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三千夷丁
“欸欸，欸欸欸欸！”
“長伯兄，你這是什么意思？”
“姓吳的，你就這樣對待昔日的老兄弟啊。”
唐通和白廣恩頓時急了：“兩國交兵還不斬來使呢。”
“兩國？我呸！”吳三桂啐道，“闖賊也配與我大明相提并論？”
唐通道：“長伯兄，識時務者為俊杰，大順取代大明已經(jīng)是大勢所趨了?！?p> 白廣恩也高喊道：“長伯兄，京師已經(jīng)淪陷了，崇禎也被我們大順軍趕進燕山深處，大明已經(jīng)亡了，你犯不著給一個滅亡的王朝殉葬啊，更何況主上還給長伯兄開出優(yōu)厚條件，只要你肯歸降，仍舊官居總兵之職，也仍是平西伯?！?p> “圣駕進了燕山？”吳三桂神情微動。
吳三桂當然不是真的要殺唐通和白廣恩。
他如果真的想殺人，就根本不會見他們，第一時間就把人給砍了。
吳三桂這么做就只是為了演戲，擺出他仍舊“忠于”大明的姿態(tài)，這一來李自成為了招降他就得繼續(xù)增加價碼。
說白了就是討價還價的小伎倆。
“本鎮(zhèn)是絕不可能投降闖逆的?！眳侨鹆x正詞嚴的道，“不過念在你我三人曾經(jīng)同僚一場，再加又向我提供了圣駕的行蹤，今天就姑且饒你們一命，但是下次再見，本鎮(zhèn)定取了你們二人的狗命，現(xiàn)在趕緊給我滾吧！”
唐通和白廣恩不敢久留，灰溜溜的出了行轅。
方光琛哂然一笑說：“闖賊只憑些許小利就想招降兄長，未免太小瞧人?！?p> 部將吳國貴也說道：“闖賊要是真有誠意，就讓伯爺仍舊統(tǒng)領關寧軍并節(jié)制薊鎮(zhèn)，反正我們二十萬遼民就只認伯爺一人?！?p> 吳國貴無疑說出了吳三桂的心聲。
對于吳三桂來說，當大明的臣子還是大順的臣子其實無所謂，貳臣什么的也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手中兵權。
歸降大順朝可以，但是必須讓他鎮(zhèn)守薊鎮(zhèn)。
吳三桂這是要當薊遼總督，區(qū)區(qū)總兵或者提督已經(jīng)滿足不了他的胃口了。
關寧軍的四萬鐵騎還有山海關的一萬精銳也必須仍由他統(tǒng)率，只要滿足這兩個條件，他今天就可以改換門庭。
不過這種話不能明說。
當下吳三桂便喝斥道：“閉嘴，胡說什么呢？”
吳國貴卻根本不在意，笑著說：“末將就是隨口說說而已，伯爺別在意?！?p> “仔細禍從口出?！眳侨饜灪咭宦?，又道，“趕緊給我滾，對了，順便幫我把左營游擊胡心水叫來，我找他有事?！?p> 吳國貴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方光琛目光一閃，問道：“兄長想迎回圣駕？”
“賢弟以為妥否？”吳三桂看著方光琛，深邃的目光就像是無盡的深淵。
“妥?！狈焦忤N然一笑，又道，“無論如何，兄長都還是大明的平西伯，保護圣駕原本就是兄長您的職責啊?！?p> 方光琛這話可是話里有話，但是吳三桂能懂。
不一會，左營游擊胡心水便大步走進了行轅。
胡心水是蒙古人，確切點說是叛逃的蒙古人，更確切點說是察哈爾蒙古也就是黃金家族的直系后裔，察哈爾蒙古被后金兼并之后，黃金家族的直系后裔大部分被殺，一部分向西逃竄到準噶爾，還有一部分南遷到遼西定居。
史書記載祖大壽的麾下曾有三千夷丁，都是從南遷蒙古人中招驀的勇士。
不過祖大壽的這三千夷丁，一千騎跟著祖寬、祖大樂進關剿賊，已經(jīng)被大順軍打得灰飛煙滅，還有一千騎跟著祖大壽投降了建奴，已經(jīng)被編入了烏真超哈，最后一千騎則從始至終跟著吳三桂，就是胡心水率領的左營家丁。
特別要說明的是，此家丁并非彼家丁。
明末軍閥的家丁，稱為驀兵更加合適，或者稱為雇傭兵也可以，并不是那種跟家主擁有人身依附關系的家奴。
比如說祖寬、祖大樂都曾經(jīng)是祖大壽的家丁，但是他們倆跟祖大壽并非那種家奴與家主的人身依附關系，而只是驀兵與雇主的雇傭關系，后來大明朝廷成為了祖寬和祖大樂兩人的雇主，兩人和麾下的一千夷丁就轉而為朝廷打仗。
“伯爺。”胡心水抱胸見禮，甕聲甕氣的問道，“你找我？”
“免禮?！眳侨痣p手虛抬，又說道，“老胡，你老家是在察哈爾蒙古，是吧？”
“伯爺為何忽然間問起這個？”胡心水有些詫異的道，“末將老家是在察哈爾，不過遷居遼西已經(jīng)二十多年，此身早已是大明人?！?p> “我不是懷疑你?！眳侨饠[擺手說道，“只是想問你，你對燕山的地形熟悉嗎？”
“燕山地形我熟。”胡心水道，“畢竟察哈爾蒙古就在燕山北麓，末將小時候沒少跟著父兄進山狩獵，光是可以繞過長城的小路我就知道不下十條?！?p> 說到這，胡心水目光一凝問道：“伯爺是要對察哈爾蒙古用兵嗎？”
“用兵？用個屁的兵?！眳侨饹]好氣道，“眼下我大明已經(jīng)四面楚歌，風雨飄搖，哪兒有能力對察哈爾蒙古用兵?！?p> 胡心水道：“那伯爺您的意思是？”
吳三桂道：“是這么回事，京師已經(jīng)淪陷，圣駕也已經(jīng)北狩進了燕山，不出意外的話流賊肯定已經(jīng)跟著進山展開追剿，所以我命你率一千夷丁緊急進入燕山護駕，你聽好了，務必要搶在流賊之前找到圣駕并迎回永平。”
胡心水道：“搶在流賊之前找到圣駕這沒問題，可是圣駕要是不肯來呢？末將總不能夠把圣駕強行綁來永平吧？”
吳三桂道：“那你就想辦法說服圣駕?！?p> “啊？說服圣駕？”胡心水苦著臉道，“伯爺，咱嘴笨，干不來這個?！?p> 吳三桂臉垮下來，非得我把話挑明嗎？就不能用你的狗腦子想一想嗎？
這時候，坐在一邊的方光琛笑著說道：“胡將軍，為了確保圣駕的安全，必要的時候可以強行綁人，總之一切以保證圣駕安全為要?！?p> “明白！”胡心水這下踏實了。
……
白廣恩以最快速度回到了北京。
接到消息，李自成立即召集幾個心腹議事。
李自成沉聲說道：“你們說，吳三桂這家伙是什么意思？”
牛金星沉吟著說：“臣以為，吳三桂應該是在待價而沽，他覺得主上開價低了，希望主上能夠繼續(xù)增加價碼。”
李自成道：“仍舊封平西伯，仍舊當他的總兵，還不夠？”
牛金星道：“臣猜測，吳三桂是不愿意把關寧軍交出來，再就是想當薊遼總督?！?p> 李自成道：“關寧軍仍舊給他這沒問題，但是薊遼總督不行，真要是這樣的話，他不成薊鎮(zhèn)的土皇帝？”
牛金星道：“主上所言極是，強如李如松也只是當了個提督?！?p> 李自成道：“這樣，給他兩天時間考慮，同意就把薊鎮(zhèn)和山海關交給唐通鎮(zhèn)守，然后率領關寧軍來北京，要是不同意那就沒什么好多說的了，出兵滅了他?！?p> 宋獻策道：“主上，只派唐通的一萬兵馬鎮(zhèn)守薊鎮(zhèn)和山海關，是不是薄弱了些？”
“左軍師多慮了?！迸＝鹦沁尤灰恍φf，“我們大順與建奴又沒有夙怨，建奴不會無緣無故就發(fā)兵來攻打我們?！?p> “丞相說的沒錯，我們又沒有招惹建奴，建奴憑什么打我們？”李自成擺手道，“何況去年建奴還派了人來，想要與我們締結盟約?！?p> 宋獻策一想也是，當下也不再多說什么了。
李自成接著說道：“倒是崇禎小兒，還沒抓到嗎？”
宋獻策連忙說道：“李友、谷可成他們已經(jīng)進山，只要崇禎小兒沒有逃出長城遁入察哈爾蒙古，肯定會抓到?！?p> “關鍵別拖太久?！崩钭猿砂櫭颊f道。
牛金星也附和道：“是啊，主上還等著崇禎回來禪位呢。”
“入娘賊?！眲⒆诿舯懔R道，“崇禎小兒也真是喪心病狂，竟敢遁入燕山?！?p> 崇禎居然帶著殘部進了燕山，這是李自成他們沒想到的，山中不比京師，那條件真的不是一般的艱苦。
這個苦頭，李自成是嘗過的。
所以崇禎敢進燕山，讓李自成感到有些吃驚。
李自成搔搔頭說道：“讓右軍師也一并進山吧，盡快將崇禎小兒抓回來，登基儀式不能再拖了，我這倒是不急，可老弟兄們已經(jīng)等不及了?！?p> 崇禎一日沒抓回來，李自成就一日不能登基稱帝。
李自成一日不登基，對功臣的封賞就一日不能進行。
但是大順軍的老人們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要加官進爵了。
其中最積極的要數(shù)李自成的那些族親，西安分封之時這些人就都封了侯，李自成若是登基稱帝，他們這些人就該封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