dāng)?shù)胤晒苤疲退銡⒘巳恕疃嘁仓皇琴r一點錢。”伍盛從一旁補充道。
“這件事我們只能自認(rèn)倒霉?!彼戳岁惲⒁谎?,“如果于心不忍,就給死者多賠點錢吧。”
“這件事就這么算了?”阿飛目光凝重。
“你想怎么樣?”伍盛反問道,“你在黑虎幫呆了很多年,以前雷公在的時候是怎樣對待那些犯錯的工人的,你難道不清楚嗎?”
“類似的事難道是第一天發(fā)生?這種事處理的好只是死一兩個人,如果處理不好,那些英格曼人甚至?xí)勾蛞话?,逼我們對他們進(jìn)行賠償!”
“還有這種事?!”聽到伍盛的話,赤火氣的臉色通紅,可阿飛只是眉頭緊皺,顯然伍盛說的就是實情。
“想在碼頭討生活,就得弄清楚一個事實,這碼頭不是我們的碼頭,是西洋人的碼頭,只有他們點頭我們才有錢賺?!蔽槭@了口氣,他眉宇中滿是氣憤,可說出來的話,卻全是無奈。
但凡一個有血性的人,又怎會面臨壓迫沒有情緒?
房間里的氣氛一時降到了冰點,不由自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陳立身上。
“就這么算了?”陳立冷笑一聲,他抬起頭,銳利的目光從所有人臉上掃過。
“三江口是我的碼頭,動了我的人,無論是誰……”
陳立擲地有聲,吐出了一句另眾人驚駭萬分的話。
“他都得死?。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