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開冥路

　　云止皺起眉頭，也跟著裴清歌向外面跑。

　　裴清歌停在了一處民居外，民居里面，有女子壓低的哭泣聲。

　　她翻過院墻，摸到了窗戶底下。

　　云止也跟著她蹲下，聽到了民居里面的說話聲。

　　是一個年輕的男子，“娘，娘，是我們不孝，可你都已經(jīng)死了啊，你不要再纏著我們了?！?p>　　“是……是啊，婆婆，是我不好，我不該罵你，不該不給你飯吃，逼得你走投無路上吊而死，我知道錯了，我以后……我以后每天在你的牌位前磕頭認(rèn)錯，我以后吃齋念佛，就算你恨我，不想放過我，那……那你也想想我肚子里的孩子，這可是你的親孫子??！”

　　“娘，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就原諒我們吧！”

　　“誒呦，我要怎么說你們才能明白??？兒啊，娘沒死啊，娘真的沒死??！”又一個年老的聲音急切的解釋道。

　　“娘，你真的死了，你上吊了，我發(fā)現(xiàn)的時候，你的尸體都硬了啊?！蹦贻p男子說話聲音顫抖，“你別再嚇唬我們了，我錯了，我給你磕頭?！?p>　　這聲音落下，就跟著傳來砰砰的磕頭聲。

　　那邊兒媳也開始扇自己耳光，“婆婆，你放過我們吧！”

　　云止瞇了瞇眼，起身就要沖進(jìn)去。

　　裴清歌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拿出一道空白的符咒，咬破手指寫了路引，把這婆婆的魂魄引出來送走。

　　然后拉著想要進(jìn)去給這婆婆討份公道的云止往外走。

　　走出老遠(yuǎn)，云止才氣憤地道，“你為什么不讓我進(jìn)去？那兒子兒媳如此不孝，就該送他們?nèi)ヒ姽伲　?p>　　“見官？”裴清歌看著他輕笑道，“清官難斷家務(wù)事，你聽到了他們承認(rèn)是自己逼死了老人，到了官府萬一不承認(rèn)呢？再說，就算承認(rèn)了，那老人也是自己上吊的，官府怎么判？”

　　“我……”云止頓了半響，最后才道，“那我也能打他們一頓。”

　　“惡人有天收?！迸崆甯枵f著往前走，“奇怪，這婆婆死了魂魄也沒有離體，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說完裴清歌跳上最近的一處高臺，一眼看出去，就又看到有兩處泛著死氣的地方。

　　忙活了大半宿，一共找到了六個魂魄沒有離體的人。

　　裴清歌腦袋都大了。

　　云止一直跟著她，開始還說幾句話，后來臉色逐漸陰沉，也不說話了。

　　回云府的路上，裴清歌看了他一眼，才道，“這世間人生百態(tài)，不是誰家都像云家一樣有錢，一樣其樂融融?！?p>　　“就算我做官，也改變不了什么?！痹浦箍粗h(yuǎn)處云府的大門，開口道。

　　“是啊?！迸崆甯椟c(diǎn)點(diǎn)頭，“能普度眾生的只有菩薩。”

　　“那我出仕又有什么意義？”云止的腳步停下來，臉上帶著幾絲茫然。

　　裴清歌轉(zhuǎn)身看他，“你這才看了幾家的悲歡離合，就對人生產(chǎn)生懷疑了？那云家這些年，也未免把你保護(hù)得太好了。若是你到了邊關(guān)，打幾場仗，看著那么多人死在你面前，你還不得瘋？”

　　云止皺了下眉頭，沒有說話。

　　裴清歌輕輕嘆了口氣，“人生在世，盡力而為吧?！闭f完便轉(zhuǎn)身往前走。

　　云止跟著她的腳步，到了云府的大門前，他仰頭看著已經(jīng)走上臺階的裴清歌開口問，“你到底是誰？”

　　裴清歌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才轉(zhuǎn)身看他，“我是你表妹啊。”

　　云止微微抿了抿唇，盯著裴清歌看了半響，進(jìn)了門，沒再說話。

　　裴清歌伸了個懶腰，回房去睡了。

　　第二天裴清歌在算卦的過程中又遇到幾個身上沾了死氣的，于是下午收了掛攤，又開始全城跑。

　　跑到半夜，人都要累癱了，但還是沒找到原因。

　　她感覺自己腦袋都在冒煙，甚至在城外的一處破橋下發(fā)現(xiàn)了一個腐爛得不成樣子的，死了起碼有大半個月了。

　　這人也知道自己這副模樣嚇人，于是就跑到了城外，反正也不用吃飯，就躲在了橋底。

　　裴清歌知道這樣忙活下去，就算是累死她，也不能徹底解決這件事，除非找到源頭。

　　回到王府，她累得連洗漱都省了，倒在床上就睡了過去，睡著之前她最后一個念頭就是——明天不能去算卦了，得先把這事解決了才行。

　　*

　　白錦夜早上下朝回來，門房就遞上來一封信，說是一大早有人送來的。

　　他打開信，信上只有幾個字——

　　午時，城北十里亭。

　　落款也沒有名字，簡單地畫了一個蓮花模樣的戒指。

　　白錦夜微微瞇了瞇眼，臨近午時的時候，帶著何知出了門。

　　城北的十里亭在半山腰，很偏僻，亭子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已經(jīng)有點(diǎn)老舊失修了。

　　亭子里，有人早就等在那了，白錦夜下了馬，把馬交給何知，讓他等在不遠(yuǎn)處，自己一個人走了過去。

　　亭里的人正在跟自己下棋，白錦夜進(jìn)來她仿佛也沒看見，依舊在落子。

　　白錦夜看著她，他當(dāng)然也沒忘記她是誰，兩年前，就是她親手把紫蓮戒交到他手上！

　　又過了半響，棋局陷入僵局，她拿著白子盯了半響，也沒想好在哪落子，這才抬眼看向白錦夜，打量了他好半天，“我說的那個裴姓女子，你找到了？”

　　白錦夜微微點(diǎn)頭。

　　她把白子放下，“她如今怎么樣？過得好么？”

　　白錦夜想了會，“之前受了苦，眼下這些日子應(yīng)該還算可以?！?p>　　她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隔了會才說，“你最近晚上都在做什么？”

　　“晚上？”白錦夜皺起眉頭，他一到子時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按照其他人的說法，那他晚上就是老老實實的在房間里睡覺，“什么都沒做。”

　　“沒做？”女子顯然不信，“你不睡覺么？你睡了覺不做夢么？”

　　白錦夜搖了搖頭。

　　女子抬手抓住白錦夜的手腕，替他診脈，驀地，眸光巨震，“她怎么能……”說了半句，卻也沒再說下去，她站起身，走到一邊，看著遠(yuǎn)處，思忖了半響才道，“你從明日開始，每天白天必須睡一個時辰。”

　　“你找本王，就是為了說這個？”白錦夜看著她。

　　女子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最近到處都出了亂子，很多人死了，魂魄不離體，哪怕尸體腐爛，他們的魂魄也不知何去何從?！?p>　　“這世間非正常死亡的人的魂魄，是沒辦法主動去該去的地方的，必須有人給他們開路引?！?p>　　“有的人會寫路引，但是有的人天生就是路引，這個叫——開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