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兩陜百姓入甘肅行都司之事,朝中雖然有些反對的聲音,但大致問題不大。很大一部分朝臣,都認可太孫提出的同化政策。雖然是老生常談之策,但也是最穩(wěn)妥的辦法。
就是朝議這幾天,卻出現(xiàn)一股關(guān)于西征的流言,且僅僅幾天時間,就傳遍了應(yīng)天城的各個角落,惹得朝野上下議論紛紛。
這流言說:太孫在關(guān)西,不僅消滅了大量的敵人,更是用極其殘忍的手段抹除了一些部落。男女老幼盡數(shù)不留,村落草原皆被焚毀,致使當?shù)孛裨狗序v。
朱雄英如此好殺,再加上悍將藍玉,誰能保證他們不會借著手里的軍隊及移民,去打擊報復關(guān)西牧民,制造更多血案和沖突。
此流言對移民關(guān)西,可是有著較大的影響,一些原本支持的朝臣,現(xiàn)在也搖擺不定。太孫的脾氣,大伙是知道的,殺紅了眼,他也不是干不出來。
可太子卻當廷據(jù)理力爭,斬釘截鐵的否則屠部之事,還力排眾議,促成移動之策。并言明,今后再有無端攀誣太孫名譽者,殺無赦!
朝議的翌日,春和殿
單手拄著案子的朱標,咳嗽個不停,太子妃-呂氏很是體貼的幫他捋著后背,想著能讓丈夫舒服一些。
可跪了一個時辰的長沙王-朱允炆,身子扭來扭去,雙手還揉著生疼的膝蓋。
“湖廣今年的旱情,為什么沒有得到緩解?糧食欠收了一半,你不給解釋一下嗎?”
解釋?解釋啥?。〔幌掠??
朱允炆還委屈呢!讓他去抗旱,監(jiān)督湖廣一帶,帶動百姓,開渠打井。這活兒說的輕巧,可在那么熱的天調(diào)動百姓積極參與其中,那是要真金白銀的。
可朝廷給他什么?就一顆大印,一旨便宜行事的詔書,其他啥都沒有!而湖廣府庫中財帛、糧食有數(shù),根本不足開出朝廷規(guī)定的數(shù)量,當然是能干多少算多少!
難道要他用圣旨調(diào)動大軍,把百姓從家里敢出來?別說朱允炆做不出這種事,就算能狠下心來,還不激出民變來!
說完了理由,朱允炆攤開雙手,無奈道:“兒臣沒有點石成金的本事,這賬真是沒法算!”
朱允炆覺得自己這話說的沒什么毛病,可恰恰嗆著了他爹的肺管子,抓起手里的茶盞沖朱允炆就砸了過去。
“你知道不道,就因為你的無可奈何,湖廣多了多少饑民,又有多少良田絕產(chǎn)!”
“糧食,田土,老百姓的命,你干不了,接什么差事!”
在朱允炆的身上,朱標沒少花心思,比“散養(yǎng)”的朱雄英上心的多了??蛇@一實務(wù)鍛煉,立馬就看出短板了,瞻前顧后,毫無擔當,就想著他那點好名聲。
怒派一下案子,不顧呂氏的勸慰,朱標怒氣沖沖道:“兩相其害取其輕,兩利相權(quán)取其重,沒教過你嗎?”
“你看看你,哪點比得了你大哥!你見他什么時候,因為差事難辦張過嘴!”
“難辦,差事不難辦,孤要你去干什么!”
賀蘭山縱橫千里,率隊在匪患橫行的大山中尋璽,難不難?數(shù)十萬敵軍、叛部的環(huán)顧下,解救友軍,難不難?遷幾十萬百姓入甘肅行司,不要朝廷撥款,難不難?
難就不辦了嗎?朱家的子孫就這點出息?朱家的子孫,就該像朱雄英一樣,沒有條件,創(chuàng)造條件也要上,時時刻刻把家國天下放在第一位。
朱標現(xiàn)在是想明白了,老爺子為什么瞧不上朱允炆的仁義。他老人家說的對,朱允炆的仁義,早早晚晚會害了大明。
“看看你的生活,起居奢華,頓頓珍饈美味。你和王妃兩個人的日常開銷,就可以養(yǎng)上千的騎兵?!?p> “再看看你大哥,除了袍服之外,多數(shù)都是布衣,兩餐菜不過四。你比的了嗎?”
有做好的??!同樣受旱,兩陜的旱情比湖廣要嚴重的多,更沒有湖廣那么多溝河可以緩解旱情。
太孫妃甚至把自己體己錢,都拿出來打井抗旱,與百姓共擔災情。是以,兩陜今年的莊稼保下了七成,朝廷只需免去一些賦稅,老百姓就不用擔心餓肚子了。
哼,一邊脫著郡王的袍服,朱允炆冷冷回著:“現(xiàn)在我樣樣不如我大哥了,讓仁義綁住了手腳,您早干嘛去了。”
不顧呂氏的喝斥,朱允炆拍著胸脯吼道:“憑什么他長子,什么好事都由著他坐,眾星捧月一般,生怕他立的功勞不夠多?!?p> “把給他都給我,兒臣保證干的不必他差!更不會像他那般,隨意便開殺戒,惹得人人背后叫他活閻王?!?p> 聽到“活閻王”這三個字,朱標脖子青筋暴起,作勢就要下去抽這個目無尊長的逆子。
見丈夫動了真火,攙住他的同時,呂氏還厲聲喝斥朱允炆:“允炆,你太沒有規(guī)矩了,還不趕快下去,真想把你父王氣出好歹了嗎?”
朱允炆前腳出殿,后腳呂氏就又展示她的“推拿”大法,幫著丈夫按按頭,好讓他消消火氣。
“殿下,允炆也是想往好了干,可這資質(zhì)實在是比不得太孫?!?p> “您消消氣,臣妾待會就去打他,然后讓他給您磕頭,請罪!”
朱標冷哼了一聲,算是認可了這種解決辦法。古人說常說慈母多敗兒,現(xiàn)在想來此言不謬。瞅瞅朱允炆那樣子,眼高手低,什么都看不上,這其中多半少不了呂氏對他的嬌慣。
再想想朱雄英,從小就沒娘,一邊跟李善長學習,還要照顧弟妹,容易嗎?可還不是幾年拳打腳踢,長了本事,建立了屬于自己的勢力!
“孤打你招呼,湖廣的事,孤會讓別人來接手??伤窃俨婚L進,那就趁早去封地,省的給孤惹麻煩!”
說這話的時候,朱標還意味深長的看了呂氏一眼。關(guān)西的流言,很難說不是朱允炆干的,他是嫉妒他大哥立了功,怕被壓的太慘。
可話又說回來,始終是自己的兒子,沒有大錯的前提下,朱標還是覺得敲打好,而他母親便是最好的傳話筒。